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周公子南
“没事,我会把他支出去。”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拿到口供,人断气。”
“明白。”
刘寅顿了顿,补充道:“两个人都要断气。”
小七嘴角微微抽动着,哑声道:“懂。”
刘寅拍了拍小七肩膀:“你放心去,你爹的事不用担心,有本官在。”
小七身子一颤,给刘寅磕了三个头。
......
乐湛、宗睿脸色一变:“孤注一掷?什么意思?”
“之前他有退路,只要先放人,再找下属担责,然后谢罪,虽然还是会受惩处,但不会太重。现在担责的下属被抓,荆州又生乱如此,已经不是他想推责任便能推的了......”王扬说到这儿目光凝定,唇边泛起一丝哂笑:“既然被逼到垓下,自然要孤注一掷。”
乐湛犹疑道:“被逼到垓下,不应该是乌江自刎吗?”
“项王被围,先选骑突杀,不成才自刎。刘寅虽不如项王,但此处毕竟是他的主场,怎会无可用之骑?”
宗睿焦急问道:“那怎么办?”
只听砰的一声响!
刑室的门被狠狠踹开!
一众狱卒持刀突入!满脸凶煞!
乐湛的四名侍卫反应迅速,拔剑出鞘,拦在众人身前。
宗睿拍案斥道:“大胆!谁让你们进来的?!”
狱卒们让开一条路,刘寅走了进来。
乐湛脸一沉:“刘长史,你这是做什么?”
刘寅冷声道:“将与本案无关者全部清出!凡有不从,无论是谁,即可锁拿!”
“谁敢动!”乐湛豁然而起:“本官乃荆州别驾!现命所有狱卒,立即退出!刘寅违律生乱,官职不保,谁要动手,都是从犯!”
刘寅按剑而立,大声喝道:“南郡郡狱,从何人令!”
众卒声音嘹亮:“从长史令!”
乐湛失色。
刘寅一指:“抓人。”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盔甲脚步声,一声高喊划破紧张的空气:“全都住手!巴东王令到!”
刘寅神色一僵,众卒都不敢动。
一队甲士鱼贯而入,分列狱道两侧,甲胄寒光闪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门口狱卒赶紧避让,孔长瑜手持荆州刺史令牌,身后跟着王府防阁将军焦世荣,大步走入。
“巴东王令,荆州长史刘寅枉法弄权,行事乖张,致士庶沸腾,乱象四起,今暂夺职司,停其印绶,拘禁长史府,待有司参劾!”
众吏卒哗然,年轻法吏如丧考妣,一下子靠在墙上;小七隐在人群中,紧抿着唇,心怦怦直跳。
刘寅只觉天旋地转,勉力支撑道:“我有典签令状,越刺史府......”
孔长瑜打断道:“吴典签已上了请罪表,正在家中候劾待罪。长史乃荆州上佐,王爷不会擅自处置,要等朝廷决议。来人,送刘长史回府!”
两名甲士走来,一左一右站于刘寅身侧。
焦世荣冷冷道:“刘长史,请吧。”
刘寅失魂落魄地跟着甲士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奔到王扬的桌案前,双手据案,碰倒了酒杯,在桌上翻滚。甲士急忙上前,将他按在桌案上。刘寅侧着头,死死望着王扬,咬牙切齿,声音沙哑而破碎: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不把棋都摆出来!你故意不把子下完!你故意边堵边留余地,就是要引我反扑!让我越陷越深!嘿嘿,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刘寅的笑声充满苍凉苦涩,让在场众人都不禁心头一颤。
王扬身子靠前,平静地看着刘寅,低声说道:
“善弈者谋势,拙弈者谋子。你一直在谋子,而我谋的是势。今大势在我,你焉能不败?”
刘寅听到王扬这几句话,全身发冷,如坠冰渊。
孔长瑜下令:“带走!”
王扬道:“稍等,我再和他说一句。”
他凑近刘寅耳边,悄声说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穿黑色吗?因为下了狱,不容易脏......”
刘寅如遭雷击!全身顿时卸了力,如同烂泥一般,被甲士拖走。
这时之前被刘寅碰倒的酒杯滚到王扬面前,王扬弹指将酒杯击出,目光如水,冷声道:“杀将。”
......
暮云飘散,凤帐萧疏。
萧宝月身披薄云绛纱衣,赤着足,慵懒地倚在锦绣堆叠的软榻上,墨发倾泻,肤冷似雪。
心一坐在高高的柜子边缘,正在唱歌。两条纤细的小腿悬在空中,随着空灵的歌声轻轻晃动:
“借问——吹箫/向紫烟,哎——咿——,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此时一个黑衣女子走进屋内,站在纱帘外,躬身拱手:“少主。”
萧宝月挥手示意,心一唱得正嗨,根本没看见,继续展着歌喉:“不——羡——吁——”
萧宝月眉头微蹙,举起手臂挥动!
心一飚着高音:“——仙——!!!!”
萧宝月从盘里捡个冰葡萄,向心一扔去。
萧宝月扔得不准,力气又不够,葡萄呈抛物线,刚飞到柜沿便掉了下去。
心一斜身下探,大半个身子如柳枝摇曳,侧倾悬空,双指精准地夹住葡萄,然后坐正,将葡萄丢入口中,牙齿轻咬,酸甜的汁水四溢,屋内也跟着安静下来。
萧宝月没好气地白了心一一眼,对着帘外说道:“怎么样了?”
帘外女下属道:“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家了。”
萧宝月唇角倾起一抹笑:“不到两个时辰,来去自如,郡狱成了摆设,真是好手段......”
“那书还要继续——”
“继续放,他的关还没过完。”
“是。”
“谢家的车又去了?”萧宝月问。
“是,虽然换了马车,但还是四娘子常用的那辆。”
萧宝月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道:“蠢丫头!连人底细都不知道就......那人心思如此深沉,岂是你能把握住的?”
心一道:“少主有烦恼,心一来解决!”
萧宝月瞟了她一眼:“你?你比谢星涵还好骗,他一个能骗你三十个。”
心一嘟起小脸:“心一不听他说话,心一直接杀他!”
萧宝月冷笑一声:“你以为他那么好杀吗?连一州长史都没能杀得了他。”
心一发现自己的杀人技竟然受到质疑,瞬间坐正:“他护卫有几个?功夫很好吗?没事,交给心一!三日内完成任务!”
萧宝月不屑一笑,闭上眼,手指轻轻敲着绣榻,轻声道:“杀人易,杀势难呐......更何况——”
萧宝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指尖一顿,眼眸倏然睁开,若有所思,喃喃道:“杀人也未必易......”
第211章 探底
王扬犹豫:“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公子快来!”
“我又不信这些......”
“哎呀都准备好啦!”
“京里也这样!”
“大家都这么做,必有道理!”
“就当求个彩头!”
王家内院,小阿五蹲着摆火盆,立桃木人;陈青珊一手拿桃木枝,一手拿枣木枝;谢星涵、小凝在门上绑着芦苇绳,连声相劝。
王扬无奈笑着张开双臂,看陈青珊用两根树枝将他全身仔仔细细地扫过,如同机场安检一般,不禁吟道:“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飞砾雨散,刚瘅必弊。”
陈青珊、小阿五、小凝一脸问号。
谢星涵道:“煌火驰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这是张衡《东京赋》里写大傩礼的句子。大傩是古时驱逐疫鬼的仪式,现在也有。‘桃弧’就是桃木弓,‘棘矢’就是枣木制成的箭矢。因为桃、枣两木可以辟邪,所以出狱后,也要用桃、枣树枝除秽。像点火呀,立桃木人呀,也能在大傩礼中能找到影子。”
小阿五听得晕晕乎乎的,又惊又佩:“原来是这样!那芦苇绳有什么说法呢?”
小凝捧来泡着菖蒲叶的青釉水盂,谢星涵挽起衣袖,指尖沾水,一边向王扬衣角轻弹,一边回答道:
西晋青釉水盂,现藏南京博物院
“《山海经》中说,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树枝间东北方,便是‘鬼门’所在。是万鬼出入之地。树上有两个神人,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主阅领万鬼。若有恶害之鬼,便用‘苇索’绑缚,投喂给老虎。所谓‘苇索’,便是芦苇绳了。”
“谢娘子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小阿五星星眼。
谢星涵一笑:“你家公子才厉害,我这是班门弄斧了。”
王扬心思一转,说道:“谢娘子太谦虚了!娘子学问渊博,堪为女中翘楚!王扬自愧不如!”
谢星涵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压也压不住,右手虚打了一下王扬,娇俏一哼:“少来!”
王扬神色真诚:“真的真的,我所见女子之中,以四娘子最为博学!想来天下间,也没有比四娘子更聪明博览的了!”
谢星涵被王扬夸得脸颊微微泛红,借着擦手的机会转过身去,小声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王扬没得到预想中的话头,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好在伏了后手,他向陈青珊使了个眼色,陈青珊有些紧张,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努力稳着语调,说道:
“谢娘子的才名我在京中也听说过,好像还有几个名头很响的才女,但名字我有点记不清了......”
陈青珊说完脸就红了。
谢星涵奇道:“你在京中住过?”
“是住过一段。那时候听说过好几个博学的世家女。”
何止住过,简直就是在京中长大!
其实她父亲的案子已经结了,她就是明说自己是陈天福之女也没什么的。但王扬根据谢星涵可能的提问给她设计了好几种回答,一来避免谢星涵就京中的话题跑偏,二来王扬也不想牵出陈天福案,所以就让陈青珊模糊地回答“住过一段”,王扬判断,以谢星涵的涵养,很大机率不会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问。
果然,谢星涵没有追问陈青珊,而是说道:“京中才女如云,世家中以博学见闻的女郎也不少,有名实相符的,但也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不过大多是家中虚扬声誉,以抬身价而已。”
王扬给阿五使了眼色,小阿五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西沙洲的刘虬先生说,他家侄女通蛮学,能诵《后汉书·南蛮传》,厉害得不得了!”
王扬稀奇道:“是吗?女子中能诵诗经的有,诵楚辞的也有,即便全诵《春秋左传》,也不乏其人。但能诵《南蛮传》的,恐怕没几个吧。再加上通蛮学,那此女了不得呀!”
谢星涵不以为然道:
“‘通’这个字如今也是用之过滥了。真正的通不是文字之通,而是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学问之道,广大精微,一字牵扯百字,一书牵扯十书,想知一目所以然,必旁溯数目而后可,如此方可言一个通字。当年周伯仁才气如此,尚说自己‘学不通一经’,若读了几种书,背了几万字,便自诩通晓,那未免有些轻狂了。”
王扬见情绪起来了,便趁热打铁道:
“虽然这么说,但蛮学这种学问,知之者少。即便世家女也很少关注于此。既能诵《南蛮传》,又通蛮学,女子之中,恐怕是独一个了。”
谢星涵呵呵道:“那也未必。我知道一人,蛮学胜她数倍!”
王扬惊讶道:“真的吗?”
“那当然!不仅蛮学,就是天文历算,兵法地理,百家诸子,史传治策,她也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那才叫真通呢!”
王扬语气中略有不信之意:“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吗?她叫什么?”
“当然有啊,就是我朋友!叫萧——”
王扬凝神静听!
结果谢星涵突然停住,看向王扬。
王扬表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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