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立刻有人附和：“我的新闻稿也白写了……”
就在这些外国记者意兴阑珊之际，就见法储行的工作人员搬出一块巨大的木牌，在正门前支了起来。
罗斯的视力很好，立刻眯眼念出木牌上的字：“从本月初起，法储行共兑换出黄金96万盎司，从未出现拒兑情况。目前银行仓库里黄金储量充足，随时可以接受兑换业务。”
一众外国记者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96万盎司的黄金，大约相当于9千万法郎。
这还只是法储行的兑换了，加上其他银行，此次法国至少兑出了上亿法郎的黄金！
这么大宗的黄金流动，法国财政竟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甚至银行还有充足的黄金储备。
这足以说明法国的经济、金融实力有多么强大！
要知道，这样超大规模的挤兑黄金，就算是放在英国，英格兰银行都不一定吃得消。
实际上，这上亿法郎的兑换业务里，只有6千万左右是真正兑换了黄金的。
其中有4千多万是兑给了麦戈文勋爵，剩余的则是被法国民众，以及投机资本换走的。
第883章 到了我的手里，还想再拿回去？
另有两千万法郎的黄金是由拉菲特安排的“托”换进换出，根本不影响库存。
剩余的部分则是用远程调运条款压着的兑换申请，实际并未支付黄金。
所以账面上看似法国政府兑出了上亿法郎的黄金，但实际支付量并未击穿法储行的黄金储备。
然后约瑟夫就让意大利人进场了。
罗斯用力一拍大腿，对手下的记者道：“西蒙，就写‘法国遭遇挤兑黄金，总规模达上亿法郎，金融市场依旧稳定’。这消息肯定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旁边的一众外国记者闻言，也都是眼前一亮。
来都来了，总得报点儿什么新闻回去吧。
就在此时，又有巴黎期货交易所的人在墙上张贴公告。
罗斯吩咐西蒙去看看。
后者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又很快返回，对罗斯道：“大新闻！法国政府宣布，所有涉及蔗糖的交易，将不再接受黄金支付。”
罗斯还未回过神，就见仍排在法储行外等待兑换黄金的最后那二百多人也轰然散去。
以后蔗糖只能用法郎买了，这手里还真得留点儿纸币才行。
广场上的市民们不满地嚷嚷着：“那些该死的金融专家，不，骗子，竟然说政府会不给兑换黄金。”
“法储行都兑出了上亿法郎的黄金，政府非常守信。”
“我就说法郎怎么会出问题？白白在这儿排了3天的队！”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银行的黄金储量这么足，我就不用损失这几天的薪水了……”
罗斯等外国记者收集了足够的素材之后，也都各自返回住处，准备新闻稿。
他们看着沿途的巴黎街景，皆被随处可见轨道交通、煤气路灯，以及干净整洁的街道所折服，心中已在规划着，要写个“繁华与时尚的巴黎”的专栏。
……
鲁昂东郊。
麦戈文勋爵在马车上计算着这次行动的损失，不禁眼皮猛抽。
是的，他在确定已经无法击穿法国的黄金储备之后，便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巴黎。
在他面前的账本上，光是要支付的贷款利息就高达400多万法郎——这还不算要付给符腾堡、上黑森等国的贷款，只是他在法国借贷的利息。
还有将那80万英镑兑换成法郎的费用，170万法郎。
此外就是雇佣给布鲁尼等人，以及外国记者的经费之类，一共花了17万法郎。
麦戈文闭起双眼，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花费了23万英镑，结果却什么成果都没有。
“回去之后，威尔伯福斯先生一定会严厉地惩罚我……”
23万英镑就是580万法郎，这钱足够造4艘最顶尖的三级战列舰了。
坐在麦戈文对面的随从道：“老爷，您这次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嗯？”
“您至少在巴黎造成了严重的恐慌，他们的银行业也乱了一个来月，我估计这至少会令他们损失四五百万法郎。”
麦戈文看着他，缓缓点头：“没错，至多算是互有胜负！”
他立刻提起笔，开始编写给威尔伯福斯的报告。
他刚开了个头，就听到侍从敲车窗的声音：“老爷，马丁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见您。”
麦戈文顿时皱眉。
马丁是他留在巴黎处理后事的心腹，怎么就突然追来了？
车子停下，心腹满头大汗地上了车，连行礼都顾不上了，急道：“勋爵阁下，法国税务局查封了我们5家公司……就是这次涉及贷款及兑换法郎纸币的公司。”
麦戈文心中一沉：“怎么回事？”
“据说是法国税务局发现了他们有巨额资金流动，认定他们逃税。”马丁咽了口唾沫，接道，“现在税务局冻结了和他们有关的所有财产，包括那些贷款和黄金……”
麦戈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差点没晕过去。
他从南德意志邦国带来了近4千万法郎的资金，又在法国贷款2千多万。这些钱全都在白手套公司的账上……
无耻的法国人，竟然将这6千多万全部冻结了！
他用力抚胸，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又暗自庆幸那80万英镑的换的法郎还没来得及使用，目前都存在秘密仓库里，否则损失就更大了。
他很清楚，法国税务局说是“冻结”，但这些钱恐怕凶多吉少了。
就算能通过律师起诉解除冻结，法国税务局依旧可以开出巨额罚款。
最终能拿回三分之二都算是运气好的。
如果约瑟夫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不屑地对他说一句，“想屁吃”。
首先，这些钱的来源你就很难说得清楚，法院光是审核“资金来源证据”，就能拖个一年半载的。
然后就是税务局调查逃税的进度。
这可就要从那些公司建立之日查起了，这么多账查个两三年不算慢。
之后你才能开始起诉解除冻结，法院审一审，税务局再抗诉一下，驳回重审。
随随便便就能再拖两三年。
前后至少七八年，这钱就归法国政府使用了。
然后税务局找些由头，把罚款额度定在资金总额的80%。
你不同意？
行啊，那就继续打官司。
这还是跟你玩干净的。
如果不顾及金融信誉方面的影响，直接给那些公司的股东扣个“间谍罪”之类，连人都给你扬了！
当晚麦戈文勋爵就大病一场，等回到伦敦时已经无法下床了。
而这次挤兑黄金风波的新闻，通过麦戈文请来的那些外国记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欧洲。
以往那些“法国财政濒临崩溃”、“法国存在巨大的债务危机”之类的印象被彻底颠覆。
各国都开始意识到，法国的财政状况已经开始恢复健康。
令约瑟夫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事件之后，法郎变得异常坚挺——所有人都知道了，法郎是真的能随时兑出黄金来，哪怕连续兑上亿法郎都不成问题。
很多俄、奥、普，甚至奥斯曼的商人，在进行对法贸易时，已愿意接受法郎纸币支付了。
符腾堡首都斯图加特。
王宫大厅里，塔列朗板着脸坐在王储路西维德·欧根对面，沉声道：
“由于贵国违反贷款协议，令我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第884章 重返南德意志
半小时后，路西维德神色慌张地将法国外交大臣送出了王宫。
待塔列朗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他用力拍了拍颤抖的双腿，转身朝国王卡尔·欧根的卧室快步走去。
刚才塔列朗告诉他，法国因这次的挤兑黄金事件，导致金融秩序遭到严重破坏，损失超过6千7百万法郎。
若非法国政府从意大利邦国借来高息贷款填补缺口，现在法国财政或许已经崩溃了。
法国已经查明，这一切是英国在幕后主使的，而英国人之所以能对法国发起金融战，就是因为符腾堡等国向其提供了大量法郎纸币。
路西维德先前只在报纸上看到，法国顶住了针对黄金储备的攻击的消息，却没想到法国的损失竟然这么大。
他倒是没怀疑塔列朗说的损失数字，毕竟这次的事件闹得全欧洲都知道了，可见情况有多严重。
实际上，如果他提出怀疑的话，塔列朗会大方地邀请他去法储行验证——损失账目自然是早就做好的，滴水不漏。
不多时，符腾堡的一众大臣齐聚国王的卧室，皆是神色凝重地低着头。
路西维德王储看了眼被疾病折磨得虚弱不堪的国王，小心地继续道：
“陛下，法国政府提出的赔偿要求是——
“第一，立即终止之前的贷款协议。我国在一个月内偿还所有的1千万法郎贷款，并支付违约金5百万法郎。
“第二，赔偿法国在挤兑黄金事件中的损失1千9百万法郎。这个数额是按南德意志各国向英国人提供的贷款比例计算出来的。
“第三，我国要弥补法储行的信誉损失。包括5百万法郎的赔款，以及公开道歉。”
屋里的大臣们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赔偿加起来一共接近4千万法郎，超过了符腾堡全国一年半的财政总收入。
这把他们都卖了也赔不起啊……
至于赖账？
他们更是想都不敢想。
法国的军队可就在不到一百公里外，如果符腾堡不赔钱，马塞纳就会带着军队自己来取。
半晌，内政大臣开口道：“陛下，或许我们应该向皇帝陛下求援……”
路西维德叹了口气：“维也纳刚刚进行了总动员，正在全力防守曼图亚，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战争大臣赫尔德侯爵小声接道：“我听说不久前巴伐利亚向皇帝求援，都未能得到回应……”
巴伐利亚算是奥地利的西侧门户，重要性远不是符腾堡这边的边缘小国能比的。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外交大臣茨迈尔曼忽然想起一事，有些不确定道：“陛下，我听说法国外交大臣很爱钱，只要能让他满意，或许能从他那儿得到些建议。”
国王卡尔·欧根一阵咳嗽，朝弟弟抬手示意：“路西维德，您私下去见塔列朗先生，哦，带上两万弗罗林……”
“是，陛下。”
次日一早。
距离斯图加特王宫不远的一座精致别墅里，塔列朗瞥了眼木箱里的金币，示意仆人搬下去，看向路西维德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亲切：
“王储殿下，关于赔偿的事情，如果您能表现得让我们的王太子殿下满意，倒也不是没有寰转的可能。”
“您快告诉我要怎么做吧，看在天主的份上！”
塔列朗微笑着递给他一杯葡萄酒：
“您知道，我国正在和奥地利进行战争。如果贵国能和邪恶的奥地利彻底切割，殿下应该会非常高兴。”
路西维德小心地问道：“您说的切割是指？”
“比如，宣布符腾堡脱离神圣罗马帝国。”
路西维德当即剧震，连连摆手道：“这？这怎么行？维也纳不会饶了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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