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106章

作者:江河大爷

  董烨是礼部左侍郎,是礼部的二把手,这制定预算之事他虽有参与,真正拍板的还得是礼部尚书胡益。

  焦志行这一句话是将董烨和胡益都给挤兑了。

  近些日子胡益在朝堂上始终老神在在,由着手下董烨处处与焦志行作对,拆焦志行的台子,焦志行早已对其不满。

  他乃是次辅,就算还未正式登上首辅之位,也不该被这些个三品官员挑衅,你胡益想置身事外?那就彻底别管事了。

  陈砚瞧着还未出宫又吵起来的众人,还有在身后跃跃欲试的刘门众人,赶忙找了个由头开溜。

  他又不是皇帝,实在没必要听他们吵全程。

  不过当他被带到永安帝面前时,他彻底确信两次被内侍官领着遇见众官员是天子授意的。

  暖阁里,永安帝捡起一份奏疏,就问陈砚:“遇见退朝众臣了?”

  陈砚拱手,恭敬道:“见着了。”

  永安帝边看奏疏边问道:“有何想法?”

  就怕他真把想法说出来,皇帝又不乐意听,到时候要取他项上人头。

  陈砚心里腹诽,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首辅之位空悬,众人自是要争上一争。”

  前面吊着一块大肥肉,众位大臣还不得如狼似虎地争抢?

  赶紧把首辅定下,方才能减少一些争斗。

  即便旁人想要将新首辅拉下来,那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

  反正朝堂都烂成这德行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永安帝一顿,放下奏疏看向陈砚:“何人可担此重任?”

  “自是资历、才能、威望无一欠缺之辈。”

  永安帝嗤笑一声:“三元公入朝不久,那些臣子的迂回推诿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陈砚:“……”

  您也没给个指示,万一说错话了责任算谁的?

  陈砚硬着头皮道:“按照惯例,首辅既退下,该由次辅升任。”

  “焦阁老有私盐案在身,如今户部拿不出银子,不能服众又当如何?”

  永安帝追问。

  此次陈砚不敢再打太极,干脆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臣以为,焦阁老缺一项能服众的政绩。”

  永安帝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又问:“是何功绩?”

  陈砚:“能亩产十四到十五石的主粮。”

  此言一出,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永安帝也是瞳孔猛缩,呼吸也有些乱了:“你可知我大梁百姓所种之粮食亩产是多少?”

  陈砚恭敬应道:“田地有肥瘦之分,加之南北气候不同,作物种类不同,亩产也不同。南方稻子年产量两到三石,北方小麦、大麦、黍等多为一到二石,玉米亩产可达三到五石。”

  受限于气候、种植技术以及田地肥沃等多方面影响,大梁朝的农作物产量与陈砚前世相比要差不少。

  能亩产十五六石的粮食,尤其是主粮一出来,不止能改变现有的朝堂局势,更是造福大梁朝无数百姓,让其能吃饱饭。

  其实大梁朝有不少人种番薯,番薯亩产十几二十石,是极高产的作物,加之全身上下都能吃,可谓活命的宝物。

  只是番薯怕冻怕湿,又受种植技术限制,极难在北方推广,到了大梁朝,番薯也主要是在一些偏远的南方地区种植。

  更要紧的,是无法彻底将番薯当主食。

  若当做辅食偶尔吃一吃倒还好,要是当成主食顿顿吃,就会胀气,让人腹胀难受。

  若遇到肠胃差些的人,以番薯为主粮就会反酸、烧心。

  土芋就没有这些缺点,以土芋优秀的饱腹感,其可称得上优秀的主粮。

  加之土芋连沙地、山地等都能种,又耐旱,完全可以在北方推广种植。

  理论而言,土芋高峰亩产可与番薯相匹敌,只是这种植技术等都需精进。

  陈得寿前年在家中也是胡乱种植土芋,不成想亩产达到了十六石,陈家湾不少人起初不信,特意跑去盯着陈得寿往外一箩筐一箩筐地搬土芋。

  不止陈家湾,附近几个村子都震动了。

  陈得寿特意将土芋往全村各家都送了,大家做了些一吃,发觉实在好吃。

  全族商议过后,当即决定家家户户试种一季,去年家家户户大丰收,终于能吃饱肚子,各个满面红光。

  原本想着今年全部换成种土芋,全族就齐齐蹲了大牢。

  陈砚是想用土芋来保全族的命,永安帝将徐鸿渐的证据交给他后,他干脆将事情全推到徐鸿渐和高坚身上,全族都无罪了,自是不用再保命。

  不过让陈老虎的信已经带回去,这会儿土芋应该已经到了杨彰手里,不日就该到京城了。

  不如在此时告知永安帝,一来给自己表表功,二来也是卖给焦志行一个大人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阻断徐鸿渐的归来之路。

  他拼了命才将徐鸿渐给拉下来,若是徐鸿渐轻易就回来了,他那一撞就太亏了。

  永安帝心中大骇。

  陈砚能对粮食亩产了如指掌,必定知晓亩产十五六石的主粮意味着什么。

  “陈爱卿如何得知此主粮?”

  陈砚道:“下官双亲皆是农户,偶遇西域商人售卖新粮种,说是此作物极高产,臣的父亲便买了些回来试种了几块地,待到收获时节,所收粮食乃是其他粮食的好几倍,臣的父亲欣喜之余,劝说同族人一同耕种,大家收获虽有多有少,然大多在十五六石,高的可达十七石。”

  这个时候农家子的出身就很好用。

  农户发现产量高的粮种这等事是极常见的。

  户部虽管有专门管理农作物耕种的下属衙门,从未真有人去改良种子。

  虽是清水衙门,好歹也是官,是读圣贤书考了科举才入朝的人。

  指望这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去研发高产粮种,倒不如多派一些人去乡间多走访,保不齐就找到哪位庄家老把式多年留种养出了好种子。

  将良种的发现推到一个农户身上,可信度是极高的。

  按照陈砚前世的了解,土芋的亩产绝不止这么些,受限于种植技术以及气候土地等因素,若往后推广开,必然会得到改进,到时候产量应该更高。

  不过如今这等产量已经足够震撼人,并不需他说得更高,否则以后若没达到,会损耗天子对他的信任。

  陈砚自以为自己考虑得极周到,殊不知百密必有一疏。

  却见原本极震惊的永安帝很快平静下来,语气颇意味深长:“去年陈爱卿就提出和,口中有粮方才能安稳,看来早就已经知晓这粮食高产,就不知为何今日才提出?”

第173章 联合

  陈砚心头一惊,竟如此容易就被永安帝看出破绽。

  此时必不能说出是为了留一个保命底牌,否则真就要出事了。

  他面不改色地跪下,道:“虽去年收成不少,却不知是意外还是此作物果然如此高产,方才让族人都试试,直到年底收成之后方才确信确是高产。只是那时出了私盐案,我族人尽数被抓去牢中,此事也就耽搁了,还望君父恕罪!”

  永安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片刻,方才道:“若那粮食来京试种后果真能有如此高产,不止焦志行能登上首辅之位,陈修撰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如此粮种,可算得上是瑰宝,能养活亿万百姓。

  此乃不世之功!

  陈砚自是要叩谢圣恩。

  既已过了天子这边的明路,陈砚只需耐心等候就是。

  焦志行最近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为了那近在咫尺的首辅之位,他只能咬牙硬挺着,可徐门的人根本不配合,他想办的事就办不了。

  他知道,只要徐鸿渐还在京城,就表明徐鸿渐并不甘心退下,自是不会让他好过。

  就在焦志行焦头烂额之际,焦家的大门在半夜被人敲开。

  当焦志行看完杨彰的信,整个人欣喜若狂:“好啊!真真是好!”

  那杨彰竟能寻得如此好粮种。

  一旦报给天子,他就有一份功劳,徐鸿渐再想揽着权不放可就没用了。

  焦志行立刻去看了那土芋,连夜让人煮了些来吃。

  待吃第一口,那软糯绵密的口感就让他颇为喜爱。

  焦志行已六十多,后槽牙已掉了不少,往常的饭菜都要炖烂方才能吃,这土芋却根本不需用牙嚼,只在嘴里打个转就能咽下,实在是好啊!

  焦志行一夜未睡,翌日一早就穿戴整齐去上早朝。

  前些日子,他上朝如上坟,今日却是笑容和煦,仿若一切尽在掌握。

  早朝时,焦志行便当着众朝臣的面将此粮种报给永安帝。

  永安帝激动万分:“如此神物在何处?”

  焦志行便道:“就在宫外。”

  永安帝迫不及待:“快传!”

  很快一个大木箱子由几个人抬了进来,永安帝亲自与朝臣站在一处围着木箱查看。

  焦志行笑着道:“恭贺陛下得此祥瑞,必是上苍感念天子治世之功,方才赐下此等良种!”

  永安帝大喜过望,朝臣们纷纷恭贺。

  一片祥和之中,刘守仁开口了:“陛下,南北气候不同,此良种虽在镇江能有此收成,在北方产量如何尚不可知,怕不能贸然推广。”

  永安帝这才思索起来:“刘爱卿所言甚是。”

  焦志行笑道:“这倒是简单,户部可在京郊找些农户试种一季,就知此物在北方产量如何。想来能在南方有如此产量,在北方也不会太差。再者,若能在南方推广开,每年的粮食也能增产不少,若再有什么灾情,百姓便不需再受饿,此乃盛世之兆!”

  不少官员纷纷恭贺天子,永安帝笑容满面。

  焦志行春风得意,羡煞旁人。

  是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入一个偏僻胡同,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前。

  刘守仁下车后,由人领着入了院子拐角一处偏僻的房屋里。

  此时屋内早已坐了一人。

  刘守仁进去后就笑着打招呼:“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鸿渐笑道:“我已退下,如今不过一平头百姓,当不得这一声大人。”

  话虽这般说,人却丝毫不动。

  刘守仁隔着一张方桌在徐鸿渐的对面坐下,意味深长道:“徐大人谦虚了,便是您老退下了,只要您老不点头,这朝堂的事就办不好。”

  亲自给徐鸿渐倒了杯茶递过去后,刘守仁方才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这朝堂局势变化莫测,如今焦大人风头正盛,渐渐怕是要盖住徐大人的风头。”

  徐鸿渐闻言一笑:“我终究已经退下,总要有人接上。焦志行一旦坐上首辅之位,不知清流可还有刘阁老的立锥之地?”

  此言如一把刀子,瞬间戳中刘守仁的内心。

  与焦志行相比,他的权势威望都要差不少。

  此前徐鸿渐还在,他能靠着“倒徐”获得不少威望与官员们的投诚。

  焦志行虽为清流领袖,却也对他多加拉拢。

  如今徐鸿渐退下,徐门虽盘根错节,只待焦志行登上首辅之位后,或拉拢或处之,渐渐也就散了。

  到时刘守仁就失去了拉拢的价值,焦志行要揽权,必会对刘守仁下手。

  面对徐鸿渐,刘守仁尚有“道义”为武器,一旦对上焦志行,那就是夺权之争,他没有任何胜算,极有可能被逼辞官归乡。

  刘守仁冷笑:“徐大人就不为自己的身后盘算?”

  徐鸿渐一贯从容的神情也多了一丝裂痕。

  以他做的种种,真正失势后必定被清算。

  唯有培养出真正的接班人,方才能在他退后护住他。

  官场上,子不一定能接住父亲的权势,学生必定可以。

  徐鸿渐一生学生、门生众多,却始终没找到合他心意之人。

  他本属易礼部尚书胡益,可惜此人极善明哲保身,若朝堂之上真掀起倒徐风波,胡益怕是更愿意置身事外以自保。

  礼部左侍郎董烨倒是颇为听话,可惜为人矫纵,不懂藏匿自身锋芒,难撑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