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没等他开口，门便被推开了，法国王太子大步走了进来。
庇护六世微怔，站起身来，朝后者伸出手，等他亲吻自己的戒指。
约瑟夫可不是虔诚的信徒，没理会他，只是微微欠身，而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指向教皇身后的椅子：“您也请坐吧。”
庇护六世条件反射地坐下，就听见法国王太子道：“圣父，您这次是为费拉拉的战事而来的吧？”
“这……”庇护六世看着他年轻的脸庞，犹豫了一下，点头，“那的确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灾难。”
约瑟夫摇头：“那只是意大利人要拿回他们自己的土地。”
“您恐怕搞错了，王太子殿下，依据《君士坦丁御赐教产谕》……”
“我们都知道，那是教廷伪造的。”约瑟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后世大量考古证据已经证实，历史上根本不存在那份谕令。
庇护六世瞪大了眼睛，似乎很难相信“神眷之子”竟说出这等亵渎的言论。
约瑟夫瞥了教皇一眼，直截了当道：“您准备用什么换取撤军？”
庇护六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紧闭的大门，迟疑道：“如果您要谈外交方面的事情，或许应该请王后陛下来。”
他虽然也听说了法国王太子在主持国政，但在他看来，那应该是在玛丽王后指导下进行的。
约瑟夫笑了笑，侧身道：“布里安大主教，请告诉王后陛下，圣父需要休息，宴会推迟一个半小时。”
门外传来布里安的声音：“是，殿下，我这就去。”
约瑟夫转回头来：“好了，现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交流了。”
庇护六世惊讶地看向年轻的王太子，快速调整好心态，摆出长者的笑容：“殿下，看在万能的天主的份上，您和北意大利诸国进攻费拉拉是不对的……”
约瑟夫冷笑：“教廷在我国与奥地利发生战争的最关键时刻，宣布奥地利为‘天主之盾’，并授予弗朗茨二世‘公正者’的封号。
“既然教廷给了法国的敌人巨大的支持，那就该做好准备，在某个时刻承受法国的怒火。”
庇护六世一副委屈的神色：“那都是穆扎雷利的主意，您应该审判他才是……”
“呵，”约瑟夫摆手，“决议是罗马教廷做出的，奥地利的利益也是给了您和诸位枢机主教。出了问题就把穆扎雷利丢出来顶罪？
“我们不用在没意义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了。
“我再问一遍，您准备用什么换取撤军？”
庇护六世又盯着“神眷之子”看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艰难开口道：
“好吧。教廷愿意拿出100……120万杜卡特，来弥补法国的损失。”
他见约瑟夫拿起了茶杯，一副专心品茶的样子，只得咬了咬牙，继续道：
“并将费拉拉和博洛尼亚交给法国管理……”
第889章 准备嫁姐姐了
庇护六世见法国王太子仍是看着茶杯不动声色，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最多，再加上拉文纳。”
他的双手摊开：“这已经是教廷的底线了，殿下。”
费拉拉、博洛尼亚和拉文纳，差不多是教皇国在亚平宁山脉以北的七成领土。
再加上120万杜卡特，也就是1千1百万法郎，作为“战争赔款”已经不算少了。
“这茶不够味儿。”约瑟夫突然晃了晃茶杯，“埃芒，帮我换穆扎雷利大主教送的红茶来。”
“是，殿下。”
约瑟夫又看向教皇：“您要不要也换一杯？
“嗯，这茶虽然非常名贵，但也并非无可替代。”
庇护六世只觉得这年轻人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一座山般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半晌，他突然捏紧了拳头，昂起头高声道：
“不会有人支持那个叛徒，阴谋家的！
“我才代表着教廷正统！
“您如果再这么逼迫我，法国将会遭到整个欧洲上亿名基督徒的敌视！”
约瑟夫笑了。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淡然道：“尊敬的圣父，请问，您有几个师？”
“什，什么？”
“步兵，骑兵，炮兵。”约瑟夫道，“包括教廷自己的卫队，或者愿意响应您的召唤而来的外国军队，都算上，有几个师？”
庇护六世被这过于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愣，旋即更加用力地握紧双拳，却愕然发现，教廷一个师都招不来……
罗马教廷的传统三大支柱之中，西班牙与法国联盟，且不久前刚宣布绝不干涉北意大利的事务。
奥地利眼见就要连曼图亚都守不住了，哪儿还有余力增援罗马？
法国……正用大炮瞄准教廷的就是法军。
约瑟夫端起桌上新换的红茶，继续道：
“您大概是忘了，教廷能号召全欧洲基督徒的前提，是教廷能够影响天主教国家间的力量平衡。
“而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平衡。
“法国，即是天主教的天平上最重的砝码！
“法国，才有左右天主教世界的力量！
“您刚才说没人支持穆扎雷利大主教？
“实际上，如果他背后站着10个师，所有枢机主教都会支持他的。”
庇护六世捏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腰也重新弯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他，给了您什么样的条件？”
约瑟夫抿了口红茶，随口道：“150万杜卡特。以及，教廷只保留罗马和佩鲁贾两省。”
庇护六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阖动了数次，才发出声音来：“150万……好的，就150万杜卡特。但至少，教廷得保留‘圣彼得的遗产’吧。”
他说的“圣彼得的遗产”，是指教廷声称从罗马帝国继承来的土地，主要是罗马、佩鲁贾和泰拉奇纳三省。
面积大概是教皇国在亚平宁山脉南侧领土的三分之二。
约瑟夫心说自己还是太客气了，当年拿破仑直接大军一路平推，就给教皇国剩了个罗马城，教廷不也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
而教皇现在却要跟自己讨价还价。
他瞥向庇护六世：“穆扎雷利大主教应该还没走远，宫廷宴会完全可以换他来参加。”
“别……我同意。”
其实约瑟夫完全可以强令教廷现在就迁到法国的阿维尼翁来，不过这样做很可能会逼得庇护六世鱼死网破。
饭要一口一口吃。
目前约瑟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削弱罗马教廷的威望。
等到意大利邦国从教皇国分到了实惠，且教皇国无比虚弱之后，就可以施行下一步计划，让教廷心甘情愿地搬来阿维尼翁。
不多时，法国国王夫妇、王太子以及大群贵族簇拥着教皇，来到了宴会厅。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的微笑，一副庄严而神圣的景象。
既然该谈的谈妥了，那么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给教皇的。
宴会上，庇护六世当众宣布，教廷决定授予路易十六“最伟大的天主教国王”称号。
教皇此次来巴黎显得心事重重，第二天下午便匆匆返回了罗马。
不过回去的时候他换上了金色的豪华车驾，巴黎警察也不再紧随左右。
绝大多数的巴黎市民直到几天之后才知道教皇来了一趟，而昨天教皇在凡尔赛宫广场上狼狈的一幕，却成了众贵族口中经久不衰的笑话。
两天后。
凡尔赛宫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国王陛下获封“最伟大的天主教国王”称号的仪式。
整个巴黎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市民们载歌载舞，燃放烟花，之前因战争带来的紧张焦虑气氛已荡然无存。
傍晚时分，凡尔赛宫的舞会上。
煤气灯将镜厅映照得亮如白昼。
宫廷乐师们竭尽全力地演奏着欢快的舞曲，伴随贵族们不停地旋转，他们衣服上的宝石和金线化为流动的星河，令观者目眩。
而北意大利诸国的王室成员及外交官们却丝毫没有跳舞的兴致，而是满怀期冀地围在法国王太子的周围，等待能听到一星半点的好消息。
是的，自从地中海安防组织协议签署之后，他们就一直留在巴黎，至今已有近两个月了。
对于这些国家来说，和法国搞好关系就是最重要的政务。
一曲终了，帕尔马王子卢多维科鼓起勇气来到法国王太子面前，举起酒杯，欠身道：“敬我们‘最伟大的天主教国王’。”
约瑟夫拿起一杯葡萄酒和他轻碰了一下：“敬我最亲爱的父亲。”
他喝了一小口酒，朝不远处被贵族小姐们簇拥的泰蕾兹公主比了一下，对卢多维科眨眼：“您好像还没去邀请我姐姐跳舞，她可是会伤心的。”
卢多维科怔了一下，旋即目露狂喜之色：“殿下，您，不反对我追求泰蕾兹公主？”
“当然。”约瑟夫微笑道，“我会祝福你们的。”
卢多维科是个长相帅气，温文尔雅的小伙子，约瑟夫对他印象不错。
最重要的是，姐姐泰蕾兹喜欢他。嗯，小姑娘每次看到他时，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
约瑟夫知道，法国公主的结婚对象选择面极窄，必须得是一国的继承人才行。而目前全欧洲符合这个条件，年龄又合适的人，不会超过3个。
这其中还有出于政治考量，不能和法国联姻的国家。
所以卢多维科几乎是泰蕾兹最好的选择。
第890章 联姻和北意大利的格局
不过泰蕾兹想要嫁给卢多维科，还有着不小的阻力。
主要是因为帕尔马太小了。
法国唯一的公主下嫁帕尔马王子，会让法国的大臣们觉得丢了面子。
是的，在法国，王子公主的婚事全都是国政的一部分，是要经过实权大臣们商议决定的。
果然，卢多维科很快便又紧张地小声道：“殿下，可是，我担心王后陛下，还有那些大臣会对我不满意……”
约瑟夫揽住他的肩膀，点头道：“我保证，他们都对您很满意，对帕尔马也同样满意。
“对了，我听说教宗也祝福了您和我姐姐，甚至决定将费拉拉作为你们结婚时的贺礼。”
帕尔马作为波旁家的支脉，是约瑟夫在北意大利着力培养的“心腹”，也是核心。
正好泰蕾兹对帕尔马王子也有意思，联姻会进一步增强帕尔马和法国之间的纽带。
卢多维科听到“费拉拉”和“结婚贺礼”，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帕尔马公国的国土面积也就不到5000平方公里，而费拉拉省的面积约为3500平方公里。
如果能得到费拉拉，帕尔马的领土将直接增加了70%！
帕尔马之前积极派兵参加地中海安防组织针对教皇国的军事行动，就是希望能分到费拉拉的一部分。
却没想到王太子殿下竟然将费拉拉全给了帕尔马！
卢多维科激动得双手颤抖，忙退后一步，向约瑟夫躬身行礼：“您真是太慷慨了，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哦，我代表父亲承诺，费拉拉的税收将永远向法国转交一半。”
约瑟夫扶他起身，微笑道：“那一半税收就当做我姐姐的嫁妆吧。”
费拉拉那点儿税收对于法国来说杯水车薪，时间长了还会激起帕尔马人的不满，倒不如一次把人情送到底。
他又凑到卢多维科耳边低声道：“只要帕尔马紧跟法国的步伐，以后还会得到曼图亚在波河以南的部分，甚至，摩德纳的北部。”
帕尔马王子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法国王太子刚才说的那两个地方，将使帕尔马和费拉拉更好地连成一个整体，且向北能拒波河而守，向南则有亚平宁山脉这道天堑。
同时绝大部分国土都在富饶的波河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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