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海山
雅尼克慌忙四下寻找,立刻就看到不远处丢着一支燧发枪。
他刚要爬过去捡,却听见炮兵道:“没用的,你最多能打死一个……”
雅尼克怔住。以他现在的状态,更有可能一个都打不中。
“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的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他们拼死杀掉了所有俄国骑兵,已经没人还能作战了,却没想到还漏掉了两个敌人。
而将大炮的炮门钉死,只需要一个俄国兵就能做到。
“不,不能这样,不能!”
炮兵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雅尼克身后的大炮示意:
“你看,炮口的位置正对着他们。
“我记得,刚才已经填装了火药。你装一枚葡萄弹进去,等那两个狗杂种靠近时开炮,就有可能将他们都轰死。”
“对,大炮,炮弹……”雅尼克低头寻找,立刻就看到炮弹箱就在五六步外。
他挣扎着爬了过去,打开,又看向炮兵:“应该用哪种?”
“灰色,用麻布裹着的。”
“好。”雅尼克已经听到了马蹄声,忙将那只“麻布包”抱起,这一使劲之下,肋骨断掉的地方立刻传来钻心的剧痛。
他双眼圆瞪,顶着那令他无法呼吸的疼痛,拼命将炮弹抱了出来,用力喘了几口气,将炮弹拖到了炮口下方。
马蹄声更近了,应该是在爬坡。
雅尼克大喊一声,跪在那里,抓起了炮弹,随着他的动作,胸口像是插进了一把刀,在不停地搅动着。
“天主,请赐予我力量!”
他用脖子顶着右臂根部,将炮弹举过头顶,距离炮口越来越近。
“快啊!”炮兵焦急地大喊。
雅尼克再次呐喊,左腿撑地,缓缓站了起来,右腿的伤口处鲜血迸射。
下一刻,那枚炮弹终于滑入了炮口。
他找不到推弹杆,便用胳膊将炮弹向下捅了捅。
炮兵看了眼哥萨克骑兵,又看向雅尼克:“插导火索!就在炮口侧面!”
雅尼克瞥了眼炮门,回道:“导火索已经插了!”
“那就点火!”
雅尼克抬头,看到插在大炮后方的引火杆,踉跄向那边走去,却突然脚下一歪,栽倒在地上。
四周一阵天旋地转,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绝不能,晕过去……
“你在干什么?”炮兵因用力过猛,脸颊都涌出血来,“点火!快点火啊!”
然而,大炮旁边的步兵没有任何反应。
两名哥萨克骑兵已经爬上了突破顶端,看到无人看管的大炮,顿如看到了无法反抗的美女躺在他们面前。
两人正要翻身下马,忽然间,一个褐色头发的小脑袋出现在土坡的另一边。
一个小男孩吃力地爬了上来,当看到眼前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当即吓得呆在了那里。
如果雅尼克没晕过去,一定能认出他,正是那天死于俄军炮弹的女孩的弟弟,卡奇。
炮兵瞬间反应过来,对那男孩大喊:“小家伙,拿起那根冒烟的木棒,点燃大炮上的绳子!快啊!”
男孩怔了一下,看到了倒在大炮旁的雅尼克,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引火杆旁,将其拔了出来。
两名俄国骑兵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慌忙拨转马头。然而,马这东西想要转身,可比人慢多了。
卡奇在炮兵的引导下,将燃烧的油布怼在了导火索上。
火星“嗖”地消失在炮门里,旋即,大炮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砰——”
卡奇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跌坐在地上,而距离大炮不过二三十步的两个哥萨克骑兵瞬间消失,就连那两匹马,也被炮弹撕掉了上半身,剩余的部分飞落向土坡下面。
“哈,哈哈……”
炮兵笑了两声,正打算夸奖那孩子,却突然被一口血呛住,剧烈咳嗽了几声,便歪头倒在了战马尸体上。
十多分钟后。
扎加兹克村里的大炮重新开始向俄军线列阵倾泻炮弹。
俄军刚才因炮击停止而恢复了一些的势头,当即又被打了下去。
波兰防线上,德拉索维茨和雅尼克等人的位置早已换了其他士兵,但仍和他们一样,毫不畏惧地迎着俄国人的枪弹,予以最猛烈的还击。
终于,顶不住巨大伤亡的俄国步兵开始撤退。
对面波兰人那种完全不把死亡当回事的架势,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波兰士兵开始翻过胸墙,呐喊着追杀上来。
俄军顿如丧家之犬般,开始加速奔逃。
果然如德拉索维茨所言,第二天俄军的进攻势头大为减弱,而波兰的新兵们几乎是在一夜间成长了起来,以惊人的士气给予了他们迎头痛击。
然而,这位老兵却永远也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再也无法见到他的马琳娜和费奥多。
或许有一天,他的儿女会向他们的孩子讲述,他们的爷爷当年是如何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挡住了俄国骑兵的铁蹄。
两天后。
雅尼克和部队一起退至马雷采镇。
他所在的团甚至比原定计划多坚守了一天。而在绵长的莫济里防线上,如扎加兹克村这样的战斗随处可见,原计划用五天占领莫济里的俄波兰方面军,才刚刚啃下这里的第一道防线。
第682章 反击的序幕
奥地利东北边境城市,新松奇。
市中心大教堂的广场上聚集了近千名市民,正以虔诚的神色望向立于教堂石阶上的马尔卢大主教,也就是梅斯梅尔先生。
“新的十字军圣战已经开启!”梅斯梅尔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扬手道,“所有基督徒们都应响应教宗陛下的感召,向东,奔赴那神圣的战场!
“邪恶的异端在那里受到审判,而你们,也将以此清赎所有的罪孽!”
围观的人们虽然没有波兰人那么狂热,但也纷纷跟着边划十字边高呼:
“审判异端!”
“响应圣战!”
站在“马尔卢大主教”侧后方的新松奇教区主教博罗夫斯基已是脸色惨白——先前教宗特使只是说要传达教皇的训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激烈的内容。
他有心想要上前阻止,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梅斯梅尔还在继续:“如果俄国的异端击败了波兰,他们必将会跨过喀尔巴阡山,将这里也据为己有!
“而你们,将被迫用滑稽的三根手指来祈祷。你们的孩子会被丢入水缸中洗礼。甚至再也没有机会摆脱炼狱的折磨!
“你们,愿意如此吗?”
他作为职业骗子,自然知道夸张的重要性。
东正教的祈祷手势并非强制要求。而洗礼也只是将孩子浸入圣水中,并不会用什么水缸。至于炼狱,东正教里根本没这玩意,也不用赎罪来免除炼狱受苦。
但广场上的人群已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不,绝不!”
“异端休想来到这里!”
“圣战!圣战!”
梅斯梅尔满意地点头:“那么,就用你们的虔诚,去支持与异端战斗的勇士吧!”
博罗夫斯基主教差点儿没晕过去,拼命揉搓着额头,琢磨等特使离开后,要如何消弭他造成的影响。
忽然间,他目光一凝。
不对,号召圣战这么大的事情,教廷怎么没有提前下达指示,而是直接派特使来了?
恰在此时,梅斯梅尔结束了演讲,朝他走了过来。
博罗夫斯基主教沉着脸,匆忙将他拉入教堂里,道:
“您想要做什么?这不是教宗的教旨!”
梅斯梅尔丝毫没有紧张。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被戳破的准备,而且对方甚至都没怀疑他的身份,只是怀疑行为,这比之前那几次容易解决多了。
他当下平静道:“现在虽然还不是,但很快就会是了。”
博罗夫斯基主教怒道:“怎么可能?我要向教廷揭发你!”
“这是您的权利。”梅斯梅尔微笑道,“对了,您应该听说了吧,俄国向波兰下达最后通牒,很快就会开战了。”
“所以呢?”
“欧洲各国很快就都会得知教宗要发起圣战的事情。如果波兰打得不顺利,教宗肯定不会否定圣战的存在,因为那会令世人觉得教廷是在惧怕东正教。
“而如果波兰人击败了俄国,那么教宗就会因为‘领导’了这场圣战,从而威望大增。那样的话,教皇陛下甚至会亲自来新松奇,号召十字军前往东方。”
博罗夫斯基一怔,似乎确实如此。这位教皇特使的所为都是为了扩大教廷的影响力。
梅斯梅尔继续道:“如果您能在教区宣传圣战的事情,我一定会向教廷好好褒奖您一番。”
他之所以如此镇定,是因为就算出现意外,情报局的人也会立刻将他救走。哦,还有波兰自由与安全委员会从旁协助。
当天下午,梅斯梅尔在博罗夫斯基主教的礼送下,离开了新松奇,赶往奥地利的贝尔茨,继续他的圣战演讲。
没过多久,关于教宗号召圣战的小册子便开始在新松奇大量出现。到处都是市民在热议此事。
接着,就有宗教狂热分子真的前往波兰参加十字军了。
人数虽然不多,也就百余人,但他们基本都是自备武器,还不用发薪水。梅斯梅尔途径奥地利边境的几个城市,就给波兰平白增加了七八百士兵。
当然,比兵力更重要的是,消息很快传入了维也纳,奥地利上下都知道了波兰人正作为“天主之矛”,在与俄国人进行十字军圣战。
而奥地利作为一个天主教国家,人们便天然地认为应该站在波兰这一边。
……
马雷采镇。
雅尼克用抹布擦拭着燧发枪,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自语道:
“7天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七天。
也就是说,俄国军队被挡在镇外一周了。
虽然每天都有防线危险的消息传来,士兵的伤亡也非常严重——他所在连队的伤亡已经接近三分之一——但防线却始终没有被敌人攻破。
一个小男孩拎着木桶走来,开始清洗地上的抹布。
雅尼克看向他道:
“卡奇,明天有运送伤员的马车返回华沙,你可以跟着一起走。”
小男孩怔了一下,摇头。
雅尼克道:
“听话,这里很危险。”
卡奇还是摇头。
“你想给姐姐报仇?”
卡奇点头。
雅尼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扯得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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