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34章

这五天内，南苑机场的牛棚工厂将三翼侦察机进行改装。

一来在机身后侧掏了个悬挂弹仓，使其成了能投掷圆筒炸弹的轰炸机；二来将飞机变成双座，既可以充当教练机，又将飞行和投弹的工作分开。

‘菜鸟’飞行员们能力还不足，超低空飞行和测距投弹变成两人操作。在测试中发现这能极大提高攻击成功率。

毕业证颁发完毕，所有学员和地勤将全部南下。三架改装三翼机会拆掉机翼，装船运输。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油料和配件前往战场。

另两名试飞员将作为带队军官一同前往扬州，指挥这次不成功便成仁的空军反舰作战。

等学员们向战场进发，留守的雷强看着空荡荡的航校和飞机制造厂，爆发般喊道：“继续招人，继续造飞机。机只要洋鬼子没能一次性弄死我们，我们必将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在南京的韦乐沛中校则大松一口气。停靠在下关码头的‘冒险’号巡洋舰，以及四艘千吨级鱼雷驱逐舰给他莫大信心。

哪怕中国军队很强硬的炮击日本巡防艇，这反而让英国人觉着是种软弱表现――欺负我的狗算什么？有种冲我来啊！

不敢直接对抗大英，就只能说明对手还妄想靠虚张声势来吓唬人。就朱尔典也认为这表明中方心生畏惧，没底牌了。

带领舰队的是英国海军卡勒上校，他邀请韦乐沛中校和张勋登上自己的座舰，并允许南京巡防营和侨民义勇队的军官参观了舰上的荣誉室，并在军官餐厅用餐。

登上‘冒险’号，张勋觉着松口气。他这几日过的心惊肉跳，原本以为自己高举义旗，必然从者如云。谁知道就因为英国人主动介入，把他搞得被全国痛骂。

别说段祺瑞和冯国璋了，就连袁世凯都对张勋私下勾结英国人表示极为不满。若是中央快速将其剿灭，整个北洋将再无翻身可能。

但英国人确实给力啊，硬生生派舰队相助，拦在长江上不让中央大军南下。

张勋松口气之余，信心膨胀的问道：“韦乐沛先生，北面的国防军打不过来，就该轮到我们北伐了吧？”

“我们还需要些时间来磨合军队。”韦乐沛中校可没张勋那么有信心。他接到来自帝都以及日本人提供的情报，清楚中国国防军在军力上获得了不小的突破。

自行火炮已经验证其快速打击能力，飞机将如何运用也将是各国武官讨论的热点。

帝都南苑机场成了近期最火爆的‘景点’，很多外国武官公然跑到机场附近，用望远镜观察国防军如何进行飞行训练。

日本武官原本想从中方手里购买飞机的技术，比如买个三架。一架拆解测绘，一架试飞培训，一架充当备用。

结果中日关系骤然紧张，这事自然无疾而终。

但中国国务院并未关闭对外出售飞机的打算，反而在跟多国武官洽谈。像西班牙、意大利、巴西等国都很有兴趣，意向采购数量还不少。

“但飞机能做什么？”韦乐沛中校换个话题。他不想谈论张勋所谓‘北伐’的问题，他的任务是为大英帝国维持现状。

朱尔典公使也没打算要把事情闹大。

“用于侦查确实不错，但也仅此而已。或许还能投掷几颗炸弹。”舰长大笑乐道，“可这无济于事。”

海军最清楚朝远处的目标投送炮弹有多难，舰炮经常打半天只有百分之一的命中率，这还是炮手训练有素的结果。

韦乐沛中校却不乐观，因为朱尔典公使向他转发了来自伦敦的提醒――中国空军的快速发展很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如果飞机装上‘马克沁’机枪用于对地扫射，应该会给缺乏训练的部队带来很大的恐慌。”中校说这话时特意瞄了眼张勋。意思是这位的手下全是乌合之众。

卡勒舰长听懂了，哈哈大笑几声，“看来我不用太担心飞机上的‘马克沁’，中国没有什么武器能对我造成威胁。”

两个英国佬在聊天，张勋像个傻子似的坐在餐桌后。他回头看看通译，颇为气恼的问道：“这洋鬼子在什么好笑的？”

通译苦着脸，“大人，他们在夸您呢。”

“你当我傻吗？”张勋绷着脸，“我每次当面耍人也是说些别人听不懂，这蒙不了我。”

军官餐厅内气氛轻松，停靠军舰的下关码头上却开过一辆马车。卡佳撩起车窗朝码头方向看，夜色中的军舰像巍峨山峰。

后世人们习惯了万吨、十万吨、几十万吨的超大型船舶。可千吨级船舶也有百米长，十几二十米高。个人在其面前非常渺小。

卡佳的目光扫过英国军舰，对同乘车厢内的内务部特工道：“空军希望能打活靶，有什么办法让这艘军舰在码头上停几天吗？”

同乘的情报特工点头道：“当然可以，一艘夜里偷偷靠近的小船，一张缠绕螺旋桨的渔网就能解决，我们擅长干这个。”

“太好了，那就干吧。”

第31章 升天了！

“2月20日，陆军航空队在南苑航校成立。前线战事紧急，我等第一批短训学员全体毕业，组成反舰小队。所有人员器械装车抵达通州，当晚船运到天津。”

“船队在天津补充煤水，遭遇潜伏的日本间谍纵火破坏。幸得政保局天津分局保护，损失不大。”

“我等无暇愤怒，连夜出发，22日抵达济宁。驻扎青岛的德国军人搭乘胶济铁路而来。他们对航空作战很感兴趣，同时带来了我方急需的岸防重炮和鱼雷。”

“23日，船队经过徐州，靠岸时再次遭到日本间谍破坏，我方死伤两人。政保局为此大怒，要对徐州进行百日治安肃清。”

“24日，扬州在即。我等满心怒火已熊熊燃烧，既为灾难深重的国家，也为出师未捷的战友。我已立志，攻击若不成功，撞也要撞到敌舰上去。”

“25日，我部抵达扬州，人员装备上岸。日记被李中华主任看到了，将我大骂一场。他说我比飞机值钱，攻击不成回来继续攻击，枉死毫无意义。”

“26日，上午8点，天气晴朗，微风，是空中作战的好日子。‘闪电’号检修完毕，炸弹挂载。我即将起飞……”

临时修建的三百米跑道旁，穿飞行服的林毅给自己颈部系上飘带，戴好风镜。他在日记写了几笔，转身递给地勤，说道：“兄弟，我若回不来……”

地勤也是个年轻人，怒声道：“三个教官都说了，不管攻击成不成，人得回来。大不了加油再飞一次，别搞得这么丧气。”

“说得也是。”林毅笑笑，又将日记本塞回兜里，“好，等我回来再写。”他和搭档爬进座舱，扬手示意自己准备完毕。

跑道旁，平乱部队的高级军官都在。包括周青峰、满旅座、王信，以及陆军航空队的作训主任李中华。但他们此刻都是配角。

几日来，英日舰队在长江上猖狂至极，不停炮击北岸扬州方向。

国防军自行炮兵连又进行了几次埋伏。可长江不比夹江，江面宽阔，敌舰有足够回旋余地。山炮射程短，精度差的弱点暴露无遗，毫无战果。

英国公使朱尔典试图调停，公然拿出南北分治的方案。外交部王部长就差破口大骂了，全国上下都憋着一股气。

南方革命党则一个劲的叫唤，要中央尽快解决南京事变，安抚张勋，免得事态扩大――孙大炮正从檀香山坐船回国，人还没回来就表示‘要以大局为重’。

‘圣光’团队都憋着一口气。

跑道上，地勤抓着机头的螺旋桨使劲一扳，作为航发的九缸汽油机突突突的冒出黑烟。地勤再扯掉机轮前后的阻块，驾驶飞机的林毅随即加大油门，机体在跑道上滑行起飞。

三架飞机依次腾空，首先爬向五百米高度，向西南方飞去。机体被喷成红色，在空中极为醒目。一来为提升士气，二来也是便于地面目视指挥。

李中华作为陆军航空队副司令，航校作训主任，亲自在机场架起电台，铺开地图为自己的学生提供指挥调度。

长江沿岸已经布置了十几个观察哨，专门负责地面引导或救援。飞机上的投弹手也将兼任领航员，减轻飞行员的负担。

三架大红色的飞机将先向南飞抵达长江，随后顺江向西，二十分钟后会出现在南京上空。按照情报指示，一号目标就在下关码头，动也不动。

卡佳带领的行动队还将在南京方向点燃几堆柴草，用袅袅升起的烟柱为飞行时间才十小时的菜鸟指引目标。

如果仅仅为了攻击内河几条一两千吨且无防空的英日军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弄几条小火轮或者渔船，组织敢死队，装上十几吨炸药在夜里冲上去也能给敌人造成印象深刻的伤害。

但这法子局限性太大，威慑力太小。如果航空反舰的尝试一旦成功，敌人要退出的就不是长江这种内河，连海岸线都无法靠近。

在重要港口附近布置机场，哪怕以当前三翼机孱弱的航程和速度，一百公里的作战半径内，能把皮厚肉糙的战列舰撵的到处跑。

毕竟现在的军舰根本没考虑过防空，打又大不着，跑又跑不掉。

万一碰上‘剑鱼’那种看似弱渣，实则把专业‘断腿’技能修行到最高等级的奇行种，强如‘俾斯麦’号也要哭出一泡热泪啊！

现在的敌人若想封锁中国沿海，就靠舰炮顶天十几公里的射程，等着被铺天盖地的飞机持续不断的打击吧。

空中打击才是真正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手段，能将列强从中国彻底赶出去，能无惧敌人海军优势，保护沿海安全，拆掉耻辱的外国租界，维护国家统一。

此刻在长江江面上，五艘日本驱逐舰正在执行封锁任务。前次巡防艇被炮击后，日本军部大为恼怒，在获得英国允许后，从上海和台湾派遣多艘军舰进入长江，炮击两岸。

五艘日本驱逐舰都很小，只有三四百吨而已，两艘英国制造的‘雷’级，另外则是日俄战争中俘获的俄国舰只。

这些日本驱逐舰在江面上耀武扬威，远远的就用其装备的火炮进行炮击中国民船，以报复前些日子遭受国防军打击的羞辱。

带队的伊藤海军大佐拄刀站在‘胧’号驱逐舰的舰桥内，神气活现的望着江面上破碎的帆船残骸。几具浮尸在水面飘过，反让他分为得意。

“大佐。”船上的值星官接到来自望哨的警示，指着舷窗一侧，向伊藤呼喊道：“天上……天上有飞机，红色的。”

天气晴朗，三架大红色的飞机在江面上空非常显眼。

伊藤发现异常，抓起望远镜盯着空中，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喊了声:“纳尼？这是……暴支的飞机？”

三架飞机以一以百二十公里的巡航时速从天空飞过，大红的机体在早晨的阳光下反射金光。长江两岸无数双眼睛看到其存在，听到其发动机的嗡嗡轰鸣。

地面不少人眼尖，认出机身上喷涂的五星红旗图案，惊叫的喊道：“是我们的人，我们的飞机，报纸上说过的。他们……正朝南京飞。”

玄洋社的荒木从镇江坐驴车前往南京，他发现沿途的农户商贩和孩童纷纷翘首呼喊，也抬手搭个遮阳的棚，向天空看去。

只一眼，荒木心头便咯噔发紧。他毫不怀疑，天空飞过的是中国战机。他更清楚三架战机的出现意味着战争扩大。

“是来侦查的吗？”荒木暗想，他接到上海方面的消息，知道中国国防军已经拥有一支航空力量，却不知道其将起什么作用。

江面上的伊藤大佐看着飞机高速飞过，原本紧张的情绪稍加平复，连忙向通讯军官喊道：“发报，向南京发报，告诉英国人，中国飞机来了。”

此刻在南京的卡勒上校烦得很，因为‘冒险’号巡洋舰出故障了。抵达南京的隔天，他打算起航去炮击扬州，可螺旋桨一转就嘎吱嘎吱响，传动轴冒烟。

派人到船尾的水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大团金属丝绞在螺旋桨上。螺旋桨转动时将金属丝死死缠入，卡在传动轴内部，摩擦轴套。

不用想，能干出这事的只有中国国防军的人。可停靠当晚，军舰周围是布置了岗哨的，码头周边压根不许任何可疑船只靠近。

卡勒上校想不出这团坚韧的金属丝怎么出现的，只能派人下水拆除维修，并加强警戒仿制情况再次发生。

只是南京根本没有能维修巡洋舰螺旋桨的人员和设备，必须发电报要求上海方面派潜水员来。

可不知是什么地方泄露了消息，上海来的英国潜水员在搭乘火车抵达南京后，不知何故消失了。

车站人员说潜水员被一伙西洋人开车接走，却说不出究竟是谁？一天后发现其泡在城外臭水沟里的尸体。

维修工作因此一拖再拖，从21日拖到26日。

卡勒上校正在舰上生闷气，咒骂中国人卑鄙无耻，靠下三滥的手段破坏自己的战舰。他发誓等第二批潜水员来修好船，舰上十门76毫米舰炮会让中国国防军尝到厉害。

舰上官兵都知道上校心情不好，可通讯军官此刻却硬着头皮敲响其舱室门，送来一份电报。

“谁发的电报？”卡勒上校扫了眼电报，上头就一句话，‘中国人的飞机正向南京飞去。’

“是日本的伊藤分舰队。他正替我们在长江上执行封锁任务。”通讯军官也觉着这短短一句话太莫名其妙，只能猜测道：“或许是日本人发现了什么，却没法描述清楚。”

卡勒上校接到来自英国公使的警告，前几天跟韦乐沛中校共进晚餐时，对方也提醒了自己。可他真不觉着当前几百公斤的飞机能对上千吨的钢铁战舰造成什么伤害。

但上校还是离开了自己的军官舱室，抵达舰桥。在他步入舰桥的那一刻，发现手下的军官们乱做一团。他怒声道：“发生什么事？”

“长官，是飞机，中国人的飞机在我们头顶盘旋。”二副在叫喊，正试图组织水兵集结起来。他期望能用步枪把头顶的‘苍蝇’赶走。

红色的三翼机已经抵达‘冒险’号上空，其中一架在五百米高度盘旋，另外两架则在选择攻击轨道。

这些‘菜鸟’先要飞到‘冒险号’北面一点五公里外，并小心翼翼将高度降低到离地十五到二十米，随后提升到一百八十公里的最高速，稳住操纵杆向敌舰冲刺。

林毅的‘闪电’号作为长机在空中盘旋指挥，一来吸引码头的敌舰注意，也替队友留意周围情况，避免犯下些低级错误。

二号机‘惊雷’第一个动手，飞行员全神贯注盯着江面，让自己的高度恰到好处。

‘当年’英国人炸鲁尔水坝，判断高度是靠在机身前后装两盏交叉照射的灯，光斑在水面重合的高度就是十八米。

但英国人是夜航，且用的是大型轰炸机。眼下中国人没这个条件，判断高度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机轮触碰江面的力反馈。

卡勒上校跑出舰桥，抬头看向在脑袋上盘旋的红色‘闪电’。他的副官一指江面，惊呼道：“长官，快看哪儿！”

江面上，一架同样红色的三翼机在高速冲来。其机轮在江面犁开两道水花，仿佛踏浪而行。

在触碰江面后，三翼机稍稍拉高一些，随后稳住机体，油门到底，发动机轰鸣直响。站在舰桥甲板的卡勒上校目瞪口呆，以为中国人的绝招就是驾机撞击军舰。

可当战机快速靠近，后座的投弹手透过安装在机身侧面的光学测距仪，死死盯着前方‘冒险’号的舰体剪影。

当剪影和预计数据相符，投弹手在距离舰体三百米处拉动投弹杆。一秒后，弹仓锁扣松开，五十公斤重的圆筒炸弹被投放下去，自由落体。

落点正好在两百米位置。

机身重量减少十分之一，三翼机随即爬升，飞行员按照默背上千次的操作流程，轻柔拉杆。

三翼机嗖的一下从‘冒险’号的桅杆擦过，把待在上头的望手吓的抱头缩身。

而舰桥甲板上的卡勒上校却没去在意飞机，他死死盯着一个黑色的圆筒朝自己飞奔而来。

那玩意掉落水面时附带近两百公里的时速，结实的弹体在撞击水面后又被弹起，打水漂般向前滚动。

它每秒速度大概五十米，在两秒后接触引信保险。每次和水面撞击都造成飞溅的水花，弹跳四次后重重撞上‘冒险’号舰体。

‘冒险号’是一艘排水量2650吨的侦查巡洋舰，建造于1904年。作为一种‘殖民地’类型战舰，其舰体可没有战列舰般厚实。

猛烈的撞击造成‘嘭’声巨响，全舰都能感受其振动。圆筒炸弹在舰体水线上制造了一个半米深，三米直径的凹坑，但没有撞破。

撞击的那一刻，卡勒上校站立不稳，死死抓住船舷栏杆才没有跌倒。在撞击后，他立马从船舷朝外探头，观察那颗黑色圆筒造成损伤。

那颗圆筒非常结实，它并没有嵌在自己造成的舰体凹坑上，反而脱落下来，掉入水中。副官看到圆筒落水造成的水花，大喜喊道：“它没击穿我们的舰体。”

卡勒上校却惊怖的大喊了声：“上帝啊……不！”

炸弹落水后，碰撞延时引信在水面下两米起爆。三十公斤苦味酸猛烈炸开，冲天水花勃然而起，将‘冒险’号的舰体拱了起来。

卡勒上校和副官顿觉身体腾空，仿佛升天了！

第32章 踏浪而行

扬州野战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