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柳画桥
“伯父!!”
一个青年大步流星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伯父,您吩咐的事侄儿都已经办妥了。
按伯父的吩咐,我将二十万两的银子送到了贾家存用,另十万两银子送到了史家,还有最后十万两银子,存到姑苏那边的老亲家里了。”
甄应嘉这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道:“行了,你下去休息吧,跑了这几趟也是辛苦你了。
对了,回去告诉你父亲,晚上来找我议事。另外把金陵现存的几房几脉人都叫过来,去吧。”
……
“大哥,京里来信了吗?咱们家名下光是江南一省之地怕就有四五十万亩。
更不用说家里的那些丁口,这真叫朝廷查了去,咱们吃什么,用什么呀!!”
“就是!!这陛下也忒不近情面了,当初老义忠亲王和现如今陛下,哪个不是吃咱们家老祖宗的奶活下来的。
如今太上皇驾崩,便迫不及待的和自己人耍起横来了!”
“应斯慎言!”甄应嘉连忙呵斥堂弟,让他住嘴,随后待现场安静下来后又道:“前儿个,京里头来了信,让咱们家把这么些年江南织造的窟窿补上……
你们对此怎么看,谁有什么主意?”
甄应斯是兄弟中脾气最为急躁的,一听说隆庆帝真自己家填补这十多年来江南织造的窟窿,瞬间就炸了。
“这不是存心为难咱们嘛!这么些年大哥你任着织造总裁的位置,咱们家确实得了不少实惠。
可这十多年来得的银子,大多都孝敬给了太上皇和义忠亲王,还有京城中八公八侯的亲眷、地方各处大小官员,哪个不得拿一些?
尤其是自从林如海那个鳏夫把盐业这个钱袋子戳破后,京里拿的更多了,就连咱们家也只能占点零头。
这十几年来亏空的银两,何止千万!两千万恐怕都不止!!咱们府就是砸锅卖铁,也填补不起这个窟窿啊!!”
“那依你们之见,咱们应该怎么办。到底是皇上的意思,难不成咱们还能视而不见?”
“大哥,要不然,您给皇上上道折子,言明咱们家的处境,再和京里的亲友们多联络联络,打听打听消息。
至少也要给足陛下面子,不能让他觉得咱们对他的旨意视而不见才是。”
……
折子送进京半个月后……
正值晌午时分,甄家的厨房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今儿个,甄应嘉指名要吃宝塔玲珑骨,就是用鱼的脆骨和拼接出来的一座六寸高许的宝塔,分别要用到一条二百斤重的鲟龙鱼,以及一条六寸长金色鲤鱼的鱼脊骨。
正在厨房中忙碌之际,一队队兵马已经迅速冲进金陵府,直奔甄家而来。
王华面色威严从轿子中缓缓走了出来,金陵的指挥使立刻跪拜禀报道:“启禀尚书大人,末将已命将士们严格把守城池,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除此之外,各个路口也有人把守。请尚书大人示下!”
王华一身绯色常服,胸口处锦鸡补子格外醒目。
王华点了点头,从一旁官员手中捧着的托盘中将圣旨擎在左手后,转身进轿:“包围甄府。”
“是!!”
第二百七十七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富贵已极的甄家此时此刻还沉浸于往日的荣光中。
自家出了一位太妃,三位王妃,自家老爷又管着整个江南织造,钟鸣鼎食莫过于此吧?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又有几户人家能越了过去?
“唉?你们要干什么?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快回去禀告老爷,有一群吃醉了酒上门的臭丘八在门口闹事,哎呦!!!”
正说话间的仆人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嘴巴,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拳脚落下。
三五名士兵围着他一个人转着圈的打。
当然,打他是因为妨碍公务,绝对不是因为他骂他们臭丘八,绝对没有公报私仇!
再抬眼,甄家那大门上的门钉竟然有六十三颗门钉。
府邸大门的门钉数量为六十三颗,郡王、世子、公侯级别的门钉数量为四十九颗,普通官员的门钉数量为二十五颗,而百姓家则没有门钉。
白丁一词虽语出隋书,但也可引申为门上无丁一说。(本来意思不是这个,后来一点点就有了这个意思。)
金陵指挥使一路小跑着跟着王华的轿子来到甄府门前,轿子一停,金陵指挥使立刻上前替王华拉开轿帘:“尚书大人请。”
王华一手擎着圣旨,一手扶着腰间玉带从轿中走了出来,半白的胡须微微飘荡,脸上不见颜色:“有劳指挥使了。”
“都是为陛下办事,不敢言说辛苦,尚书大人,这里便是甄府的正门了。”
王华抬头看去,第一眼便看出了这甄府门户的规格严重逾越礼法,叹息一声:“百姓常言道天高皇帝远,看来有些人是把这句话当做真的了。
甄家,一个无爵无功的人家,靠着女人上位,也敢如此!唉!”
王华闭上双目,右手背负身后立于门前。
金陵指挥使立刻明白,这是下令动手的意思,随即大手一挥,士兵们纷纷拔刀出鞘,从四面八方的角门、侧门一拥而入。
有一名总旗领着一队兵士,绕到了正门处,连忙打开正门,迎接王华和自家指挥使。
这并不是王华在这摆尚书大人的身份,而是他圣旨在手,真走了其他的门,就算隆庆帝不在意,御史弹劾他的折子都能把人埋起来。
那群闻风而奏的家伙,正愁新的一年kpi差太多,没地方冲业绩呢。
王华抬脚迈步进府,金陵指挥使紧随其后。
……
甄应嘉得到消息后立刻出门,还没走出多远便被几个士兵控制了起来,强行戴上了枷锁。
“放肆!!你们要干什么!!我和金陵宁指挥使以兄弟相称!你们这群丘八还要反了天不成!!放开我!!”
士兵们无视甄应嘉的恐吓,将其直接拖走。
如狼似虎的士兵直接冲进了后院,一名丫鬟正端着一碗素羹要走,迎面便撞上了一群士兵。
士兵手中钢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森森透露着寒意,吓的丫鬟一个失手将碗打碎在地上。
“滚开!!!你们一队去东厢房搜,你们去西厢房,任何地方不要疏漏。其余人继续随我往里面进!!”
甄府很大,从规模上来说已经严重逾矩了。
普通官员只得居住三进的宅子,而甄府是五进东西跨院,又带了后花园的大宅子。
相较于敕造的荣国府还要将近大了一倍,合荣宁二府加在一起那么大。
随着士兵冲进后院,女眷们顿时乱作一团。
哭的哭、昏的昏,金尊玉贵的姑娘们依偎在各自长辈的身边,而较为年长一些的夫人,则是双手合十,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甄家的女眷养尊处优,自然容貌也是极好的,自然难免被看守的士兵用毫不掩饰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
但有着尚书王华的命令,众士兵也不敢太放肆,只能在推搡之间暗自占一占便宜。
而凡是成年了的男子,一律被披枷带锁,拽去了前院。
……
甄应嘉当看见站在堂前,手擎圣旨的王华的一瞬间,心中便有了猜测,又惊又悔。
谁也想不到,陛下居然真的这般绝情,一点旧情都不念!
甄应嘉万念俱灰,恭身撅腚费力的磕头道:“罪臣甄应嘉,叩见尚书大人,恭迎圣旨!
万望尚书大人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莫要为难后宅女眷。”
“这是自然。罪臣甄应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任上十余年来,亏空严重。
且在任期间结党营私,侵吞民财,滥用职权,鱼肉乡民,天怒人怨。家族之中更多有逾矩之事。兼犯十恶逆中‘不道’、‘大不敬’之罪。
数罪并罚,判处抄没家产,一干人等收入牢中看管,静待判处。
着革去甄应嘉官职,押解入京,听候发落。
甄家甄应斯、甄瑛、甄琳、甄琅等十七人,罪无可恕,判处死刑,交由刑部复议,若无异议,秋后问斩……”
听到圣旨的内容,甄应嘉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
甄府各处翻箱破柜、拆床撕被,尽可能搜检着一切值钱的物件。
甄家府库前,先是被精锐兵丁围了一层又一层,手中钢刀紧握。
随着指挥使本人一声令下,拳头大的锁扣被凿开。
刚往里一迈步,瞬间金灿灿、白花花,珠光宝气夺人眼球。见过的没见过的宝贝堆的和小山似的。
金陵指挥使心中一动,立刻命人将府库大门关上,然后派人去请王华。
除了府库外,后院各处,也在清点赃物。
仅单说一位甄家嫡出小姐的闺房中便翻出了:金银裸子各一匣、赤金首饰三十二件、珠宝翠玉首饰成套五套,零散珠宝钗饰二十一件。
珍珠三十挂、金碗一对儿、银叉一对儿,银盘三盏、镶嵌珍珠玛瑙宝石琉璃盏一樽、镶金象牙筷一副。
西洋自鸣金钟一座,金麒麟一对儿、玉如意一把。
胭脂、书册、以及衣服被褥狐皮等物不计。
整个甄府真真这里藏金,那里裹玉,珍珠遍地,金银成泥。
哪怕王华为官这么多年,也难免为这甄家之奢靡程度暗自叹息。
“以江南十年织造养一户一姓,莫怪都说江南富,原来富的不是百姓,而是这些硕鼠!”
这金银不是金银,是百姓的枯骨,这珍珠不是珍珠,是黎民的血泪。
大明纵使有金山银山,又哪里禁得起这样无数的硕鼠啃食呢?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啊!!
“准备好账目名册,指挥使大人,还请严格约束将士们。
大家为陛下辛苦办差,赏赐自然会有的。赏赐是赏赐,私拿是私拿。
可别为了几两黄白之物,丢了脑袋。”
“是是是,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府里的账房们立刻开始清点库房中的东西,只一下午便清点出来了:“金三十二万两、银二百七十万两。这也仅仅只是现银的一小部分。
辽东百年老山参三十颗、完整虎骨两副、散碎虎骨十块、雪莲十朵、牛黄一匣,其余寻常名贵药材不计其数。
另有珍稀皮毛如下:白狐皮二十件、青狐皮二十件、赤狐皮二十件、黑狐皮二十件、貂皮五十张、虎皮十八张、天鹅绒三卷、鹿皮五十张、海豹皮十张、海龙皮十张。其余诸如羊皮、牛皮、袍子皮等不计。
兵器仪仗如下:横刀三把,倭刀六把、宋剑十把、八面汉剑一把。
另外有绫罗绸缎:藕丝云纹青云布一匹、提花绢十匹、浣云纱三匹、香云纱十匹、缂丝三匹、真丝三匹。
蜀锦三十匹、苏绣三十匹、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一百八一卷,羽线绉三十二卷,氆氇三十卷,妆蟒缎八卷,葛布三捆,各色布三捆,各色皮衣一百三十二件,棉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首饰把件等等还在统计中。
另有田契地契商铺也在核实中。
第278章 杀红眼的隆庆帝
“大人,甄家的家产终于清点完了。您看……该是多少呢?”
金陵知府贾雨村陪同金陵指挥使一左一右站在王华身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王华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开口笑道:“陛下对甄家一事非常重视,对于抄家所得数目,也有估算。你们但讲无妨。”
贾雨村连忙擦了擦汗,幸亏胆子小,还没来得及动手啊。
“启禀尚书大人,根据卑职衙门中账房统计所得:甄家五房七处宅邸共计搜得白银一千二百七十万两,金总计三十二万两。
其余财帛、田产、地契,以及古董字画等物皆记录在册,请尚书大人过目。”
王华也只是简单的翻了翻,确认大体没问题后便合上了。
抄家这种事向来是有油水的,只要对方别太过分,隆庆帝便不会在意,王华也懒得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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