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江瑟瑟
片刻之后,毛泽民拿起吕梁钢铁厂特种钢研发项目组的申领单,看着后面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折算金额,眉头再次拧成了疙瘩。
拿起手边的几张汇票再次看了几眼,毛泽民终于提起笔,在申领单上写下“准支”二字,随即在旁边的总账支出栏里,添上了一笔同样沉重的数字。做完这一切,毛泽民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好难啊,还是好难啊。这钱越挣越多,怎么也跟着越花越多……”
窑洞里,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洁白的光晕笼罩着毛泽民紧锁的眉头。面前的几张汇款单,几乎把刚到账的“琳琅天上”汇款啃掉了一半。除此之外还有部队的扩招整训,实弹演习,初高中学校建设问题和相应餐食的采购……钱像延河的水,流进来,又眼看着更汹涌地淌出去。
“笃笃笃。” 正在这时,窑洞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叩响。
毛泽民头也没抬,笔尖在补贴申请单的金额栏上点了点,沉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冬夜的寒气。卫辞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拍了拍肩上的浮尘,棉帽檐下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温暖的室内灯光里。
“泽民首长。”卫辞书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嗯。”毛泽民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黏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钢笔在“炮钢扩充产能”和“红军大学分校区建设事宜”两栏之间来回划着线,似乎在权衡哪个更加急迫。
“有事?”
卫辞书走到条案前,没有坐下,直接说明来意:“是,泽民首长。明天我想请一天假,需要离开延安一趟。”
毛泽民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住。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卫辞书,带着询问:“请假?去哪?延长那边设备调试出问题了?还是太原烟厂那边有情况?”
此时的毛二爷听到卫辞书的话,本能地联想到了那些烧钱的工业项目,每一个环节的延误都意味着大量的财产流逝。
“不是延长,也不是太原。”卫辞书摇摇头,“是去接人。明天上午,鲁迅先生一家乘坐的运输车队抵达甘泉兵站。主席和副主席指示,由我负责接应,并负责先生一家在延安的初步安顿。”
“鲁迅?”毛泽民怔了一下,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了靠,眉宇间的焦虑被一丝意外和了然取代。他当然知道鲁迅要来,中央对此极为重视,只是没想到具体的执行落到了卫辞书头上。
“哦,是这事。先生一家路上可还顺利?”
“西安方面发来的电报说一路平安,按计划明早十点左右能到一野的实控线。”卫辞书回答得非常干脆。
毛泽民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和申领单,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卫辞书。鲁迅的到来是大事,文化战线的意义不亚于前线的胜利,这个任务交给卫辞书,让熟人见面,也是中央综合考量之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的毛泽民拿起钢笔,在一张便笺上快速写了几行字,盖上自己的私印,然后撕下来递给卫辞书:“行,准假。接人要紧。这是条子,你拿着,需要协调车辆或人手,直接找运输团的老马,就说我批的。”
“谢谢泽民首长!”
“不客气,明天别玩的太晚,后天还要准时上工。”
”……是。“
第一三零章 鲁迅,延安,小资产阶级
一九三七年二月二日 延安南 甘泉县
甘泉兵站,黄土夯筑的围墙在凛冽朔风中显得格外冷硬。
一辆蒙着厚厚帆布的卡车碾过刚修建不久的混凝土路,带着一层黑黄色的,在车身上厚厚凝结的半个手掌深度的积雪淤泥,缓缓驶入兵站戒备森严的大门。
刺骨的寒气每时每刻都在穿凿着不很厚实的车篷。车厢内,鲁迅的妻子许广平伸手,把裹在儿子周海婴身上的棉被再次紧了紧。
此时的孩子小脸冻得发白,紧紧地依偎在母亲怀里,脸上布满了长途颠簸后的疲惫和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自身所来到的,简陋而肃杀的地方。
“樟寿……”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丈夫,许广平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瞒不住的紧张。
听到自己漆梓的话,鲁迅放下手中的书籍,揉了揉鼓胀的眉心——连日奔日波加上此地弥漫的紧张气氛,让他心头也压着一块石头。
但在自己的妻儿面前,鲁迅只是沉稳地点点头,对着自己的爱人轻声安抚道:“无妨。到了这里,便安全了。”
说完这句话,鲁迅也转过头,对海婴温和的笑笑,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孩童的头,“海婴乖,莫怕。”
卡车最终停在一排低矮的土窑洞前。两名穿着崭新荒漠迷彩作训服、臂章上绣着“中国工农红军 第一野战军”的警卫战士上前,动作利落地掀开帆布帘。
凶猛灌入车厢的寒风让许广平下意识地把海婴往怀里搂了搂。
看到车厢内的一家三口,军人中一名干部模样的年轻人弯腰上前,敬了个军礼,用比较客气的语气开口说道:“周先生,许先生,一路辛苦。请先到接待室稍作休息,我们需要按程序核对一下身份信息,很快就好。”
所谓的“接待室”,不过是一间稍大些、生了炭盆的窑洞。
简陋的木桌椅,土墙上挂着陕甘宁边区的地图,空气里弥漫着柴火和土腥味混合的气息。
炭火带来的暖意有限,许广平抱着海婴,身体有些僵硬在角落的木凳坐下,时不时地用目光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海婴似乎被这过于简陋和陌生的环境惊着了,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鲁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沉默地走到窑洞一角,拿起桌上的边区自产的粗陶茶壶,倒了半碗温热的茶水递给许广平:“广平,喝口水罢,解解乏。”然后又将海婴从妻子的怀中抱起,摸了摸海婴冰凉的小脸,低声哄劝:“海婴是男子汉了,不怕。”
话虽如此,鲁迅自己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烦闷感却愈发沉重。
此前他从北平到厦门,再从厦门到广州,并非不能忍受舟车劳顿的苦楚。
但与以往的孤家寡人的情况不同,这次鲁迅几乎是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然后离了上海的禁锢,带着两个生命中最为珍重的角色,踏入一片完全陌生的红色天地之中。
这里的空气是自由的,却也是粗粝、带着硝烟和泥土气息的。
未来的路,此时的他尚在思索。但眼前妻儿的惶惑,更为他添了一份无形的压力。
他需要一个空间,透口气。
“广平你在这里休息,我到屋外站一会儿透透气。”鲁迅对许广平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步入了门外的风雪中。
北方的寒气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刺透了对江南冬天恰到好处的单薄棉袍。
鲁迅下意识地裹紧衣服,走到窑洞侧面一处避风的角落。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将兵站简陋的房舍、土墙、远处的山塬都染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天地间只剩下风的呼啸和雪落的簌簌声。这肃杀而广袤的景象,与他前半生所熟悉的江南水乡、十里洋场,判若两个世界。
凝视片刻后,这位民国大家从怀中掏出烟盒——依旧是上海带来的“金鼠牌”香烟,
火柴在寒风中划了几次才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一丝熟悉的、短暂的慰藉。
鲁迅深深地吸了一口,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远方,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翻腾:国民党的通缉、白色恐怖的阴影、文坛的纷争、对这片红色土地既怀期待又存疑虑的复杂心绪、妻儿能否适应的担忧……种种念头,如同这漫天飞雪,杂乱无章地偏偏落下。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鲁迅此刻并没有多少烟瘾,因此只是将香烟夹在指尖,很少抽一口据。恍惚间,整只香烟已经燃尽一半,黑红夹杂的烟头已经接近了他的手指,让手指产生些许的灼痛。
从放空的脑海中回过神,鲁迅正欲草草抽完口中的香烟,回到招待室去陪伴自己的妻儿。但此时,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的心念微动,只见鲁迅下意识地转过身,抬头将目光投向兵站入口的方向。
风雪依旧,天地苍茫。
纷飞的雪幕中,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十几步开外。那人穿着半新不旧的荒漠迷彩作训服,身量挺拔,肩头和棉帽上落满了雪花,几乎要与背后的山塬融为一体。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带着一种平和、甚至有些轻松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鲁迅微微眯起眼,风雪模糊了来人的面容,但那身影轮廓和那份沉静的笑意,却勾起了一种莫名熟悉的回忆。
鲁迅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看着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融为一体的开怀笑容。
风雪中,卫辞书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用爽朗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山野的沉寂:“先生,辞书接您来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片刻。
鲁迅夹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睁大被风雪刺得有些发痛的眼睛,努力辨认着十几步外风雪中那个挺拔的身影——荒漠迷彩作训服、落满雪花的棉帽,与这黄土兵站的环境融为一体,但那脸上展露的轻松,乃至带着激动的笑意,让他想起了一年前和那个年轻人在上海话别的时刻。
“先生,辞书接您来了!”
爽朗清晰的呼唤穿透风雪的呼啸,彻底驱散了心中捉摸不定的模糊感。
周树人猛地回忆起了这个名字——卫辞书。那个拯救了毛先生的两个孩子,放弃上海一切的优渥条件,一手做甜品的技艺出神入化,然后跟自己和宋美龄说爬也要爬到延安去的年轻人!
过去一年内,国民党在红色势力这边的节节失利根本瞒不过关注这些事情的有心人,此时和面前年轻人的再度相逢,确实让鲁迅心中的某些推测迅速凝实起来。
故人重逢,周树人的惊讶和喜悦一时间清晰地写在脸上。
鲁迅下意识的扔掉烟蒂,伸出右手,却见卫辞书已经张开双臂向自己拥抱过来,看到卫辞书的样子,饱经人情冷暖的鲁迅也是灿然一笑,随即也伸出了自己的臂膀。
就这样,在陕北苏区的鹅毛大雪之中,两个彼此支持又跨越时空的同志,再次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先生,我很想你,特别想。”在拥抱完成过后,卫辞书在周树人面前站定,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面露笑容的对鲁迅开口说道。
听到卫辞书的话,鲁迅也是双眼含泪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嗯,黑了,瘦了。”
风雪似乎被重逢的暖意冲淡了些许。卫辞书咧开嘴角,仔细端详着鲁迅的脸庞,片刻之后,卫辞书露出一嘴好看的白牙对鲁迅说道:“先生,您气色看着还好,就是这北地的冬天太冷寒,您得多穿些。”
一边说着,卫辞书一边自然地抬手,拂去鲁迅肩头积攒的雪花,然后脱下自己的军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到鲁迅身上。
感受着面前这个后辈的善意,鲁迅深吸了一口清冽寒冷的空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转向身后的窑洞:“辞书,广平和海婴在里面。这一路颠簸,海婴有些受惊。”
“明白。”卫辞书点头,脸色瞬间转换为处理工作时利落干练的神情,“先生,我安排的车就在外面。这兵站条件简陋,不宜久留。咱们尽快出发去延安,那边暖和,住处也预备下了。”
“麻烦了。”
“无妨,主席和副主席知道您要过来,也特别高兴……”
嘴上说着鲜花的两人并肩走向接待室。
推开门,暖意夹杂着柴烟的燃烧气息扑面而来。许广平抱着海婴起身,在看到卫辞书的时候,目光也愣住了一瞬。
“广平,海婴,”鲁迅的对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开口,“这是之前来我们家做客过的小卫,毛先生和周先生特意让他来接我们。”
许广平看着这位有些陌生的,穿着和苏区战士一样军装、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其黝黑,俊朗的面孔和在上海时的那位医生兼作家渐渐重合起来。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许广平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辞书,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了。”
卫辞书对许广平同样回以温和的笑容:“客气了,广平先生,在上海您和先生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
”这里的条件简陋,我备好了车,咱们这就出发去延安。周海婴小朋友,”对着许广平怀中抱着的小孩,卫辞书微微弯腰,对周海婴夹着嗓子说道,“延安有很多玩具和好吃的,让爸爸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海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卫辞书,似乎觉得这个怪叔叔的笑容有些熟悉,但此时的他只是往母亲怀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卫辞书也不在意,转向一旁的兵站干部:“身份核验完成了吗?”
“报告卫副部长,身份核对完毕,手续已办妥。汽车已经成功 启动,随时可以出发。”干部立刻回答。
“卫……副部长?”周树人捕捉到这个称呼,随即疑惑地抬头看向卫辞书,这可是个不小的名头。
“先生,广平先生,这里条件简陋,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去延安安置,安顿好了再好好聊聊天。车里暖和,也能让海婴睡个好觉。”读懂了鲁迅目光中探寻的含义,卫辞书没有解释自己的职务,只是利落地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到卫辞书的话,鲁迅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从微微点头的许广平那里收到肯定的回应后,才转身开口:“好,那我们出发。”
一行人很快走出窑洞。兵站空地上停着一辆蒙着厚帆布的道奇卡车,引擎盖下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辆涂着后勤部字样的猛士吉普车。
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正将鲁迅一家的简单行李——几只皮箱和几个书篓一一搬上卡车后厢。
“先生,咱们坐吉普车,暖和些,也稳当。”卫辞书示意驾驶员将空调调得再高一些,随即拉开吉普车后座的车门对鲁迅一家示意道。
许广平抱着海婴先上了车,鲁迅随后坐了进去。卫辞书则坐到了副驾驶位置,对司机开口说道:“开车,回延安。”
引擎轰鸣,车辆碾过积雪和泥泞的土路,驶出兵站大门,汇入茫茫风雪之中。
吉普车内比卡车暖和许多,空调的出风口供应着着稳定而充足的热量。
海婴似乎放松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简陋但结实的结构。许广平轻轻拍抚着他,目光望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被白雪覆盖的荒凉山塬。鲁迅则沉默着,偶尔咳嗽几声,目光沉静地观察着沿途的景象:简陋的土窑村落、偶尔掠过的穿着灰色或土黄色军装的巡逻战士身影、远处山梁上隐约可见的瞭望哨所。
“先生,您的身体怎么样?给您留的那些药还有效果吗?”卫辞书从前座回过头,语气关切的开口询问,“延安的条件比上海艰苦些,但药品方面您放心,组织的储备很足。等安顿下来,咱们去红军总院做个详细检查。”
“不妨事,我的身体好多了。倒是你,辞书,这一年……你的变化很多。”看看着卫辞书身上半旧却整洁的荒漠迷彩作训服,以及那张被陕北风沙磨砺得轮廓更显坚毅的脸庞,鲁迅十分感慨地开口说道。
“跟着主席和同志们干革命,自然要入乡随俗。”卫辞书笑了笑,神情坦然地回应,“上海的西服我穿不惯,反而这身军装穿着更自在些。先生您来了就好,延安需要您这样的笔杆子。印刷厂、出版社我们都建设了不少,现在就是缺您这样扛大旗的人。您是不知道国民党和日本人说我们坏话到了什么程度,到时候先生下城,可一定要多谢写几篇刻薄的,气死他们……”
听到卫辞书的话,鲁迅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淡淡的苦笑一声,然后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风雪中的黄土地,苍茫、雄浑,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的力量。这与十里洋场的浮华截然不同,也与他熟悉的书斋生活相去甚远。
沉默片刻之后,这位民国第一作家才缓缓开口:“纸笔还在,正好这天地换了颜色,以后要写的文章,终于不用担心军警上门了。”
听到鲁迅的话,卫辞书自豪的哈哈一笑:“先生大可放心,别说蒋介石的军警宪特,就是日本人的近卫第一师团来了,也打不过咱们的野战军!”
吉普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风雪渐小,天色也愈发昏暗。当车辆驶上一处高坡时,前方豁然开朗。
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点点灯火如同星辰般散落。延河尚未完全封冻,在暮色中像一条蜿蜒的暗色玉带。河岸两侧,依山而建着密密麻麻的窑洞,许多洞口都透出暖黄的光晕。远处,几处新建的工厂厂区轮廓隐约可见,高大的烟囱无声矗立。更远些的山坡上,似乎还有几栋新建的、与窑洞风格迥异的砖瓦结构建筑,灯火通明。
“先生,广平先生,海婴,看,延安到了!”卫辞书指着前方的灯火,话语间充满了已经回家的情绪。
许广平抱着已经睡着的海婴,透过车窗望去,眼中流露出惊讶。这与她想象中的苦寒之地完全不同,灯火虽然比不上上海的璀璨,却充满了生气和一种秩序感?鲁迅的感触则更加深刻,他扫过那成片的窑洞灯火,扫过工厂的轮廓,最后落在那几栋新式建筑上。
“苏联往这里派了很多专家吗?”周树人抬头向卫辞书开口问道。
“先生,这些工厂都是咱们自己建设的,苏联的专家现在大多数都在监狱里啃土豆呢。”
“自己建设的!?”鲁迅对卫辞书的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吃惊。
“是啊,”卫辞书笑了笑,没有深入解释生产细节,只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景开口道,“就像这片土地,看着贫瘠荒凉,但只要方法对,肯下力气,总能长出好东西来。人也一样。”
听到卫辞书的这句话,鲁迅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车辆没有进入最热闹的城区中心,而是沿着一条相对僻静、新修整过的土路,驶向靠近山脚的一片窑洞区。这里的窑洞看起来更新一些,门口挂着油灯,也有战士在附近巡逻。
车最终在一孔稍大的窑洞前停下。窑洞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布帘,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两名穿着整洁军装、臂章是中央警卫团的女战士早已等在门口。
“先生,广平先生,海婴,我们到了。”卫辞书率先下车,拉开车门,“这是中央给先生一家安排的住处。条件简陋,但有自来水,也有电灯电话,清净安全,也暖和一些。”
许广平抱着熟睡的海婴下车,女战士立刻上前帮忙。鲁迅也下了车,踩在清扫过积雪的硬实土地上,环顾着这孔属于自己的新窑洞。门口堆着码放整齐的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金黄的玉米。
“卫副部长,房间都收拾好了,炕也烧热了。”一名女战士报告道。
“好。”卫辞书点头,转身对鲁迅和许广平说,“先生,许先生,你们先安顿下来,暖暖身子,吃点东西。炊事班准备了热汤面和小米粥。具体的安排,等你们休息好了,主席和副主席会亲自过来看望。我就住在不远,有事随时让警卫员同志叫我。”
是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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