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旅者的自我修养 第197章

作者:汝当谛听

  “先生!”

  吕不韦双手执杯,微微一礼,沉痛的说道:

  “旬日之前,我王因大病不治,哀然薨殁...”

  说到这里,吕不韦偷眼瞧了王学斌一眼,见他面色不变,一派沉着冷静的样子,没有犹豫,继续说道:

  “王有遗诏,令我王子政克继大统,不日即位!”

  “哦?朝中有此诏令?这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虽然这么说,但王学斌的表情中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就这么淡漠的看着吕不韦,等着他的解释。

  “先生有所不知,此乃大王的良苦用心啊!”

  说道这里,吕不韦神情再次悲切起来。

  “只因六国无道,合纵伐秦,危亡之际,我王唯恐自己的死讯影响前线战事,特命悲讯密而不发,留待先生主持!

  我王之心,天地可昭,韦虽不才,也要为我大王张目一番,此非吕某擅专,还望先生明鉴!”

  吕不韦说道动情处,眼泪不觉喷涌出来,看的王学斌一阵无语。

  五六十岁大老爷们,哭的跟个林黛玉似的,一点都没有书中那股子大反派的气势。

  “唉~文侯言重了,王某倒是无甚所谓,倒是某徒王子政,以为文侯隐瞒大王死讯,借此机会串联朝臣,因而有些不愉!”

  说道这里,王学斌飒然一笑,仿若无事的劝解道:

  “哈!毕竟少年意气,君父新丧,心有郁结,难免有些阴私之想,文侯大人大量,想来不会跟他计较!”

  吕不韦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恭敬道:

  “先生说的哪里话,王子即成新君,韦为臣下,岂敢放肆?

  若说放肆,韦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学斌看着他那犹豫的表情,眉头微微一扬,坦然说道:

  “文侯但讲无妨,王某之事,无不可对人言!”

  吕不韦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学斌一眼,谨慎的说道:

  “韦敢发誓,若韦之言有一丝虚假,五马加身,车裂腰斩绝无怨言!”

  王学斌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文侯言重了,何以至此?”

  吕不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先生,这些日子韦在主持我王灵事,曾听门下所言,先生举荐的公子非与宫中秀丽夫人有近,二人均是韩人,不知是否有算计等着先生,还望先生小心!”

  王学斌听完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

  “文侯放心,王某自有计较,倒是新君即位之事,文侯身为秦国相邦,还要多多费心才是!”

  吕不韦没有从王学斌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转瞬消失不见,摆出一抹和煦的笑脸,兴致勃勃的说道:

  “先生放心,韦已将一切布置完毕,只待新君归来,现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下月中旬大吉之日,便是新君即位之时,届时韦就可以放心的交出相位,颐养天年了!”

  王学斌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吕不韦,微微摇了摇头,凭空取出一本纸质书卷,放到案几上,敲击两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颐养天年?文侯正值壮年,何来颐养天年之说?

  再说,此时正值六国元气大伤之际,秦国换王已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再换一个不谙国情的相邦,秦国必会平生动荡。

  若是因此错过了一统天下的最佳时机,还不知要靡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挽回,实在是不可取,还请相邦继续担待,在为秦国看顾一番!”

  吕不韦听闻此言,心底一松,顿觉踏实了不少,坐回坐榻,言语间也有了真心的笑容。

  “先生说的是,倒是韦考虑不周了,若非先生此言,韦恐会误了秦国大业,那时,韦就万死莫辞其咎了!”

  王学斌闻言摇头一笑,没有在说什么,将案几上的书卷推到了吕不韦面前,笑着说道:

  “王子虽为王某之徒,但其毕竟年少,我国虽有王族强将,栋梁权臣,但仍需有人居枢要以协调全局,此人非文侯莫属!”

  王学斌示意他翻看书卷,笑着继续说道:

  “王子少长与赵国市井,养得一身刚强性格,尤好商君之法!”

  王学斌看着神情越来越凝重的吕不韦,继续介绍道:

  “商君之法,是强国强军之法,非治国化民之法,此大争之世还堪一用,若是天下一统,此法就会成为秦国的累赘!

  如果不想秦国一统后数载而亡,落得个人死地分的下场,那我秦国就必须改革,发起一场不亚于商君变法的改革!

  改革,必须有阅历丰富之人总览全局,相邦早年间走南闯北,熟悉各国风物,又在秦国定居多年,熟悉秦国国情,此人非相邦莫属!”

  “先生,韦才疏学浅,恐难担此大任!”

  吕不韦听到王学斌的话,再次被吓得站起身来。

  改革?

  改革是那么好改的么?

  古往今来的改革者,有几个善终的?

  想改革,就要触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得罪了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别看王学斌说得好听,但他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自己呢!

  枢要?

  我看是火坑才对!

  王学斌定定的看着慌不自已的吕不韦,露出了莫名的意味,古怪的说道:

  “相邦何必自谦?

  王某可是听说了,王后还有意命新君拜相邦为仲父,由此看来,相邦必然是王后最为信重之人,若是才干不足,怎会令王后如此崇信呢?

  难道,还有其他王某不知的门道混杂其中不成?”

  说道最后,王学斌的脸色生硬起来,看向吕不韦的眼神也变得十分锐利,使得吕不韦心中惶恐不已!

  “先生!这都是小人谣言啊先生!

  韦何德何能?胆敢身居新君仲父?韦从未有过此念啊!”

  吕不韦双手平端,一揖到底,说话声音中掩藏不住的惊恐。

  王学斌看着他的做派,没有出言宽慰,而是拿起书卷,扔到吕不韦面前,淡淡说道:

  “尊驾无须在王某面前辩解,新君现在就在宫中,你自可去面见新君,出言自辩,看看新君如何处理此事,若是新君不予计较,王某也不会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王学斌站起身来,长袖一振,漠然说道:

  “若是相邦执意请辞,王某也不会为难相邦,大不了王某亲自坐镇,横扫一切不臣,但那时,我秦国怕是没有相邦的容身之处了!”

  王学斌看着身子不住颤抖的吕不韦,摇头说道:

  “此间种种,相邦自思自量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段时间,秀丽夫人在四处串联朝臣,与她同为王妃的赵姬怎么可能会安生?

  同为顾命大臣,韩非与秀丽夫人同出一国,关系确实不远。

  但是,若论关系,吕不韦与赵姬的关系更近,都成负距离了!

  这段时间吕不韦休息不好,确实有大王新丧主持丧事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时间管理学的不到位,姬你太美!

  白天办白事,晚上姬你太美,睡眠时间自然不足,只能趁白日小睡!

  时不时的还会做个噩梦,梦见身穿绿袍的庄襄王幽幽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有精神?

  吕不韦隐瞒诏令,就是想在王学斌归来之前说服赵姬,借助王后的身份来维持自身权势。

  只可惜,昨日赵姬才开口同意为吕不韦背书,今日王学斌就到了。

  王学斌既然到了,自然不会让自己徒弟受这个委屈。

  仲父?

  啊呸!

  想维持权利?

  可以!

  改革去吧!

  他原本还愁着选谁来当这个改革之人呢,这可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韩非李斯之流,能力倒有,但阅历威望不足,蔡泽元宗威望不小,但一是年事已高,二是能力确实有些偏颇,恐有不足。

  正愁呢,吕不韦送上门来了!

  论年纪,他五六十岁,还能坚持几年,论能力,毕竟是能写出吕氏春秋之人,才干不容小觑,论威望,此人担当相邦多年,威望也算具足!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人杀了不可惜!

  等到改革基本完成,惹得天怒人怨的时候,把此人一杀,平了民愤,吕不韦身死,天下太平,这样的好人,哪找去啊!

  既然送上门来,王学斌自然不会辜负了他的好意。

  要么等到改革以后死,要么现在就死,只有两个选择,看他会选哪个!

  要是选错答案,王学斌不介意亲手送他去见自己的连襟!

  若是赵姬阻拦,那就在送走一个,让他们三人团聚,到时候,想跳姬你太美,还是想跳极乐净土,那就看他们乐意了!

第231章 嬴政回宫

  “大王薨殁已旬日有余,到如今连个扶灵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们这群做臣子的忠义之道么?”

  灵堂之中,秦王灵位停在正中,一众公子封君围绕棺椁站成一圈,宗室朝臣站在一侧,冷眼看着两位妃嫔针锋相对。

  “姐姐说的哪里话?”

  赵姬一身孝服,身姿款款的走上前来,看着大言沸沸的秀丽夫人,神情越发的妩媚妖娆。

  “凶礼有云,王储扶灵,大王遗诏众臣皆有听闻,着令子政入继大统,如今王储在外征战未归,众臣尊王令以停灵,岂有不忠之论?”

  秀丽夫人贝齿紧咬,恶狠狠的看着赵姬,双手攥拳,厉声说道:

  “那赵政一日未归,大王便一日不下葬,若是那赵政一年不归,大王还在此停灵一年不成?成何体统!”

  说着,她回头望向一众宗亲,扬声说道:

  “那赵政的所作所为,众等也不是不知道。

  此人自三年前回到秦国,甚少回归咸阳,如今大王新丧,他连书信都未来一封,此人有何资格为我王扶灵?

  诸位扪心自问,在座诸位公子封君哪个不比他有资格!”

  “哦?比如姐姐那纨绔子,长安君么?”

  赵姬本为歌姬出身,起自微末,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秀丽夫人那点心思,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秀丽夫人闻言秀目圆睁,愤慨的怒视着赵姬,高声喝道:

  “资格?在座诸位谁不比那赵政有资格?

  现如今我等连赵政是不是我王血脉都未曾查明,谁知道此人是不是你与那吕不韦私通生下的野种?”

  “你!!!”

  这句话正好打在了赵姬的羞耻处,不由令她失掉了所有风度,气急败坏的指着秀丽夫人。

  但秀丽夫人见此丝毫不以为意,还一派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赵姬。

  “怎么?被朕说中痛点了?”

  她虽然再冲赵姬说话,但眼中余光却在不住的扫视群臣,见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愚木的坐在那里,心中失望不已。

  “哦?孤倒是没有想到,秀丽夫人竟然污蔑孤是野种...”

  一道低沉的声音,透过紧闭的大门,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王宫之中竟然有人胆敢出此狂言妄语,看来是父王对尔太过宠幸,致使尔恃宠而骄,不知放肆为何物了!”

  大门洞开,一个面色清冷的少年席卷着阵阵春寒,迎面压来。

  只见此人目不斜视,昂首阔步,进门之后径直来在棺椁之前,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起身环视一周,虎视雄哉,气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