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江瑟瑟
看着副官离开后空荡荡的室内,王靖国走到角落的小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伴随着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面色酡红的王靖国低声念起了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十二月六日 行军途中 三野前锋部队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战士们荒漠迷彩的军装上,发出细碎的撞击声。
长长的行军纵队在覆雪的公路上沉默疾行。
履带式装甲车和轮式卡车引擎轰鸣,扬起雪尘。步兵紧跟车辆,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已经成型的脚印前进。
此时,一辆吉普车停了在路边。
徐向前跳下车,接过警卫员递来的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热水。
“司令员,先头营报告!”装甲二团团长山建辉大步走来,拿出地图向徐向前说道,“在我们主力部队前方二十公里的襄垣县。有小股晋绥军正在依托城垣抵抗,他们炸毁了漳河铁路桥。”
“襄垣?”徐向前眯眼向远方看了看,随即拿过地图思索片刻,“绕过去!命令工兵营立即架设浮桥,保障装甲部队通过。一师一团负责肃清襄垣之敌,不必强攻,火力压制,迫其投降或驱散即可。主力不停,继续向长治推进!”
“明白!”山建辉转身传达命令。
不久后,沉闷的炮响和密集的机枪点射声从远处传来,显然是前锋部队已经接到了清理障碍的命令。
不久后,枪炮声逐渐平息下去。
十二月七日 保安中央军委
周伍豪放下徐向前发来的行军简报,对李润石道:“向前同志进展顺利,现在三野已经绕过襄垣,预计明天一早就可抵达长治外围。还有,王靖国发来密电,想要和我们相机行事。”
听完周伍豪的话,一旁的李润石紧接着开口:“王靖国这是想给自己留后路。告诉徐向前,军事威慑的力度不能减。等我们的三野兵临城下,那时候谈相机行事就会容易很多。另外,长治城内的中央军宪兵营是硬钉子,他们是蒋介石的耳目和死忠,很可能会搞誓死效忠那一套。一旦发生交火就要做的干净。”
“等到长治解放,晋东南门户洞开。上党盆地尽在掌握,我们退可护卫吕梁,进可四出华北。蒋介石现在比我们还急。伍豪,我看我们要给贺胡子发个电报,让他在武乡方向务必钉死关麟征和即将到达的卫立煌,现在国民党不想和我们好好谈,那我们就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和他们交流。”
“好。”周伍豪点头对李润石的提议表示支持,然后开口补充了一句,“傅作义部现在已经初步完成了整编,但是部分军官思想仍然非常守旧。卫辞书同志报告,医疗队已经出发前往长治方向,太原的人民医院已经开始筹备。”
“嗯。这些目前都算不上主要矛盾。现在最重要的是长治之战,我们要打快打狠,打掉王靖国最后一点幻想,日后我们能否出兵晋东南乃至中原华北,就看徐向前的表现了。”说完这句话,主席用力地抽了一口烟,随即将烟蒂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十二月八日 晨 长治城西
薄雾笼罩着肥沃的上党盆地。
徐向前站在一处高地上拿着望远镜向长治的方向眺望,只见在望远镜的视野里,长治城灰黑色的城墙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城墙上人影晃动,偶尔会出现沙袋临时加固的工事或者轻重机枪阵地的身影。
“报告司令员!”小跑过来的作战参谋对徐向前抬手敬礼,“我方一师、二师主力及装甲二团已抵达预定攻击位置。留守太原的三师抽调了一个团正在兼程赶来。侦察分队回报,城东、城南防御相对薄弱,守军士气低落,有士兵试图翻墙逃跑被督战队射杀。城内中央军宪兵营驻守在鼓楼及驻地街区附近。”
徐向前放下望远镜,喊来不远处的通讯参谋开口说道:“命令部队,一师主攻城西、城北,集中师属炮兵进行火力压制。二师及装甲团主攻城东、城南,装甲部队负责撕开口子,突入街道。炮火准备一小时后开始!重点压制城墙火力点和城内中央军据点。通知敌工部,对城内守军喊话,重申我军政策:缴枪不杀,优待俘虏;顽抗者,严惩不贷!”
“是!”
凛冽的空气中,红军炮兵阵地褪去炮衣,一门门120毫米迫击炮、75毫米山炮向着长治的城头昂起炮管。弹药手沉默而迅速地搬运着炮弹。步兵在出击阵地检查武器弹药,装甲车的引擎开始预热低吼。肃杀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笼罩着长治城。
潞城方向,几辆插着红十字旗的卡车扬起雪尘,驶向刚刚设立的野战医院。傅连暲跳下车,迅速指挥医护人员搭建帐篷,清点药品器械。远处,炮群阵地集结的动静和相应指挥员的命令频繁的传入全场医护人员的耳中,预示着猛烈的风暴即将降临。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九日 长治 城防司令部旧址
硝烟尚未散尽,凛冽的寒风中弥漫着刺鼻而焦糊味道的血腥气。
三野的战士们正将成捆的晋造步枪、汉阳造堆放在零散躺着尸体的司令部前院,在战士们相互搭把手的吆喝之中,这些步枪枪栓和其他零碎之间的金属碰撞声叮当作响。
几名穿着中央军呢子大衣的军官被反绑双手押解出来,为首的宪兵营长面如死灰。
徐向前靴底踏过满地碎瓦和尚且温热的弹壳,大步穿过庭院。
一旁的参谋长找到徐向前,递给他刚刚统计好的人员物资清单:“司令员,战利品初步清点完毕。俘获晋绥军官兵四千二百余人,中央军宪兵三百三十人。缴获步枪五千七百余支,轻重机枪一百二十挺,迫击炮十五门,各类弹药四十余万发。城内的军械库、粮仓都已经被我军控制。”
“王靖国呢?”徐向前拿起高级军官的名单看了看,在确认没有王靖国的名字后,对身前的参谋长开口问道。
“城破的时候从东门地道跑出城了,警卫连正在追捕。其嫡系第十九军指挥部人员的相当一部分,应该已经都在这上面了。”参谋长掏出两支香烟,递给徐向前一支,给自己也点上后随即开口说道。
听完参谋长的汇报,徐向前微微颔首:“命令部队,一团、二团立即分区域肃清城内残敌,镇压任何抵抗。三团控制四门及交通要道,实行戒严。工兵营修复被破坏的铁路桥和通讯线路。通知敌工部,甄别俘虏,士兵集中看管教育,尉官以上单独关押审讯。”
“是!”参谋长迅速记录。
“还有,”徐向前补充道,“立即张贴安民告示。宣布长治解放,废除阎锡山政权一切苛捐杂税。组织工作队,打开城内粮库,向城内断粮户按人头每日配发三百克玉米面,十克细盐。优先保障医院、学校的燃料供应。告诉同志们,动作要快,秩序要稳。”
“明白!”
同日 长治城郊 土地庙
庙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从附近十几个村子赶来的佃农,破旧的棉袄难御寒风,但每张脸上都布满了紧张与期盼的社情。三野政治部派出的土改工作队队长站在台阶上,手持铁皮喇叭,声音洪亮对众人开口道:
“乡亲们!长治解放了!阎锡山、王靖国这些欺压咱们的地主老财、军阀官僚被打倒了!从今日起,咱们要自己当家做主!共产党的政策是,耕者有其田!所有地主占有的土地、山林、池塘,一律没收!按各村人口,不分男女老幼,平均分配!”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
“真的……真的分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嘴唇颤动地出声问道,浑浊的眼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
“千真万确!”工作队队长果断地出声回答,“我们的工作队马上进驻各村!第一步,发动群众,组织农会!第二步,清算地主剥削账,丈量土地!第三步,张榜公布,按户分配!咱们红军给大伙撑腰,地主家的契约文书、高利贷借据,统统作废!要是有人,敢反抗、想破坏”说到这里,那名工作队长的声音陡然转厉,“先掂量自己手里的枪够不够硬!”
几个混在人群里的保长和地主眼线,听完这句话后,不屑的脸色瞬间煞白,悄悄缩着脖子溜出了人群。
红军要进行土改的消息像野火般在晋东南的丘陵沟壑间蔓延。地主控制的民团武装人心惶惶。襄垣县李家堡,寨墙高耸。民团头子李占奎听着心腹带回的消息,面如土色。他仓促召集的百十号团丁,此刻也窃窃私语,眼神飘忽。
“团总……红军……红军打过来了!长治都破了!咱们……咱们这点人枪……”一个团丁嗫嚅着开口。
“闭嘴!”李占奎强作镇定呵斥着那名团丁,但也是惊疑不定地开口吩咐道,“守住寨子!红军忙着占城,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咱这穷乡僻壤……”
“嗡嗡嗡嗡……”李占奎的话还没讲完,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打断。
瞭望的团丁连滚带爬冲进来:“团总!铁王八!好几辆!还有骑兵!朝咱堡子来了!”
寨墙外,三辆八九式装甲运兵车呈扇形展开,黑洞洞的重机枪口指向寨门。一个排的骑兵封锁了后山小路。装甲车上的高音喇叭同时响起:“李家堡民团听着!立即放下武器,打开寨门!缴枪不杀!负隅顽抗者,就地歼灭!”
寨墙上一片死寂,随即“哐当”一声,有人先扔下了手里的老套筒。
接下来的情景就如同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土枪、大刀片纷纷被扔下墙头。寨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李占奎瘫坐在太师椅上,面无人色。
类似的场景在潞城、屯留、长子等县不断上演。成建制的抵抗迅速瓦解,零星的溃兵和顽固地主逃入山林,但等待他们的,将是随后展开的、由地方工作队配合三野小股精锐分队进行的彻底清剿。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日 长治 临时野战医院
七千顶野战帐篷在城西空地上连绵铺开,红十字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傅连暲穿着白大褂,快步穿梭在帐篷间,身后跟着几名从太原赶来的红军总院骨干。
“青霉素优先供应重伤员,尤其是开放性和感染伤口。冻伤人员集中到东区帐篷,保暖毯和冻伤膏要足量供应。”傅连暲一边检查伤员的包扎情况,一边对身边的助手吩咐着开口,“手术组分成三班倒,重伤员优先手术。从一号库调拨的血浆还有多少?”
“AB型告急,O型还能支撑两天。”身边的工作人员迅速回答。
“立刻向保安请求车队补充。另外,通知长治城内的几家西药房,我们按市价收购所有库存的消炎药、麻醉剂和手术器械,统一调配使用。”停在一个腿部截肢的年轻战士床前,傅连暲仔细查看了伤口,对旁边的护士叮嘱,“这个伤员体温有升高趋势,每小时测一次,给他开两支扑热息痛。”
帐篷外,几辆卡车卸下成箱的药品和崭新的折叠担架。印着“保安制药”字样的木箱被迅速搬进药库帐篷。部分伤势稳定的绥远军伤员,在红军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开始帮忙搬运物资、烧煮开水。一种有别于紧张战时的秩序在艰难而有效地建立着。
同日 武乡隘口 二野四师阵地
李天佑放下望远镜,关麟征第六师的黄色军服在对面山腰的雪地里清晰可见。对方构筑了野战工事,几门山炮的炮口指向了红军阵地所在的隘口,但并未继续进攻。
“他们在等。”李天佑对身边的政委说,“等卫立煌的十四军上来,或者等南京和延安谈判的结果。”
政委点头:“中央军委的指示很明确,钉死在这里。他们不动,我们不开火。他们敢动,”他拍了拍身边八九式重机枪冰冷的枪身,“那就彻底解决掉他们!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就看蒋介石舍不舍得把他拿来安身立命的德械师全部填进这山沟沟里。”
远处,中央军的阵地上,散兵坑里蜷缩着一团又一团的国军士兵。望着对面红军阵地上隐约可见的反坦克炮轮廓和严整的防御工事,关麟征烦躁地叹了口气,发动进攻的命令已经请示了数道,可在战机稍纵即逝的现在,他得到的,始终是“原地待命”的冰冷指令。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 南京 憩庐
“徐向前!又是徐向前!长治一丢,上党盆地门户洞开!贺龙钉死了武乡,卫立煌的十四军被挡在沁县!朱毛想干什么?要饮马黄河,威逼中原吗?!”
看着一而再,再而三感觉自己被挑衅的蒋介石,陈诚尝试着出声宽慰劝解起来:“委座,当前赤匪挟大胜之威,气焰嚣张。但长治新克,赤匪需分兵守备、肃清残敌、推行那套土改的政策,短时间内必定无力继续大规模东进或南下。卑职认为当务之急,是稳固现有防线,阻止其势力向豫北、冀南渗透。同时……西安协定关于山西的条款……”
蒋介石猛地抬手打断陈诚,眼神闪烁地开口回答:“协定?那是张汉卿、杨虎城与周伍豪签的东西!阎百川咎由自取,山西已成无主之地!告诉陈立夫,原定于明日在西安举行的整军及划界细节谈判,暂缓!理由嘛……就说赤匪在山西的军事行动,严重破坏当前停火状态,威胁了统一战线的抗日政策!在徐向前部退回协议规定的吕梁山地区之前,一切免谈!”
“是!”陈诚心中一凛,知道委员长已决心利用山西变局,撕毁刚签订不久的西安协定部分条款,为中央军重新进入山西争夺地盘制造借口。
十二月十二日 武乡以东二十公里 中央军第十四军前哨站
沙袋垒成的环形工事卡住了公路岔口,青天白日旗在寒风中被吹的哗啦作响。
国军的中尉连长搓着冻僵的手呵气,望远镜里突然闪过荒漠迷彩的身影——红军巡逻队正沿山脊线向西运动。
“砰!”
不知哪方哨兵走了火,子弹啃下红军巡逻队旁松树的一块树皮。
山脊瞬间伏倒一片人影,远处数十人立刻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到了他们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中央军阵地的机枪手也立即架稳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将枪口对准了山坡上红军巡逻队的方向。
“别开枪!是误会!”红军排长站起身挥动白毛巾,扯着嗓子远远地喊道,“贵军哨站已越过军事分界线三公里,请立即撤回协定位置!”
中央军中尉探头喊话:“我们在收容晋绥军溃兵!有南京军政部手令……”
话音未落,东面山坳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披挂积雪的八九式装甲车碾过积雪土路,车顶上上的机枪直指国军哨站。
沙袋后的国军士兵纷纷拉栓上膛。
同日 太原兵工厂 总装车间
徐向前指尖拂过机床上崭新的铭牌,弯腰嗅了嗅上面进口润滑油的味道。
一旁的张文舟递上手中的物资清单:“徐司令员,按您的命令,三十七门山炮、六百支冲锋枪已移交傅作义部。厂里库存的七九步枪弹够打三场大战役,但精密车床的备用轴承只剩下二十一套了。”
“关麟征的收容队今早又往前拱了五百米。”陈昌浩在一旁出声开口,“卫立煌在沁县搞了十七个哨站,专卡我们的土改小组!”
从怀里掏出一个窝头,然后掰开放进嘴里:“给下面的部队发电,让所有的迫击炮组前移,给中央军哨站画个射程圈。他们敢开第一枪,就把哨站连人带沙袋抹掉。”
说完这句话,徐向前又转身摸了摸机床,随即对身旁的张文舟开口说道:“这些机器今晚就要拆解装车,走汾河浮桥运到吕梁。留个空厂子给南京看。”
与此同时,长治城南战俘营,傅作义旧部营长赵振标盯着红军政工干部推来的独轮车——车上堆满蒸腾热气的杂粮窝头,玉米面和地瓜面的清香充斥着众人的鼻腔。
“愿参加红军的登记领枪!想回家的发路费干粮!”政工干部站上高台,对穿着破旧棉袄的晋绥军战士们开口说道,“规矩只有一条,往后枪口只能对准鬼子,不许对准老百姓!”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三日 南京 憩庐
蒋介石翘着二郎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同时仰头看着天花板,收音机里新华社女播音员清冷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太原解放系三晋军民自发清算汉奸阎锡山之果,中国工农红军仅应义军之邀维持秩序。蒋氏所谓擅启战端实属污蔑,其令中央军强闯山西、劫掠工厂之行径,恰为破坏统一战线之铁证。”
“委座。”推门而入的陈诚将霍州前线急电轻轻放到蒋介石的面前,随即出声汇报道:“关麟征部侦察连昨日下午在吕梁薛公岭遇到了赤匪的巡逻队。对方鸣枪警告后,中央军未予理睬继续北进,遂爆发短暂交火。我军阵亡十三人,伤二十七人,赤匪方面伤亡不详。”
“赤匪先的开火?”蒋介石展开双眼,对陈诚开口问道。
“是赤匪先鸣枪示警,”陈诚纠正了蒋介石的判断,“但关师长坚称他的属下是在协议线内行军。”
”无妨。“听到陈诚的回答,蒋介石起身笑了一声,随即开口安排道:“让《中央日报》定调,红军背信袭击抗日国军!命令卫立煌第十四军即刻自沁县向西运动,策应关麟征部北上。再电胡宗南,让他留个一师守在潼关,盯住彭德怀,主力星夜东移,沿同蒲路直插临汾!”
“顺便告诉张文舟,若保机床周全移交中央,晋南警备司令之位虚席以待。如果这些东西落到保安手中……”
”卑职明白,让他全家老小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四日 上海 法租界秘密联络点
潘汉年推开雕花玻璃门,裹挟着雪茄气息的由壁炉加热的暖气便扑面而来。
南京国民政府代表张冲此时正坐在皮质沙发上抽着雪茄,看到推门而入的潘汉年,这位政府代表挑了挑眉,随即将桌面上的一份折叠整齐的《中央日报》向潘汉年推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潘汉年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后才慢悠悠的拿起报纸,报纸的头版标题十分醒目:“赤匪悍然袭击国军,统一战线濒临破裂”。
“呦呵,好一出恶人先告状。”
“潘先生,薛公岭的血还未干透。”听到潘汉年的话,张冲马上停止了抽雪茄的动作,右手将燃烧了一半的雪茄烟在烟灰缸中摁灭,张冲对着潘汉年神情严肃地开口:“我方关麟征将军,部队中十三具战士的遗体正在运回南京。贵方若真有和谈诚意,请即刻命令徐向前部退出山西全境!”
潘汉年将脱下来的灰色呢大衣递给店员,露出内搭的挺括的深蓝色马甲:“那我倒是有两个问题。张代表应当先解释这份文件。”
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封皮上印着“晋日地方防共互助备忘录影印件”的档案袋,潘汉年向对面的张冲开口说道:“贵方的中统和蓝衣社虽然饭桶居多,但我相信也不是毫无用处。我不相信阎锡山和日本人紧密沟通的动作会瞒过你们的眼睛。阎锡山,南京政府的高官大员,这位国府委员和日本人私签卖国条约时,南京政府充耳不闻,中央军在潼关按兵不动。如今红军进入山西,清除汉奸,你们反倒指责我们破坏统一战线?”
“你知道我们在山西牺牲了多少人吗?知道我们牺牲了多少同志?至于山西的归属问题,我们可以谈,没什么不能谈的。现在倒好,你们一声招呼不打,就在报纸上公然污蔑我军,在全国人民心中抹黑我军的形象,让日本人看了十足的笑话。大敌当前还搞窝里斗,这岂不是让人凉心吗!?”
听完潘汉年的话,张冲面色微僵,但随即强撑着辩解道:“阎氏叛国自有国法审判。但当前事实是——贵军占领区已越过西安协定界限!”
张冲展开精心准备的军用地图,上面的霍州、长治等地已经被红色铅笔圈了起来,“请尽快内交还长治城池,以及太原兵工厂设备,我方的中央军接防部队已在沁县待命。”
“太原兵工厂的设备属于山西的全体人民。若南京真想接防,不妨先讨论这份清单。”看着对面张冲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样子,潘汉年也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卫立煌部在晋东南强征民粮六百吨,胡宗南炸毁同蒲铁路桥梁七座。需要我请上海报界评估一下贵方这些所谓的抗日功绩吗?”
“委员长提议重启整军谈判。前提是红军主力退回陕北,山西由中央军整编晋绥残部驻防。贵方的延长油田设立联合公司,划为特殊资源,由中央政府统一生产,统一调配……”
“延长油田不行,其他的可以谈。”潘汉年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咖啡,“条件是:第一,国府公开承诺不追究张文舟等起义将领。第二,马上释放上海救国联合会七君子。第三,太原兵工厂留晋复产,由联合监管委员会管理。第四:承认我方对吕梁和大同的合法主权。第五:不得组织地主乡绅,对我方已经实行土改区域进行打击报复,双方应该联合设置监察机关……”
张冲掏出钢笔将潘汉年所说的一一记下:“潘先生,这些条款我需要请示南京。”
“请便。”潘汉年看向窗外铁艺阳台,法租界巡捕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但提醒贵方,延安广播电台三小时后将公布阎锡山审讯录音。若南京坚持把汉奸和抗日武装混为一谈……”
听到这句话的张冲彻底破防了,“潘先生,这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徐向前占着太原兵工厂,贺龙卡死武乡隘口——贵党究竟有无停战诚意?”
“我可以在自己的权限内给予你们最优惠的提案:一、红军主力七十二小时内退回临汾以北;二、张文舟部就地解除武装,军官送南京受训;三、太原兵工厂设备由中央军护运汉口。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谈,我相信总会有达成共识的那天。但是,如果这三条你们不签字,卫立煌的十四军明天就要对长治动手!”
“薛公岭谁先开的枪?长治城里谁在发土地证?阎锡山的卖国账要不要拿出翻给记者听,让全国的百姓看看谁才是真正抗日的力量?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我们做的越多,承受的委屈就越多。张冲代表,在这里,我想请你回去给陈立夫和你们的蒋委员长带一句话,那就是不要平日里总装着一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的样子,华北抗日的大旗现在是我们共产党在肩上担着,现在的山西,吊民伐罪这四个字,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放肆!!!我们国民政府中央军的德械整编师可不是泥捏的!注意你和本代表说话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我党的野战军就是泥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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