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旅者的自我修养 第13章

作者:汝当谛听

  说着将手中的饼举到叶问的面前问道:

  “叶先生你能掰开我手中的这块饼吗?”

  宫羽田一身功夫早已臻至化境,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到了右手,却凝着一股整劲,是他练了一辈子的阴阳磨盘劲。

  两脚踏地,一脚一个劲道,原本这股劲道是借着游龙桩使出的,取其动静结合,阴阳转换的韵味,但是宫羽田双脚站定,却使出这么一股劲道,着实是把八卦掌练到了骨子里。

  叶问原本没发觉什么,抬起右手准备接住饼的另一端。

  宫羽田也不说话,面带考究的看着他。

  可是就在叶问将要触碰到饼的一刹那,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看了一眼宫羽田,见他全身大松大软,但是拿饼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顿时发觉有异。

  随即收回右手,转过身扎了一个钳羊马,再次尝试去接那块饼,结果发现还是不妥。

  咏春擅长方寸之间发力,虽然是女子创的拳,但是用的全是刚劲,若是女子使来还好,因为女性气力弱,更容易体会刚柔并济的意味,但是男子气力壮,若是一味地使用刚劲,确是会出现能放不能收的窘境。

  若是叶问以此桩接招,怕是片刻之间饼就会脱手。

  叶问自幼练武终究不是庸才,只见他前踏一步右手前探,架住宫羽田的手腕,使出听桥的功夫,来试探宫羽田的劲道。

  两人手腕交叠,推拉横撤,脚下步伐不乱,一人走趟泥步,一人走进退马,看的王学斌兴致高昂,手里还不时比划一下,旁边的宫若梅见状问道:

  “兄长,不知这家父和这叶问谁的功夫更强?”

  王学斌想了想说道:

  “若论气力自然是拳怕少壮,但是若论劲道的话,还是宫师有底蕴。”

  宫若梅听完又期待问道:

  “那不知兄长认为二人谁会赢?”

  王学斌闻言沉默了片刻,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交手,回道:

  “这次比武,宫师不会赢的!”

  宫门其他弟子对王学斌怒目而视,他们不认为宫羽田会输给一个无名之辈,宫若梅却是猜到了什么,深深的看了叶问一眼。

  台上宫羽田与叶问交手却越发激烈了,推拉环送,抽撤横截,无所不用其极,宫羽田看了叶问一眼,下定决心,脚下一顿,卖了个破绽。

  叶问双目紧闭,全神贯注的使用听桥探知劲道,发觉宫羽田劲道断了,立时抓住饼,手中劲力一吐,停下身形,松开手,睁开双眼,说道:

  “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

  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对我来讲是一个世界。

  所谓大成若缺,有缺憾才有进步,真管用的话,南拳又何止北传呐,你说对吗?。”

  叶问不知道的是,这块饼,在宫羽田眼里,不是武林,是家国。

  宫羽田出身东北,经历侵略,他一生的目标就是传承功夫,强国强种,无论是北拳南传,还是南拳北传为的都是传承血性。

  他看的出,现在的叶问未经挫折,所思所想,大而无当。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能说出这番话,意味着这一思想在叶问脑海里种下了种子,终有一天,会在叶问身上生根发芽。

  “说得好!”

  “宫某赢了一辈子,没有输在武功上,没成想输在了想法上。”

  宫羽田双目紧盯这叶问,手里的饼碎成了两半。

  宫若梅痴痴地看着父亲的最后一场比武,旁边的王学斌却听得明白,宫羽田这是在叮嘱叶问,这思想要比功夫重要多!

  可惜叶问前半生顺风顺水,没有听懂宫羽田的意有所指,只是沉浸在挽救了佛山武行的名声的喜悦之中。

  宫羽田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是提点道:

  “叶先生,今日我把名声送给你,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台,希望你像我一样,凭一口气,点一盏灯,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

  说完又是一拱手,回首向外走去。

  王学斌在旁厅里悲哀的看着外边喜气洋洋的金楼众人,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谈资就仅仅只是南方拳师力胜北方拳师,却不知道这一切是用宫羽田的心血、名声、期盼换来的。

  想到这些,顿感无趣。

  “唉!”

  王学斌叹道:

  “走吧!”

  说完也跟着宫羽田,向外走去。

第18章 请益

  宫若梅回到旅馆,对着身后的姜叔说道:

  “姜叔,你去告诉金楼,我后天要在金楼摆下宴席,请叶问来赴宴。”

  姜叔原叫姜福星,是宫家的管家。

  原本是一个刽子手,斩过不少人头。

  后来民国成立,犯人都使用枪决,恰巧宫羽田对他有恩,便来宫家做了管家。

  一开始跟着宫羽田,后来宫若梅出生了,就让他照顾宫若梅去了,为人也是忠心耿耿。

  一身的功夫全在一把刀上,随身还带着一只猴,为的是时常琢磨,古代刽子手养猴,是为了熟悉人颈部骨头,经常去摸猴子的枕骨下方几个脊椎骨排列的关系,俗名叫算盘珠。

  姜叔的一身功夫也是由此得来的,算是熟能生巧。

  姜叔虽然很疼爱宫若梅,但是他更尊敬宫羽田,见姑娘这么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上前规劝道:

  “姑娘,这事万万不可!”

  “宫家没有败绩,输了宫家会有人找回来!”

  说着取出一封早已写好帖子,信封上写着“奉天宫若梅拜,呈叶问台启,盼躬见。”将它递给姜叔。

  “把这个转给姓叶的,他懂!”

  宫若梅双眼无神的说道:

  “这辈子我是成不了像我爹那样一天一地的大豪杰。”

  “可我不图一世,只图一时!”

  然后不待姜叔说话,直接命令道:

  “快去!”

  姜叔见她态度坚决,无奈走了。

  此时王学斌正和宫羽田坐在屋里闲聊:

  “怎么?你还打算留在这里找叶问交流?”

  宫羽田坐在沙发上问道。

  “不了,时机不对付,别让人家认为您输不起,找强援帮手,反正我也不急,下次再说呗!”

  王学斌抱着茶杯,吸溜吸溜的嘬着茶水,随口回道。

  “呵,你小子到不害臊,还强援,谁呀?你?”

  宫羽田假装四处寻找到。

  这时姜叔敲门进来,将刚刚宫若梅交代的话转述给了宫羽田,将那封帖子也同时呈上。

  宫羽田听完陈述,看着信封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正在找茶壶蓄水的王学斌问道:

  “学斌,你看这事?”

  言中有未尽之意。

  王学斌听到问话也是沉默。

  “此事事关您老的名望,晚辈确是不该置喙。”

  “呵!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那名望有何用?若梅好歹也是你妹子,你就大胆的说。”

  王学斌听了这顺杆话有些翻白眼,他来到这里时是二十四岁,来这里七年算下来是三十一岁。

  话是这样讲,但是他在进这个世界之初就选择固定年龄了,这些年年龄是没有变动的

  不仅如此,他现在身体健康,早睡早起,加上饮食各方面调整,现在看起来还精神了许多,宫若梅看着像是比他大的。

  他之前说照应宫若梅是真,毕竟宫羽田与他有授艺之恩。

  王学斌自幼受的是传统教育,无论是礼仪还是思想。

  尊师重道只是基础。

  他小时候淘气不爱学习却很受老师喜欢,就是因为他懂礼,见老师就鞠躬问好。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会不好意思,毕竟和同学都不一样,但是习惯了发现其实没什么。

  之后享受到了懂礼的好处,他便对自己的谈吐和礼仪愈发上心了,慢慢的潜移默化,学会了尊重,学会了涵养,这一切都受益于他母亲的教诲。

  王学斌心里是尊敬宫羽田的,但是之前所说的认宫若梅当妹妹只是一句场面话,没想到宫羽田把这事敲死了。

  王学斌并不大喜欢宫若梅这种性格,为人有一种骨子里的倔强,你们观点一致的时候还好,一旦观点不一致,她是绝对不会在管你三七二十一的。

  “要我说让他俩搭个手也挺好,一是让若梅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南拳的特点,再一个是让叶问也见识见识您老传授的八卦掌,也算让他也见见高山。”

  宫羽田听完稍稍一琢磨,笑道:

  “到底是年轻人,就是脑子活泛。”

  说完把帖子交还给姜叔:

  “老姜啊,把这封信给叶问送去,我不知道这件事,你随后和若梅一路回去。”

  然后问起王学斌:

  “你呢?是在这呆两天,还是一路走?”

  王学斌说道:

  “我还要等丁前辈一个口信,过两天再走。”

  宫羽田听到这话,原本想提点一下他丁连山和阁命党的纠葛,但是想到师哥准备把自身的暗杀功夫教授给他,便没有再开口,只是说了一句小心。

  弟子们收拾好行李,宫羽田带着宫若梅下了楼,王学斌在楼上帮弟子们抬东西,老姜去给叶问去送信去了,父女二人站在马车旁,宫羽田正在提点女儿。

  “晚上的局按北方的规矩,赢得一方请客,叶问不到场,我也不到场,你就代表我去。”

  这话正合了宫若梅的心思,她微笑道说道:

  “您放心,宫家人办事,没丢过人。”

  宫羽田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宫若梅说道:

  “这本拳谱由你交给王学斌,若他有什么困惑,全部告诉他,不必留关隘。”

  宫若梅闻言接过书看了看,竟然是宫家六十四手,翻开一看,里面每一招的运劲方法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爹?”

  宫若梅惊讶的看着父亲,这本书对于任何一个八卦拳师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这是宫羽田五十多年的心血与经验,若是心术不正的人得了它,就等于掐住了宫家的命门。

  宫羽田摆了摆手说道:

  “无妨,这本书对他也只是锦上添花,功夫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招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是见识,是胸怀,是思想,即使没有这本书,他也能想出王家六十四手。”

  宫羽田看着女儿道:

  “爹这是给你加个保险,记得多向他请教,人情有借有还才是朋友,有借没还,会成仇人的。”

  宫若梅闻言收下拳谱,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您放心,女儿办事,不会给您丢人的。”

  宫羽田听到了意思相近,但意义完全不同的两句话,放心的点了点头。

  “走”

  头也不回的走了,宫若梅站在原地,目送着父亲和宫门弟子渐渐远去。

  见父亲远去,宫若梅回头看到同样出来送行的王学斌说道:

  “不知兄长可还有什么要事?”

  王学斌听到宫若梅发问,回过头来说道:

  “哦,也没别的事,我这两天在等一位前辈的口信,之后可能还要办点私事,怎么?不知姑娘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