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延安来了个年轻人 第11章

作者:半江瑟瑟

  “现在那些大人物还没睡觉,暂时不用吃排头。你去跟叶先生说一声,我继续在这里盯着。”

第二十五章 松尾康之:我们的事业在蒸蒸日

  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日夜 上海 日租界

  浓稠的夜色被霓虹割裂成碎片,吴淞路上空悬着十几道绯红色光带。三井洋行的玻璃橱窗里,和服人偶机械地转动描金纸伞,其眼角装饰的螺钿在镁光灯下泛着冷光。转角居酒屋的布帘不时掀起,穿着西服,军装,乃至浪人服饰的身影进进出出。

  黄包车夫的草鞋在柏油路上打滑,车铃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此起彼伏。"让道!让道!"苏州河码头飘来的咸腥味里,两个日本浪人踩着木屐横穿马路,刀鞘上的菊花纹章在明亮的灯影下忽隐忽现的闪耀。穿高开叉旗袍的白俄舞女倚在百乐门门柱上,蔻丹指甲弹落的烟灰,正落在楼下报童高举的《申报》头条——“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成立”。

  “哈哈哈哈。”包间内宴饮的众人听到报童的吆喝声后,骤然间爆发出了欢快的喧嚣。

  “诸君!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又一次胜利,让我们一起干一杯!”看着面前狂热的人群,松尾康之提起面前的酒杯对众人大声开口,然后在一众穿着军装,和服,满铁职工人员的起哄声中,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懂事的酒馆老板很快送来了楼下报童所叫卖的报纸。

  只见在这张报纸上,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报道占了整个版面。

  “纵使支那人的印刷水平如此不堪,但是看了我大日本帝国开疆拓土的胜利消息,总是感觉上面的印刷字符都展现着我大和军民的赫赫武功!”

  在争相传阅报纸的时候,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尉军官满面红光的开口。

  ”渡边君说得对,但是还漏了一点,今天晚上,我大和民族不仅有着显赫的武功,在文化上,支那民族的文学领域也被我们的作家国民们绞杀得一退再退。”人群中有人接过了中尉军官的话,对他扬了扬报纸的第二版面,上面的报道赫然写着《绍宋》被禁止出版的事宜以及对卫辞书的人身攻击。

  “哦,《绍宋》,我听同僚们说过这部作品。这帮支那人还真是痴心妄想,崖山之后无中国,不过他们就算是再不甘,也只能在嘴上发发牢骚。一旦有文学作品出版,纵是这些顽固的仇日分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在人群中引起了怎样的反响,但只要我大日本领事馆发出一封外交函件,常凯申和他的大员们自然知道如何来亲吻我们的脚尖。”

  “哈哈哈哈!渡边君的话说的畅快人心,我必须要敬渡边君一杯,来,让我们饮尽杯中的清酒!”听到那名中尉军官的话,松尾康之大为开怀,直接起身对着名叫渡边的军官敬酒对饮。

  “渡边君,等到那个卫辞书加入中日学会之后,我会带他给你敬酒的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好好玩玩那个支那人,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居酒屋内传出的很远,引得窗外街道上的人频频侧目……

  第二日 艳阳当空

  昨晚和同事们喝的太过尽兴,松尾康之今天难得晚起了一次。

  在盖着厚实被褥的榻榻米上睁开眼睛,松尾康之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然后用着妻子端上来的颇具英伦风味的培根和煎蛋。

  早餐带来的热量让身体微微冒汗,加上早晨清新的空气萦绕在身体周围,松尾康之感觉自己头脑的昏沉减轻了许多。

  拉开车门,松尾康之坐上了属于他的那辆日产汽车的后座,对司机简单吩咐了一声,发动起来的日产汽车就驶离了松尾康之的家门。

  坐在轿车的后座上,松尾康之悠闲得看着车外的景象。身处于上海的日租界,之前繁华的街道上虽然有人穿着长袍马褂,但绝大多数还是身着和服的景象。

  再加上巡逻的日本巡警和海上陆战队,此时这里虽然名叫啊航海日租界,但已然成为了日本在东亚大陆的国中之国。

  “真美啊。可惜,还不够。”松尾康之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图的样子,在他脑海中强大而文明的大日本帝国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而海对面落后愚昧的支那人居然敢拥有东亚最为繁茂的土地。

  这是汉人的罪过,更是黄种人的耻辱。

  自从那一刻起,松尾康之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之后,松尾康之要和同仁们一起努力,让勤劳伟大的国民永远的拥有,并滋养于这片宏阔丰饶的土地。

  现在帝国的崛起无可阻挡,他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想到昨晚酒宴的欢愉,松尾康之觉得自己的心情愈发畅快。

  这让他有兴趣在上班的途中欣赏起沿途的风景。不过,擅长观察的松尾康之觉得今天路边的景象不太对劲。

  看报纸的人太多了,多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

  昨晚大日本帝国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消息固然轰动,但也绝对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互动。何况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经过昨天晚报的发放,这方面的已经被大多数人所了解,他们根本没有再购买一份报纸的需要。

  “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难道是国内那边……”

  想到上个月帝国境内陆军军官举行的尊王攘夷政变,松尾康之的心情沉下了谷底,如果国内的天皇或者军部大臣出了事情,那么帝国在当前支那的大好局面也会受到影响。

  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车窗外几乎全部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几乎是人手一张报纸的支那人和日本侨民,松尾康之产生了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冷颤,仿佛是心中的第六感隐隐告诉他,窗外的事情对他来讲是个巨大的灾难,而这一切的麻烦会在在他走下轿车后的瞬间,劈头盖脸的向他扑面而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司机驾驶的汽车稳稳停在了中日学会的门口。

  下车后的松尾康之顾不得像往常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带,而是赶忙叫来街边的报童,将他手中的报纸都买了一份后,急急忙忙的走进了中日学会的大楼。

  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椅子上,松尾康之首先将《中央日报》看了一遍,发现都是以往的陈词滥调之后,他心中的猜测更盛了几分。

  只见松尾康之点燃一支哈德门香烟,深吸一口后打开了《申报》的版面。

  密密麻麻的印刷体自己映入他的眼帘。

  “第一章 淞沪前线”

  “海已经看不见了,战线在一夜之间后退了十多个街区。”

  “在凌晨的天光下,整个上海的天空呈现一种寒冷的暗蓝色。在远方的各个方向上,被击中的目标冒出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几乎无风,这些烟柱笔直地向高空升去,好象是连接天地的一条条细长的黑纱。”

  “顺着这些烟柱向上看,齐磊吃了一惊:刚刚显现晨光的天空被一团巨大的白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白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巨人疯狂地划在天上的。那是混杂在一起的战斗机的航迹,是中国空军和日本空军为争夺制空权所进行的一天激战留下的。”

  “来自空中和海上的精确打击也持续了一夜,接连的狂轰滥炸已经日租界变成了完全废墟。即便作为非军队人士,面对这种日军这种级别的火力支援,也会明白当前战争局面的严重程度。但齐磊知道,每一次的火力支援都意味己方一个营的军队被打空。这一声声爆炸,仿佛一记记重锤擂在齐磊的心头,他知道,日本人已经扛住了己方军队的猛烈攻势,现在支援已到的日军已经缓过气来,进而向他们压过来了。”

第二十六章 我已不在江湖

  一九三六年三月二十一日上午

  今天的上海有些不一样。

  只见街道上的许多人都一团一团的聚集到一处,一同听着面前读报纸的人大声念着版面上的文章,“齐磊是七年前当的兵,看着面前的炮火隆隆,残垣断壁,齐磊不由得想起了他当兵的时候,那时父母双亡的他正在车站上卖鸡蛋,车站上的长官对他说‘举高点,再举高点’。听话照做的齐磊让那个长官一把拉上了车,上了火车的齐磊没反应过来,一顶军帽就扣在了他的头上,自此以后,齐磊就成了三十万东北军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算算现在,七年的军旅生涯一闪而过,齐磊跟着部队在国内到处走走停停,打过仗,入过关,去过北平,也去过潼关,现在一路辗转,来到上海。七年的南北羁旅已经让齐磊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老兵,因此他也学会了老兵的基本技能——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的保命。毕竟要是死在这里,连个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那就太可惜了。齐磊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但齐磊总忘不了他们部队刚刚开拔到上海的日子,往日里那些避讳他们像避讳土匪一样的百姓这次没有躲回家里,然后严实的把门关起来。整条街上的人都不要命的向他们涌来,欢呼的声音海一样的一浪接过一浪,饼干、罐头、香烟这些往日珍贵的东西被街道两侧的人们一股脑的往他们身上扔。这是齐磊在当兵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念到这里,那个读报的人停了停,清了清嗓子。

  旁边马上有听入了神的读者开口,“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什么了?”此时那个读者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但已经完全沉浸在书中士兵身上的他已经不想理会什么,他只想知道书中的主角齐磊,以及上海的命运。

  “嗓子有点渴。”

  “跑堂的,快上茶!记我账上!”

  同一个情景发生在上海的各个房间和街头角落,上至公司商铺,下至码头车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身边的人讲述下面的故事。

  在震旦大学的法学专业的教室内,吴溪颖面色复杂的和朋友听着站在教室前面的男同学激动而富有感情的读着下面的内容。

  ”第七十五师二团三营前沿阵地,日本人又上来了!目测步兵五百,两辆九四式坦克,六辆九二式装甲车,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为标准配置!二团三营注意,准备接敌!”

  “部队里的大炮早在前几天就被日本军队的飞机和舰炮所打掉了,现在日本人的炮弹肆无忌惮地在齐磊所在的阵地上轮番倾泻,和其他老兵一样,齐磊只能惨白无力的念叨几句脏话。”

  “但面对这样的情形,已经逐渐和日本人交手的弟兄们早就想出了对应的土办法,那就是把日本人的军队放进了,组织敢死队拿着炸药包顶上去。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差距需要用人命填。毕竟从当前的国家实力来看,中国落后了,而落后,就要挨打。”

  “敢死队的报名总是不缺人的,发大洋,吃大肥肉,喝壮行酒,长官们把这一套让人送死的行径弄得迅速而直接。在这个时候,齐磊总是缩的远远的,他不想死,虽然他觉得这些人死的不亏,并在在部队的时候只能肯窝窝头,喝咸菜汤。有口肉吃,口酒喝,在当前的中国,已经能买一条烂命了。但齐磊不想死,毕竟,死在这里,要是没有人收尸该怎么办呢?”

  “日本人的子弹打得很准,同连的背着炸药包的老李刚刚跃出战壕就被小日本的三八大盖掀掉了天灵盖,但人往前走了两步,白花花的脑浆才撒了出来。对于这种情况,齐磊只来的急看一眼,随即习惯性的瞄准,射击。日本人的攻势凶猛,但好在,自己这边的子弹还够,毕竟,人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呢?接下来呢?苏州河守住了没有?”

  听到在公众教室的男同学念到这里,几百人的听众中有急性子的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听到那名同学的问话,正在看着报纸的男生一愣,随即飞快的往下瞄了几眼。

  在愣住了片刻之后,随即面色苍白的开口道,“没有。”

  “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快,快念!”

  “好。”听到同学们的催促,那名男同学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继续念了下去。

  “日本人的炮很凶,机枪和掷弹筒开起来就追着人咬,上去炸坦克的人死了三批,但全部失败了。苏州河的前沿防线被日军突破,而伤亡惨重的二团三营也随着大部队,撤退到上海后方休整。”

  等到那个男学生念完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叹气声一时间在整个教室中回荡。

  虽然齐磊所在部队在上海市的后方,但战时恶化的影响已经随处可见。在后撤往南京的公路上,随处可见拖家带口的身影。往日的富商,政府职员,公子小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优雅和体面。

  在这些人焦虑的脸庞上,齐磊只看到一句话,“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休整的期间,齐磊的连长去开了一趟会,顺带的,给剩下的兄弟们带了不少的香烟和寄养。当时的齐磊还想着军委难得大方了一回,后来从其他幸存的老兵口中,齐磊才知道,那次连长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津贴。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连长一边擦枪一边和众人说着闲天,在以前,齐磊对这个连长的话从来不听。毕竟在齐磊看来,他一个不识字的孤儿,而连长是东北大学的高材生,一个前途无量的军官和一个当兵吃粮的文盲老兵,前者那些家国情怀的大道理,是用不到他身上的。

  不过,今晚的连长让齐磊有些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在说那些国家安危的关系,只是挨个问了问,等打跑了后,每个人都想干什么。

  会做饭的老吴说,想在上海盘个铺子。一排的老把头说到时候用自己的木匠铺…等所有人都说完了,剩下的兄弟们便一起起哄,让连长也说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齐磊看到那个高大的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等打完了仗,我想村子里教书,到时候再种上几饷地……黑油油的土地啊,种上豆子,种上高粱……”

  说到这里,几乎在座的每个士兵都露出了憧憬的微笑,他们已经和魂牵梦绕的黑土地理别了好久,久到在梦里也看不清家乡的面貌。

  休整的日子短暂而压抑,前线不时传来的战报让营地的气氛一天天紧张起来。从前线的战报上,几乎每天都有国军的整编师一仗打空,然后因为伤亡过大而取消编制的事情。

  这一天,齐磊所在的连队再次接到了命令,他们要赶赴上海华界和另一支军队共同驻防。

  四个小时的路上随处可见垮塌的建筑和腐烂的尸体。过多的伤亡已经彻底压垮了上海的医疗体系。

  驻防阵地上的另一支军队让齐磊吓了一大跳,只见这支军队全员佩戴德国钢盔,两三人一把冲锋枪,赫然是当前中国军队精锐中的精锐,中央教导总队。

  正当齐磊担心如何同面前这支御林军相处的时候,对面教导总队的中尉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我叫周卫国,听说你们在苏州河那边打的很猛,握个手吧。”

  自家连长和教导总队少尉的握手身影,让后来的齐磊明白,从那场战争一开始,自己和其他军队的地域色彩便没有了印记,中国人,中国军人成为了他们统一的标签。

  汇合后的日子依旧不好过,日本人的攻击猛烈而迅速,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永远将生命留在了这里。

  在战事稍歇的某个夜晚,在晚上站岗的齐磊发现不远处的建筑中传来异响。

  “是谁?出来!”

  在齐磊的枪口下,一个穿着脏兮兮裙子的小女孩露出了身影。

  “小孩儿?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家去。”

  “房子倒了。”

  “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睡觉了,妈妈躺在房子里了。”

  小姑娘的话尖刀般一字一句的扎进了齐磊的心底。“小日本,我草你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旁的战友发疯似的低吼出声,随即转身抹起了眼泪。

  “我记得附近有红十字会的避难所,那个谁,和我一起跑一趟。”附近巡夜的连长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随即走过来开口安排道,在说完了这句话后,那个连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谁还有大洋,都给这孩子凑一凑。”

  齐磊的枪口在月光下微微发颤,小女孩衣襟上干涸的血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发酸。远处黄浦江的浪声裹着咸腥夜风,送来日军汽艇发动机的嗡鸣。

  “动作要快。“连长把最后三枚银元塞进小姑娘的衣兜,转头对二柱子使眼色。这个河南兵右耳缠着绷带,前夜被掷弹筒震聋了半边耳朵。

  瓦砾堆里忽然传来砖石滚动的声响。周卫国一个箭步跨到断墙后,冲锋枪保险栓清脆的咔嚓声让所有人绷紧神经。齐磊看到月光在德国钢盔上划出一道冷弧,中央军军官的侧脸像石刻般棱角分明。

  “十一点方向,两点钟方向。“周卫国压低嗓音,“至少两股侦察兵。“

  话音未落,迫击炮弹的尖啸撕裂夜空。齐磊本能地扑向小女孩,爆炸气浪掀起的碎石像铁砂般砸在后背。他听见老吴在硝烟里嘶吼:“狗日的小鬼子绕后了!“

  “二排守住侧翼!三排跟我上!“连长的驳壳枪在火光中炸响。齐磊刚要起身,却被周卫国死死按住肩膀。教导总队中尉的瞳孔映着冲天火光:“东南角废墟有重机枪阵地,带五个兄弟跟我端掉它。“

  齐磊摸到腰间发潮的炸药包时,突然想起三天前死在坦克履带下的老李。那个山东汉子冲锋前把半块压缩饼干塞给他,说等打完仗要去城隍庙吃蟹粉小笼。此刻掌心传来的麻绳触感,和当时递给老李的炸药包如出一辙。

  “轰!“

  西北方腾起的火球照亮半边天际,教导总队的德制PAK37战防炮终于开火。齐磊跟着周卫国在弹坑间蛇形跃进,看见三十米外沙包垒起的射击孔正喷吐火舌。跑在左翼的东北军弟兄突然踉跄栽倒,钢盔滚出老远,露出半张稚气未脱的脸——是炊事班新来的小顺子,昨天还央着老兵教他装引信。

  周卫国突然一个急停,反手甩出两枚M24手雷。齐磊趁机滚进弹坑,炸药包的引线在齿间咬出咸腥。当第二波手雷炸开时,他像猎豹般蹿出掩体,燃烧的沙包近在咫尺,灼热气流裹着日语咒骂扑面而来。

  燃烧的沙包堆里突然刺出三柄刺刀,齐磊在惯性中猛地拧身,炸药包擦着日军曹长的钢盔甩进工事深处。爆炸掀起的钢盔碎片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他听见自己左肩传来布料撕裂声,温热血珠溅在滚烫的枪管上滋滋作响。

  周卫国冲锋枪的扫射声突然中断,齐磊转头看见中尉胸口出现了几个血洞。“接着!“周卫国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德国造的MP18划着抛物线扔下来,随即被齐磊稳稳接住。

  “三点钟方向二层小楼……“

  齐磊一时间,端着冲锋枪对着那里猛烈开火。

  等战争结束后,齐磊回到了那名教导总队中尉身边,此时周卫国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看着齐磊年轻的面庞,周卫国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兄弟,我头顶的钢盔,送你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齐磊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便看到连长抱着那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齐磊,现在就你的腿脚利索,红十字的医院在后方,你把那个小姑娘送过去。”

  “连长,我齐磊不是孬种!”看着自家连长笑意盈盈的面庞,齐磊心中一突,随即想到了什么,便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小屁孩,听话,现在就你还腿脚利落,我们留下种子好建军。”

  “我送完那个孩子就回来!”

  “快去!”

  ……

  剧烈的火炮覆盖的声音遮住了齐磊的耳朵。等他送完小姑娘,向阵地紧赶慢赶的时候,被一发近距离爆炸的炮弹气浪给震晕了过去。

  ……

  数个月后南京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