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遇到精彩之处,还要大喊一声:“彩!”
不知是药起了效果,还是每日听书转移了注意,亦或者是习惯了,薛正渐渐的竟也没那般难受。
不过陈砚并未因此就离开,而是一如既往地一张凳子几本书,一壶茶水就可坐半天。
薛正从躺着变成了坐着,渐渐的他发觉自己竟对宁淮有了些了解。
宁淮临海,多风暴,百姓多灾多难。又因朝廷严禁百姓下海捕鱼,并内迁以农耕为主,可惜渔民耕地不够,导致多数百姓都穷困潦倒。
“薛百户以为百姓若饿得活不下去了,又该以何谋生?”
陈砚合上书,意味深长问薛正。
薛正曲起一条腿,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只道:“不知。”
“天下竟还有锦衣卫不知之事,薛百户去了宁淮,怕是要多加努力了。”
陈砚调侃完,起身就要离开。
陈老虎赶忙跟着起身,问道:“不读了?”
“今日已读完了,该吃晚饭了,明日船靠岸后,我们该转陆路了。”
陈老虎看了眼剩下那本还没读的书后,跟在陈知行身后与陈砚一同离开。
待里面只有薛正一人,薛正心头生出一股紧迫。
他知晓陈砚这是在提前了解宁淮的风土人情,大概也猜出他此行不仅仅是保护陈砚,更有机密任务在身。
到底是三元公,这些事一看便知。
下了船后,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
在船上如瘟鸡般的薛百户到了陆地就成了矫健猎豹,很是威风。
不过下船后,薛正就换上了布衣,自此成了陈砚的“随从”。
至于其他锦衣卫,陈砚依旧没看到。
一路摇摇晃晃,待进入宁淮省时已是八月了。
进入宁淮后,陈砚就出了马车,与陈老虎一同坐在车辕上,看看环境,也看看百姓。
陈砚虽早已做好了宁淮百姓很穷的心理准备,等真正看到宁淮百姓时,依旧被这些人的穷困给惊到了。
这些百姓个个被晒得黝黑,衣服破旧摞着补丁,或用木板绑在脚下当鞋子,或光着脚四处走。
陈砚虽未穿官服,车上却挂了松奉府同知的官牌,若是别处的百姓,多半会带有一些敬畏,可宁淮的百姓神情麻木,只远远绕开。
一路经过各个县、州,均没人迎接过陈砚,更莫提宴请。
陈砚夜晚找间客栈投宿,白日里赶路。
行至偏僻之地,薛正终于开口:“看来宁淮不欢迎陈同知。”
陈砚只道:“意料之中。”
此乃首辅徐鸿渐的老巢,这宁淮上上下下的官员必定投靠徐鸿渐,能欢迎他陈砚才怪了。
若真有人宴请,他还要疑心是不是鸿门宴。
宁淮实在又潮又热,热风吹在身上竟有种黏糊糊之感,让人颇不适应。
在松奉府外,终于有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前来迎接。
那青衣官员不咸不淡道:“陈同知一路辛苦,下官这就带陈大人去落脚之地,请随下官来吧。”
说完也不等陈砚应话,转身就走。
陈老虎扭头看向陈砚,陈砚却不在意道:“跟他走吧。”
想来上面是打了招呼,整个宁淮都不欢迎他这个新任同知。
能被派来迎接他,想来这位官员在此地也混得不如意。
陈砚虽不知那迎接官员的姓名,对他的安排的住处倒是颇为满意。
这院子乃是四间房屋紧凑合拢在一处成一个四合院,屋顶倾斜,雨水可沿着屋顶流到中间的池子里。
许是为了躲避台风,宁淮的屋子修得低矮,屋子瞧着就结实。
陈砚对那官员道谢:“寻得此处怕是颇为不易,多谢这位同僚。”
那人用种怪异的眼神看他:“此处乃是上任同知的宅院,死后便一直空着,我不过是按照惯例将此处借给你落脚,何必言谢。”
陈砚笑道:“敢问上任同知因何缘故毙命?”
那青袍官员道:“被浪卷入海里淹死了,此地临海,浪急,每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奉劝各位乖乖待在屋子里,莫要随意外出。”
陈砚还想再问两句,那官员却不耐烦地继续道:“待入了府,想来你们也不会如此大老远出来住,到时也就要换宅院了,不必再多问。”
第191章 排挤
待那官员离去,陈知行才道:“老爷,此地颇为凶险。”
一个五品官员被淹死,本地官员竟好似习以为常,究竟是意外而死,还是人为,实在让人惊怕。
“宁淮的官员死于任上的极多,或淹死,或被倭寇杀死,亦或累死,死因不一。”
薛正虽是应陈知行的话,目光却落在陈砚身上。
他的语气虽平淡,陈知行和陈老虎都能从中听到森森杀意。
“朝廷不派人来查吗?”
陈知行心惊问道。
薛正道:“查过,或因公殉职,或死于意外。”
陈知行感觉脖颈处发凉,他担忧看向陈砚:“我们带来的人少了。”
早知如此,该在族里挑选二十来个青壮一同前来。
陈砚道:“薛百户在此,必能护我等周全,何须惧怕。”
薛正眉头跳了跳,方才道:“双拳难敌四手,陈大人还需多加小心。还有,此后便叫我薛正,是陈大人的随从,切莫再叫错了。”
此话既是对陈砚做了保证,关键时刻必定会相护。
陈砚也就放心了,毕竟薛正带了不少锦衣卫一同前来。
依他猜想,薛正是要在宁淮建立北镇抚司的据点,到时或许还会在发展线人,手底下的人必不会少。
这宅子大半年没人居住,积了不少灰,想要住进来必须好好清理。
陈知行和陈老虎清理起来,陈砚也不闲着,撸起袖子擦桌子。
薛正本是站在角落里,见陈砚都动手了,也只得去帮忙。
四人忙碌到大半夜,方才将屋子清理出来,也顾不得吃晚饭,更顾不得收拾行李,到头就在空床上睡下。
按照大梁朝地方官员上任的流程,陈砚先要在城外住三日,斋戒沐浴。
三日后,陈砚去府衙交了官凭,又勘合了符契后,便被带到了城隍庙总祀。
大梁朝的规制,地方官员到任后需备下牲酒、行三献礼,宣誓“忠职爱民”,向城隍神保证廉洁奉公,请求城隍神监察。
陈砚觉得这套流程并没有太大作用,否则大梁朝地方上早就没有贪官污吏了。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待祭祀完,就该由府台大人领着众官吏与陈砚相见,接风洗尘,如此便是正式到任了。
可惜陈砚不受待见,整个松奉上下官员无一人前来。
至于当地乡绅出城迎接等礼仪更是没有。
既然官吏们不来见他,那他自己去见那些官吏。
陈砚又回到府衙,旁若无人地进了衙房,找到知府胡德运,开门见山道:“府台大人,下官已上任,若有何事未办,尽可交给下官。”
胡德运已年近五十,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整个人颇为富态。
此时便道:“陈同知初来乍到,还需好生熟悉熟悉,公务不急,不急……”
陈砚并不好被打发,只盯着胡德运:“下官既食君之禄,如何能混日子,还请大人给下官分派任务。”
胡德运便打起官腔:“正所谓欲先利其事必先利其器,陈同知连同僚都尚且认不全,府中事务更是一无所知,连本地土话都不会说,如何能贸然动手?若出了事,究竟是你担干系,还是本官担干系?陈同知还是去自己的衙房先熟悉熟悉,莫要急躁。”
说完就让人将陈砚带去衙房。
作为知府的副手,同知是有单独的衙房。
衙房内除了办公所用的桌椅外,还有一张窄床,若办公累了可躺下歇息。
陈砚连公务都摸不到,自是不会累,更不需躺下歇息。
百无聊赖地等到午时,终于有人来送午膳。
松奉府的午膳滋味比京中光禄寺准备的要好吃许多,除了各种海鲜外,还有一整碗糙米饭,外加一碗鱼汤。
陈砚吃这些时就想,前世没实现的海鲜自由,却在今生实现了。
不过宁淮的百姓都不能下海,这海鲜又是从何而来?
陈砚并未问出口,即便问了也不会有人告知。
待到下午,陈砚端着凳子到了外面的大衙房。
各种属官都是在大衙房干活,众人颇为忙碌,议论纷纷,一见陈砚出来,众人均是一顿,然后极有默契地说上了宁淮土话。
这宁淮土话与官话相差极大,没学过根本听不懂。
若那些本地属官说土话也就罢了,连一些外地官员也说起土话,这就摆明了是在防着陈砚听到了。
陈砚也不走,每日坐在大衙房里看着众人忙碌,听着各地官员用土话叽里呱啦。
半个月后,陈砚再次找到胡德运。
胡德运依旧是那套说辞:“你连同僚都不知……”
陈砚道:“下官已认得府衙上下所有官吏。”
胡德运并不信。
有他的吩咐,整个府衙上下根本不会有人与陈砚接触,更不会将官吏们都介绍给陈砚。
既然陈砚说他都知晓了,胡德运自是要考上一考,谁知陈砚不止将名字一一答上来了,连那些人如今在负责什么事务都清楚明白。
想要在半个月认识所有人,必定有人暗地里帮了陈砚。
胡德运心中已在猜想究竟是何人干的,面上却是不动神色道:“陈同知人缘颇好啊。”
陈砚自入朝后,每日必要看邸报。
邸报上多是哪个官员升了,哪个官员做了何等功绩。
可宁淮的官员极低调,陈砚在翰林院翻遍了最近三年的邸报,都没瞧见他的上峰胡知府。
因此陈砚在来松奉之前对胡德运并没有什么认知,此时打起交道来也颇为谨慎。他道:“惭愧,下官到如今也没和官吏们说上话。”
“哦?陈同知如何能认出上下官员?”
胡德运显然不信。
陈砚就道:“听他们说话时记下的。”
胡德运必然不信,陈砚才来宁淮,如何能听懂宁淮土话?
胡德运乃是三甲出身,被分派到宁淮,从知县做起,一路提拔,在宁淮各地来来回回地转,一年后方才听得懂宁淮土话,三年后才会说。
正因此,胡德运就觉陈砚不可能在半个月内学会土话。
必定有人私下与陈砚来往了。
如此一来,松奉府便不在他的彻底掌控之下,究竟是谁胆敢违背他?
第192章 变通
胡德运笑着对陈砚说了句宁淮土话,却见陈砚满脸疑惑,显然并未听懂,他便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定是私底下有人与陈砚交好了。
胡德运说官话时又打起了官腔:“陈同知初来本地,虽认知了府衙的同僚,却不懂宁淮的风土人情。宁淮风俗与其他地方不同,若犯了忌讳,引起百姓不满,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这是依旧要让陈砚坐冷板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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