作者:江河大爷
“小的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儿,不如跟着大人去府城。”
“小的听大人的,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灾民对如今的形势毫无头绪,便想让陈砚拿个主意。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在他们眼里,这位陈大人就是文曲星下凡来救他们的。
到了此时,陈砚也就不再推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些日子走了不少县,我也看出来了,没有县能接收你们这么多人。”
此话一出,众人难掩失望。
这县里的地都是有主的,哪里会愿意平白无故分给他们这些灾民住?
可是没有田地,他们就是无根浮萍,四处漂泊。
终归是过了今日没明日。
“府城内也安顿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一记铁锤,将众人的心锤到了谷底。
府城都是高门大户才能立足,他们这群灾民能有什么营生?
如此一想,最近几个月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就觉得极遥远。
“本官想与府台大人商议一番,此前安置你们的那座山还给你们住,你们沿着山建房开荒,也能有个落脚的地,往后世世代代有地能种。”
陈砚这话一出,低下头的众人“刷刷刷”抬头,眼中先是惊讶,旋即是欣喜,再到后来就变成了担忧。
那胡知府并不想理会他们,又怎么把山分派给他们住?
有灾民提出自己的担忧,陈砚诚恳道:“本官尽力试试,无论如何也要将你等安顿好。”
从那一波波找来的衙役口中,灾民们早就知道胡知府对陈大人很不满,还要抓陈大人回去,此次陈大人回去就已经很危险,胡大人又怎么能如陈大人的意?
陈砚只道:“尽力而为。”
听陈大人的准没错。
于是近六百灾民跟着陈砚浩浩荡荡回了府城。
守城的兵卒本要拦下那些灾民,陈砚给将领塞了块银锭子,灾民就成了陈大人的“随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府城。
陈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灾民们带到了府衙门口。
近六百号人,足以将府衙附近一条街道堵个水泄不通。
陈砚整理了官帽,跨进离开多日的府衙大门,遇上了分开没多久的衙役们。
陈砚自是要好好打个招呼,大伙儿工作辛苦了,这银子拿着给大伙儿喝个茶。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衙役们得了好处,自是要向陈砚透露一些消息。
譬如府台大人最近如何焦头烂额,府台大人被上头叫去七八回,又譬如府台大人要抓陈同知。
对于胡知府要抓自己,陈砚那是门清。
毕竟府台大人派来的衙役,他都要用钱打发。
真是花了不少钱呐。
陈砚笑着拱手:“多谢。”
衙役们却是神秘兮兮:“同知大人千万莫要告知他人是我等说的。”
陈砚又掏出银锭子递过去:“那是自然。”
又得了银子,几名衙役自是欢喜异常,寒暄几句就急着去分钱了。
大梁衙役没有俸禄,每年可领取三四两银子的工食银,如此微薄的收入很难养活一家老小,于是就有各种手段捞钱。
府台大人的命令在银钱面前也是可以违逆的。
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手头有钱。
恰恰好,最近的陈砚富得流油,几个月讨饭下来,他已有了二十八万多两纹银,粮食二十二万多石。
胡知府就算家中资产比他多,舍得拿出来吗?
那些衙役背地里会向谁靠拢,简直一目了然。
陈砚意气风发敲开了胡德运的屋门,朗声道:“府台大人,下官要饭回来了。”
桌案后的胡德运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尽是沧桑。
陈砚大惊:“几个月不见,府台大人怎的憔悴至此?”
胡德运鼻孔喷出热气,双眼直直盯着陈砚,再不见此前的从容镇定。
他一拍桌子,怒声问道:“堂堂朝廷命官,竟对百姓敲诈勒索,你将朝廷颜面置于何地,将君父颜面置于何地?!”
这几个月,整个松奉被陈砚闹得可谓鸡犬不宁。
身为松奉知府,胡德运过的可算是水深火热。
他每日都要琢磨上百次该如何收拾回来的陈砚,每日的怒火都在交叠,如今终于对上陈砚,他的怨气已要掀翻屋顶。
第210章 你要饭要到我的头上来了?
可是陈砚接下来的话让胡德运更是怒不可遏。
只见陈砚镇定自若道:“下官遵府台大人之令,只向名单上的乡绅富户要饭,并未对其他百姓百姓敲诈勒索,还望大人切莫听信他人的挑拨之言。”
“本官何时下令让你去向乡绅富户纳捐?!”
陈砚道:“大人将赈灾一事交给下官,又告知下官府衙无钱无粮,让下官领着灾民自行解决,又特意给下官写了一份名单,大人之意,难不成不是让下官去找乡绅富户们帮忙?”
胡德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名单不是陈砚要的吗?
无钱无粮让陈砚去救灾,那是为了将他逼入绝境,怎的就成他指使去要饭了?
盛怒之下的胡德运根本没细想,为何陈砚一口一个“要饭”。
堂堂官员如何能行“要饭”之举?权力在手,只需找来乡绅富商们“纳捐”即可。
也因此,胡德运未及时更正此等说法。
胡德运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一切都是你个人所为,与本官毫无干系,你莫要想将此事赖到本官头上!”
他得罪不起整个松奉的乡绅富商。
陈砚一改此前镇静,声音也陡然拔高:“既然大人决心将得罪人的事推到下官身上,下官也认了,为了大人能全身而退,这救灾一事大人往后莫要插手了。”
“此事乃是你个人所为,本官必不插手。”
胡德运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了话。
此事就是个大麻烦,他恨不得自己与此事离得远远的,又怎会牵扯进此事里?
陈砚收的银粮不少,他也眼热,可他更怕陈砚将银粮送到他面前。
他还没活够。
今日发难,一来是最近多方重压险些将他压垮,对始作俑者陈砚恨之入骨,直接发泄。
这二来,就是要极力与此事划清界限,万万不可深陷其中。
既然陈砚主动承担了此事,那就让陈砚一人扛着。
胡德运已然达到目的,就不愿再看到将他推入如此绝境的陈砚,语气也带了嘲讽:“本官是管不了陈大人了,陈大人忙你的救灾大事去吧。”
陈砚并不走,而是道:“为了抗灾,松奉上下一心,无论官绅还是商贾,皆是出钱出力,大人身为松奉知府,既不想出力,总要出些钱吧?”
胡德运的怒容变成了震惊:“你要饭要到我的头上来了?”
“各县县令均有捐款,大人若执意不出钱出力,下官也不勉强。”
陈砚垂眸,如同一根柱子站在衙房中间。
整个松奉上下都捐了,你不捐?
你不捐就是落人口实。
想要撇清关系,你就要大捐特捐,要成为最大受害者,否则你就是既得利益者,表面让下属背锅,背地里谁知道是不是那些钱都落你口袋里了?
先大出血再说。
胡德运气得头晕,指着陈砚半天大口喘气,竟说不出话来。
等缓过气来,他才咬牙切齿道:“好,本官捐!”
此时柱子陈砚又开口了:“各县县令捐款多为二千两三千两,大人您捐多少?”
好不容易气顺了的胡德运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底下这些人竟舍得拿出二三千两来捐款?!
若是一两个人也就罢了,底下的人都出了这么多,身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能多不能少。
当着陈砚的面,他当然可以哭穷。
自己一向公正廉洁,只有俸禄收入,能有多少银子捐款。
可底下的人知道他的底细,那些乡绅豪商知道他的家底不菲。
合着你逼着大家捐那么多钱,你自己就洒洒水,这是忽悠谁?
胡德运就这般被陈砚架了起来。
他要是真拿那么多银子出来,岂不是摆明了他贪污受贿?
陈砚此人极其狡诈,一旦被其抓住把柄,必不会善罢甘休。
胡德运沉默良久,依旧不曾想好如何处理,反倒是陈砚开口了:“府台大人是有何难处?”
这就是给胡德运递台阶了。
原本对他怒不可遏的胡德运突然就与陈砚“交心”了:“陈同知虽来此地不久,也该知晓咱们府衙的难处,知晓本官的难处。这府衙上上下下都想尽自己一份心力,奈何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陈砚道:“若非如此,也不需下官出门要饭以赈济灾民,只是松奉上下一心,府衙总总不能没付出。不瞒府台大人,下官手中的银粮已够安顿灾民,只差容纳如此多灾民的住所,不知大人能否在府城腾出些空房屋让他们落脚。”
胡德运被气得险些要跳起来骂陈砚。
将灾民安顿在府城?亏他陈砚想得出来!
府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官吏们住的地方,是士绅的府邸所在,是书院文人等的汇聚之城。
多数乡绅士族虽不住在府城,然府城有他们的宅院,有他们读书求学的后代。
乡绅士族的当家人们多数喜欢住在祖宅,毕竟那里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族人所在。
他们可吞并土地,依照个人能力将祖宅修建得气派无比,雄踞一方,向族人与十里八乡展示自己的实力。
在外混得再好,祖宅修不好也是白搭。
正因这些当家人喜欢住祖宅,才能让陈砚一路要饭过去。要是都住在府城,只要一告状胡德运就能让人将陈砚给弄回府衙。
府城这等重地,岂是用来安顿那些灾民的?
“府城住所都是有主的,本官也是无能为力。”
见胡德运不愿意,陈砚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一步:“府城不行,就在城外为他们单独划出一个村子来,再多弄些田地让他们耕种,如此也可安顿。”
胡德运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他去哪儿划耕地给这些灾民?
真要是能弄出来,士绅们早就吞并了,还能便宜灾民?
陈砚脸色一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府台大人干脆将他们丢回山里,还救什么灾。”
如此提议却让胡德运眼前一亮。
这倒是个主意。
那座山离府城不远,原本植被很茂盛,是一位姓甘的盐商所有。
因他得罪了徐鸿渐,被松奉上下针对,生意一步步被蚕食,日子难以为继之时,就要卖掉那座山,可惜没人愿意出手买下,那姓甘的盐商走投无路,带着一家老小山上自焚。
除了人被烧死外,整座山都被烧得精光,已经没了价值。
近些年虽长出了不少树,因太小只能当柴火,众人犯不着为此犯忌讳,这座山也就一直挂在府衙名下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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