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365章

作者:通吃

队伍沿途经过不少城郊店铺车马行,又在码头登船,好些店家伙计和码头苦力都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平日这些贱民可没这么大胆,躲都来不及。

“似乎哪里出了岔子?”江公子心头有些不安,他也乘上一艘客船,随着江水朝青龙镇而去。

乘船悠闲,但速度快不起来。船队每过一地,码头上无论客商还是脚夫,甚至村镇居民,无不瞪大眼睛,注目眺望。

这下不但江公子觉着奇怪,就连船上匪寇也深感不解。

直到一名岸边孩童竖着手指对船队做清点计数状,疤面随从才恍然大悟道:“他们在清点我们的人数和船数。”

哎呀……好大胆子啊?!

江家凶名昭著,黑白两道都有势力,虽然海商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民间也属于无人敢招惹的大户。

现在百姓居然敢朝这伙贼寇指指点点。

江公子顿觉头皮发麻,又想起在新华贼巢的所见所闻——村子码头上排队等着卸货的船只络绎不绝,几乎将整个松江府一网打尽。

“要遭,难怪我们江家发帖,竟然有好几户豪商不来。这新华反贼不是没使银子沟通,而是早早就把银子用在采购商货,背地里把手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这一路上暗中窥探的各色人等都是跟反贼做过生意的。这些人赚到了钱,天然就是反贼的探子。

第18章 神圣牛马军队

从松江府城出发到青龙镇,直线距离也就三十公里。哪怕江南河网复杂,了不起四十公里,急行军一天也该到了。

奈何周青峰等人估算错误,江家聚集的官匪走的实在慢。一天时间别说到青龙镇,他们半道就在赵港镇停下了。

镇上商贾云集,市面繁华,四时海味不绝,歌楼酒肆常开。松江府在此设有税课局和巡检司,也算比较安全。

江家领头的官匪未到,镇上就得了消息。商家闭户,店铺关门,镇上富户凑了笔银钱采购酒食肉禽,还找了几个妓家,送到码头。

镇上保长亲来,求江公子高抬贵手,约束部众,莫要进镇内骚扰百姓。

到赵港镇时,天色已黑。

江公子憋了口气,见镇上怕自己这批人肆虐,方才觉着正常。他对收上来的银两倒还满意,可镇上置办的吃食却低劣的很。

“这是何意?”江公子指着送到码头的四五坛酒,还有区区二三十只鸡鸭,气恼道:“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召集数百部众前往青龙镇剿贼。

贵地给的吃食也太糊弄了吧。这几坛酒不够我兄弟润喉,鸡鸭更是不够分。此外连口猪都没有,莫非瞧不起我江家?”

疤面随从领着十几个凶徒上了码头,跟在江公子身后鼓噪叫骂,要镇上再去准备,酒要五十坛,鸡鸭不少于两百,再来三口猪。

镇上保长被吓的连连后退,摆手告饶道:“各位息怒,不是镇上小气,实在是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江公子更气了,“我江家保得地方平安,本公子更有秀才功名,吃几只鸡是看得起你。”

保长再退一步,苦笑道:“如今镇上鸡鸭牲畜都被新华村的反贼抢去了,连酒水也无。各位想要,去找反贼吧。小老儿实在没办法。”

抢?

是你们贪图高价卖光了吧。

江家一行人也是愣住,半晌后听到江公子跳脚大骂:“新华反贼着实可恶,他们怎么那么能吃?搞得遍地鸡鸭都快吃光了。”

随江公子来的官匪足有三四百,都是霸道惯的。他们停靠码头时已是饥肠辘辘,哪里管镇上能不能凑出所需肉禽,只一味索要。

索要不得,便凶相毕露,叫嚷要杀人。

保长一看情况不妙,一退再退,转身拎起袍角,逃难似的离开。三四百官匪顺势从码头涌入镇内,四处砸门抢掠,威逼勒索。

镇上还有过半人口心存侥幸,眼下个个遭灾。哭喊声迅速扩大,由码头一点向全镇传播。

富户聚在巡检司衙门,听得码头方向破家灭户的动静,无不魂飞魄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家产都在此地,想逃也没法逃。为今之计只有一条……

等保长逃回,急的上气不接下气,语音尖利的喊道:“快,快派人去新华村,请周老爷萧老爷速速发兵来救。

这伙官军都跟畜生似的,三四百号冲入镇内。若是无人来救,我赵港明日就是满地狼藉,遍地腥膻。”

实际上,‘圣光’团队知道敌人在何处,武装力量正准备出击。机械组、建筑组、冶金组、化工组凑起来的五十名成员刚刚吃过晚饭,在中央厨房集体休息。

这批人的年龄都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已经过了体力巅峰,且都有家有口,过去别说作战杀人,连鸡都没杀过。

抵达明末,大家对搞技术都信心满满,对打仗却两眼一抹黑。初始还有信心,觉着己方有装备优势,但真要临战,无不忐忑。

刘富阳就在其中,吃过饭后脑子挺乱。

冶金组用坩埚炼出工具钢后,他所在的机械组就开始造水力车床。第一台刚刚装好还来不及测试,工作就被打断,准为作战训练。

“一支长枪,两支短枪,子弹带,火药夹,水壶……”旁边有个农业组的同伴在反复清点自己的装备,生怕漏了东西。

“别点了,都齐全着呢。”刘富阳低声道:“应该没问题,我们火力更强,不怕对方人多。”

时间有限,‘圣光’团队不指望靠推广良种农药化肥来获得更多粮食。所以农业组就两个人,只负责加强领地内耕作种植技术。

这两人,一人留守,一人出战——每个组都得留人,连军事组都留下组长陈定在村内指挥防守。

农业组这位苦笑道:“我活了四十岁,从小没打过架,没想到跑到明末的世界来,居然要上战场,还要杀人。”

谁说不是呢。

刘富阳也忍不住想擦枪,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枪管非常干净。他又想再多练练装填,生怕真打起来手忙脚乱。

作为有经验的钳工,他很清楚训练和实战差别巨大。

燧发枪的装填是要用通条硬塞进去的,装填的弹药就必须发射才能打出去——战场上乱糟糟的,要是谁先装弹头再装火药,枪支就得报废,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扭过头,刘富阳看到同样吃过饭在休息的一百名‘协警’,都是十来岁的小伙子。刚得知官兵要来,各个激动。

可冷静下来,官府缙绅在脑海中积年形成的淫威发挥作用。不少‘协警’也战战兢兢,感到害怕。

“实战练兵,打过一次就好了。”农业组的同伴也扭过头,“我们只是缺个经验而已。打过第一战就有信心了。”

时间慢慢过去,萧金浪过来要求所有人休息,最好小睡一会,免得真打起来反而没精神。可众人顶多眯一会,根本睡不着。

夜里十二点,周青峰带着军事组走进中央厨房的大餐厅,低喝一声:“全体都有,起立。”

坐在地上的一百五十人齐刷刷的站起,整齐列队。

“对表,现在是零点十六分。”周青峰抬起自己的手腕,老款的机械表是团队每人一只。由于任务技术限制,每人的手表都有不小误差,行动前必须对表。

“敌人分两路,其中水路抵达距离我们二十公里外的赵港镇,兵力为三百六十人左右。他们正在镇上肆虐,毫无组织和纪律。

团队常委决定,首先打击这支敌人主力,尽可能造成杀伤,必要时进行追击。我们现在就搭乘车辆出发。争取天亮前抵达作战位置。”

简单通报战情,全体人员上车。

可在村外,速度快的马车很少,大部分是乡村慢腾腾的牛拉板车。这是团队能征集到的全部交通工具,没让打击部队夜里徒步走二十公里就不错了。

每辆车都打着灯笼,配一名车夫,坐四个人,外加部分辎重和医护。四十部杂乱的畜力车辆就此缓缓离开新华村,在吱吱嘎嘎的车轮响动中驶入黑暗。

周青峰坐在头一辆马车上,抱着长枪管的燧发枪,摸了摸腰后挂着的八颗手榴弹,也有些莫名的感觉。

这种缺乏即时通讯,处处信息迷雾的古代战争,胜负有时候看运气。

由于牛马车混编,队伍快不起来,只能以三四公里的时速,在颠簸的土路上慢慢朝前挪。

军事组的几位还的亲自客串前卫后卫,在车队周围来回跑,免得被伏击——虽然可能性极小。

走到半路,队伍碰到从赵港镇前来求援的巡检司差役。看到新华村的老爷真出兵,他哭天喊地的表述感谢。

但再看老爷们居然坐着牛车在慢慢蹭,赵港镇的差役趴在地上磕头大哭,只求反贼爷爷加把鞭子。他全家老小都在镇上,随时可能被江家指挥的官匪全给祸害了。

“江家的海匪不是人啊,一旦起了凶性就随意屠戮,连妇孺都不放过。松江百姓苦其多年矣。”

差役哭的昏天暗地,脑袋磕出血。

周青峰只能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这批人不是年纪大就是体质弱,夜里急行军二十公里,非得累趴下不可。

为了节省体力,战场机动必须搭车。可我们只有牛车,想快也快不了。”

差役又把自己的马牵来,哀求道:“周老爷,你骑这匹马先去。凭您的大名,到镇内喊一嗓子也能吓唬不少海匪的。”

江南不产马,眼前这批马要么是从九边贩运来的,要么是山东马户养的。看马种是蒙古马,不高不大,跑起来也不快。

看到这匹马,周青峰还是摇头,“我们这没一个会骑马的。”

差役闻之几乎气绝——你们这伙当反贼的,怎么可以不会骑马?草莽英雄,不应该都是快马加鞭,辗转如风么。

可‘圣光’团队真没人会骑马,就连最想玩三国COS的王信都不会。他那个块头,没那匹蒙古马扛得住,硬骑上去也像骑着一匹大狗。

差役急的团团转,要赶回赵港镇报信。

周青峰却不许,押着他留下,“你回去说一通就打草惊蛇了,不许离开。”

差役不肯,被打晕了丢在车上,那匹马倒是加入拉车行列。

就这么慢腾腾的挪,挪到隔天天亮,赵港镇总算出现在道路的远方。镇上安安静静,无人进出,连狗叫声都没有。

镇内只有几根淡淡的黑色烟柱,被冬日寒风吹的歪歪倾斜。

离镇上还有一里地,攻击队伍下车整顿。各级军官开始动员,让战斗兵喝点水,吃点冷馒头。要撒尿的打报告,轮流解决。

军事组早就对赵港镇做过多次侦查,周青峰引领队伍抵达靠近镇外码头的一处柳树林后。

树林距离码头不到五十米,肉眼可以看到停在赵港镇河岸边的四五十艘小船,运载江家海寇而来,停在此处。

从林边眺望,能看能到码头的栈桥上倒着几具尸体。其中有赤裸的年轻女子,衣裳散落在地,头发凌乱,胸口中了一刀,污血满地。

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谁人的母亲,死在此处。

军事组留两人在柳树林中带队,周青峰领着剩余四人作为猎杀组,持枪向前。徒步行进一分钟,看到码头的船上还有几名海寇留守,缩在船舱内呼呼大睡。

“散开,我来解决哨兵。”周青峰把长枪背着,掏出匕首就上了码头边的客船。

第一艘是竹篾搭做的乌篷船,船身狭小,船篷低矮。船舱内睡着个蓬头垢面的丑汉,其脚下摆着一柄短刀,刀刃上还有血迹。

周青峰一步踏上,船身下沉。丑汉立马睁眼,却见寒光划向咽喉。不等他叫喊,血水从颈部喷射而出,撒在船舱内。

丑汉有口难言,只能捂着脖子试图站起朝外窜,却又被一脚踢进水中,浮浮沉沉。

从周青峰上船到下船,不过两三秒。他除掉第一个匪寇,随即割断船只绑在码头的缆绳。水流将乌篷船冲开,缓缓向下游。军事组都是野战部队来的,没见过这种利索的杀人手段。等他们讶然中想模仿,周青峰却摇头道:“你们不擅长干这个,我来就好。”

论战场指挥,决战决胜,周青峰不是军事组的对手。但要论潜行暗杀,取敌首脑,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他更在行的。

就在几句话间,周青峰快速搜索了码头边的十几条船。大部分船上没人,少部分有人的,被他随手一刀就捅死了。

无人叫喊,无人示警,就是有个身影在晨曦的薄雾中时隐时现,动作快的犹如鬼魅。他每到一处,江家海寇留在码头的船只就会被割断缆绳,缓缓飘走。

就这时,镇内走出来几个摇摇晃晃,打着呵欠的海寇。他们在镇上寻了一夜的乐子,总算吃饱喝足,释放了兽性,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出来。

领头的正是江公子身边的‘疤面’随从。他用俚语跟同伴说些粗俗的笑话,毫不在意的谈及昨晚干了什么恶事,还得意洋洋。

只是到了码头,‘疤面’忽然一愣,叫嚷道:“我们的船呢?怎么少了小半?看守的几个废物喝多了不成?怎么让船没了?”

对海寇而言,船比命重要。‘疤面’带着同伴紧走几步,冷不丁看到码头侧面冒出四个身穿黑甲,头戴铁盔的外人。

这装扮很眼熟啊!

‘疤面’当即怪叫大喊,“是新华反贼,他们摸到……”

话音刚起,军事组四人抬枪瞄准,言语中快速分配目标,隔着十来米距离,同时开火。

砰……四声枪响同时爆开,十五毫米口径的弹丸准确命中。

‘疤面’胸口遭重击,当即倒地。他最后的视野转为天空,身体不时抽搐,过了十来秒一张脸出现在眼眶前,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枪声传遍全镇,以杀止杀正式开场。

第19章 排队枪毙

燧发枪响的那一刻,江公子骤然惊醒。

睁眼那一刻,枪响的余音正在消散。晨光从窗格外投入,他眼前是丝绸被套,白纱幔帐。被蹂躏一夜的女子在床边默默流泪。

这位匪首昨天强闯镇上布商的私宅,不但大吃大喝,还硬逼着大户家的儿媳陪他睡了一夜,逞足了威风。

看到女子流泪,江公子伸脚一踹,骂了声晦气。

他翻身起床寻衣服,房门被猛然推开。随行护卫只穿裤衩,脚步跌撞的跑进来,慌乱喊道:“少爷,码头那边好像出事了。”

“别急,去看看。指不定是那个蠢货玩火铳打鸟呢。”江公子快手快脚的穿上衣服,抓了放在桌上的火铳和短刀,疾步朝外走。

玩火铳打鸟也没那么大声,江公子只是安慰手下。

三进三出的宅院内,布商家主躲的不知去向,仆役站在远处,见到海匪头目便魂不附体。另有几名海匪也抓了武器从不同房间跑出来,叫嚷嚷的都说听到动静。

说有动静,码头方向又传来低沉的闷响。江公子更是色变,招呼了十几个弟兄朝码头跑。他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最怕的是没了船。

顺着闷响方向,一行人沿着镇上街道疾跑百来米,转个角猛然见到对面路口站在几个黑甲大汉。

对方摆明在此等着,人数虽少却横列成排,等江公子等人冒头便是一通暴击。

砰砰砰的枪响,站在街口的十几名海匪被打了个正着。江公子站在最前,枪响时便下意识一缩,感到弹丸从他身侧飞射而过。

一名粗壮的海匪抓着短刀正指着对面哇哇大骂,骂到声高处,弹丸命中其胸。十五毫米的弹丸将其躯体都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