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志鸟村
一名刑警搬出了一只快递箱子,放在了客厅中央,道:“全是避孕套,一个牌子的。”
“一个牌子的买这么多,你是真不会腻啊。”雷鑫有意刺激他说话。
嫌疑人多少有一点反侦察的经验,发现情况不太对,但还满怀希望,又蛮不在乎的道:“我用多少套子,你们也管?”
“朱天伟,你有女朋友吗?”雷鑫问。
嫌疑人朱天伟愣了一下,道:“你管得着吗?”
雷鑫撇撇嘴,道:“自己带套子去嫖娼的,对吧?”
一听“嫖娼”一词,嫌疑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说我嫖娼?你们有证据吗?就闯家里来了。”
雷鑫于是看向牛法医。
他是想要突击审讯一下嫌疑人的,这个案子的现场物证被破坏的非常厉害,没有能够直接锁定凶手的DNA和指纹,这时候,获得嫌疑人的口供就非常重要了,同等重要的还有通过嫌疑人的口供来搜集证据。
突击审讯的方式方法也非常多,有的人喜欢雷霆一击,趁着嫌疑人刚刚被逮捕的空挡,借其心绪不宁的时间里,获得尽量多的口供。
当然,也可以像是雷鑫这样,循序渐进且有针对性的询问,先坐实了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哪怕是其他领域的犯罪行为,借此一步步的扩大战果。
牛法医得到雷鑫的眼神示意,立即上前去看刑警搬出来的快递箱子。
只瞅一眼,牛峒就笑了出来:“你买的这个是小牌子啊。”
“小牌子怎么样?我自己打的爽就行了。”朱天伟有点不乐意了。
牛峒呵呵一笑,戴着手套取出一盒套子,看了看背后的成分表,道:“你买的这款呢,它的生产环境不稳定的,生产线是跟其他型号共用的。所以呢,每批次用的润滑油,都有些微的区别,它跟工人做的清洁,共线的型号类型,还有这一批原料的质量都有关系。”
朱天伟听的皱眉。
牛峒乐呵呵的道:“总而言之,我拿着你这个套,再跟现场你用过的套一比,我就能证明,这是同一批次的套了……”
“那又怎么样?我就嫖娼了,你又怎么样?”朱天伟哪里在乎15天的行政拘留的。
牛峒得意的表情不由一滞,是啊,人家都已经承认嫖娼了,我这么高级的成本就大几千元的证明流程又有什么用?
牛峒的心情都变得沮丧起来,竟是有些破防了。
“钱,是从哪里来的?”雷鑫开口,将朱天伟嚣张的情绪迅速压了下去。
朱天伟两只胳膊的肌肉瞬间膨胀了一下子,接着又软了下去,两嘴一抿,沉默不语。
“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找不到了。销赃,就会有销赃的途径,就会有人收赃,钱是有路线的。”
“现在有多少地方能拿到现金的,我们只要查过去,总能查得到,但你给我们省点时间,我们也能让你轻松点。”
雷鑫持续施压,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国内的刑侦最怕的是找不到人,最怕的是不知道什么人做的。至于说,找到了人再寻找证据的事情,国内既没有毒树之果,也不会严苛的强调程序正义,甚至想要排除证据都不是很轻易的事。
简而言之,国内的司法体系更关注事实何如,包括法院的审判长,问问题的时候,大部分目的也是为了厘清事实。
雷鑫现在突击审讯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
证明嫖娼,甚至让五金店的老板指证了凶手,这些都属于是间接证据,间接证据是不足以判出一个死立的,在送检的时候就会被拍回来。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积案专班的申耀伟,看到朱天伟的肌肉的瞬间,神经也是猛的一颤,但并不是害怕,而是突然想到了这两天听到的一个传说。
申耀伟的堂兄就是长阳市治安支队的,消息来源多样。看着沙发上的朱天伟,申耀伟左右看看,就在自己比较喜欢的刘文凯耳边,低声道:“我听他们说,这厮有个传闻,你知道吗?”
“什么传闻?”刘文凯放下手机。
申耀伟用更低的声音,道:“据说这厮力大无穷,有一次,让一女的趴在床上,然后抱起一女的在上面,交替输出了10分钟。”
刘文凯听的舌头都硬了:“抱了10分钟?”
“女的不愿意叠罗汉,要加钱,他就直接抱起来了。”申耀伟顿了一下,道:“别说,有钱的搬运工,是真的挺幸福的。”
刘文凯幻想了一下,缓缓点头:“不过……真的给搬运工一个好爹,最多三年,他就得被人抱着走了。”
“三年也值了。”申耀伟说着捶捶自己的腰:“咱过去三年也没干啥啊,就抓贼了。”
刘文凯轻蔑的一笑。
……
雷鑫就地审讯,并让刑科队的技术员们开工,从而继续增加朱天伟的压力。
江远戴好手套头套和脚套,再让人将客厅里的一箱子套搬下去,自己就开始搜查起来。
他首先搜找的就是门口的鞋,看了一遍鞋底和鞋内,没有发现,又去翻洗衣机里的脏衣服。
刘文凯做了多年的实质上的重案组组长,一看就明白,过去问江远道:“你想找作案时的衣物鞋子?应该丢弃了吧,就算这厮挺省的,总归是社会大学毕业了。”
两人呆在卫生间,将门一关,外面的嫌疑人也就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了。
“算不上,我刚看了他的犯罪记录,一次拘役半年不到就放了,一次治安处罚,也只有7天,他这个最多算是社会大学的短大毕业。”江远边说边找东西。
刘文凯听乐了:“社会大学也有学历歧视了?不过,就算短大毕业的,他也不可能把血衣带回来吧。”
“我看他读书时的成绩履历,感觉他也不是一个面面俱到的缜密性格,在犯罪现场大量用盐和清洁剂,应该也是一时急智。”
“这我赞同,他要是能知道对方家里面有什么,就不应该奔着三个人都在的时候入室。”刘文凯道。
“所以,关于血衣,我猜他应该不会自带衣物,很可能会在受害者家中换了衣服,很可能也换了鞋。”江远给出的回答让刘文凯愣住了。
江远接着道:“现场虽然被破坏的很厉害,但三个人的失血量还是非常大的,当时就应该有大量的血,喷溅到了凶手身上。所以,他出门之前,应该是要换过衣服和鞋的,否则会在门外留下痕迹的。”
“不洗澡,只换衣服?”
“可能是害怕留下毛发,估计有听过类似的案例吧。”江远略表遗憾。凶手在受害人家里洗澡的案例是很多的,一些处理小心的没事,但也有一些人就因为毛发留在了地漏之类的地方,就此被捕了,江远曾经做过的物流公司的职员案的凶手,原本可能是没事的,就因为遇到江远的LV4的犯罪现场勘察,也变的有事了。
总之,对警察来说,犯罪现场的卫生间一定是会好好勘察的,为此被逮捕的案犯越来越多,前辈们的经验自然也越传越广。
江远话锋一转,继续道:“虽然不知道案犯将现场血衣和鞋怎么处理了,但他换过的衣服和鞋里,还是有血迹的。尤其是鞋,身上残留的血很可能会流下去。如果是现案,抢在他有时间处理这些衣物之前,说不定直接就锁定了!”
刘文凯听的再愣,接着无奈的一笑:“我还以为……”
要换一个技术员这么说,刘文凯就得发脾气了,但江远的话……
就听江远:“不过……”
“恩?”
“刚刚看衣服和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嫌疑人有的衣服是很便宜的工装,但有的衣服,特别是鞋,竟然还都不错,基本都是牌子货。安踏,耐克,阿迪,不是限量版,但都不是莆田货。”
刘文凯皱皱眉:“说明嫌疑人的实际生活水平,超过了普通搬运工?”
江远手指环绕了一下,道:“像是这样的房子,我家也有不少在出租的,80多平,交通方便的公寓楼,一个月的租金怎么都要2000块了。朱天伟做搬运工是计件的,大部分时间都只赚三四千一个月,租这么贵的房子,还要吃喝,哪里有钱买牌子的衣服?”
“他还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很有可能吧。搬运工这个职业,很方便入室犯罪的。”
第811章 倍加努力
刑警大队。
雷鑫紧急梳理了一遍最近发生的入室盗窃案,顺便将朱天伟的同事都给请了回来,以协助调查。
等江远完成了现场勘察回来,雷鑫将犯罪嫌疑人都给厘了出来。
“也不费事,基本都是前科犯。”雷鑫叹口气,再次老话重提:“清河市区的治安形势很严峻,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建元吃饭的,一下子断了收入,又不会别的,有的人就开始搞传统犯罪了。”
“他们只是好吃懒做而已。跟着建元吃饭是太舒服了,但普通人还不都是老老实实的做事。哪怕做搬运工是特别辛苦,收入也不高,那也不是他们把偷别人的,吃别人的理由。”柳景辉四十多岁的人了,说起这些来,依旧显得过于义愤填膺。
雷鑫做刑警大队长的,早就没有那么愤世嫉俗了,更做不到柳景辉这样,想骂什么就骂什么,依旧只能摇摇头,道:“不是给他们开脱,就是现实情况确实比较复杂,我其实是想说,咱们清河目前的情况,真的特别需要江队坐镇。”
他是开着玩笑提了要求,有点半真半假的试探。
江远正在翻卷宗,抬了一下头,道:“我是准备再多呆几天的,雷大队长别嫌我们烦就好了。”
宁台县是隶属于清河市的,虽然说宁台县局和前进区局平级,但清河市局是宁台县局的上级单位,对宁台县局也有业务指导的权力。最近两年,黄强民四处奔波,对宁台县局和清河市局都有利,但主要还是有利于宁台县,清河市局算是配合的非常好了。
眼看着清河市的治安环境发生了变化,宁台县局有能力帮忙的情况下,还是要尽可能的帮忙的。且不说清河市区的罪犯会流窜,容易滋生犯罪环境,真等到清河市局下命令什么的,也没必要。
雷鑫则是倍感惊喜,忙道:“真的?哎呀,这就太好了,您这么说的话,我们就放心了……”
“案子还是得一个个的做下去。”江远笑笑,道:“朱天伟的这个案子,现在主要就是取证的问题,咱们先把他这个案子处理了,之后再看,恩,顺路可以把这一批入室盗窃给搞一下。”
“入室盗窃确实不能小看,基本是进阶犯罪了。”柳景辉给了一句。
入室盗窃是要进入被盗者的居所的,这比在户外盗窃,或者公交车上盗窃的风险高多了,另外,开锁和爬墙的技能,窃贼至少要学一种,光是这份学习成本,就不是初入盗门的兄弟所能承受的。
同时,入室盗窃所要求的犯罪经验和胆量,也都是不小的。入室盗窃是非常容易转化成入室抢劫、入室强攻乃至于入室杀人的,正因为如此,刑法对于入室盗窃的打击力度也是远超普通盗窃的。
所以,入室盗窃是进阶犯罪,是进入了江湖的小卡拉米们选择的一个进阶方向。
这条进阶路径的效果也是很显著的。首先是收益比较高,入室一次,少则几百上千元,多则数万元乃至于十数万元的情况都有。这比街面上讨生活的难度低多了,最重要的是,入室盗窃还不怎么受街面上的黑恶势力的约束——犯罪分子最讨厌的是不守规矩的人,入室盗窃的小偷也怕被人偷,被人抢,被人杀。
雷鑫接着说起案情来,道:“他们这一批人,主要是通过搬家获取信息,比如家里有几口人,住宅内的环境是什么样的,贵重物品放在哪里,有没有保险箱,有没有首饰盒,甚至有的人家的衣柜或者哪里装个暗格的,搬家的时候都能有所了解。”
“他们有时候还偷配钥匙,甚至直接偷钥匙的情况都有。那种楼层特别高的,爬楼不方便,又看着有钱的,一般的贼偷不到,还就他们这种好偷。”
“而且,大部分人家搬家的时候都特别乱,有的丢了东西,很长时间都发现不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偷了的都有。”
雷鑫说着总结一下,道:“基本也都是传帮带的模式,最开始的时候一个人做,后来拉了同伙一起,再后来,有刑满释放的以前的狱友,直接来过来一起做,我们目前筛下来,这个搬家公司起码有6个人不干净。现在都在分开审了,应该跑不掉。”
柳景辉一听就明白,问:“老板参与了没?”
雷鑫摇头道:“没有。但从审讯的情况来看,他至少知道点情况,算不算窝藏吧,还不确定。”
“老板有固定收入,不愿意搞这种,但他又搞不定这几个人,就这么拖下来了。”柳景辉向雷鑫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再道:“我以前做过类似的案件,公司内部员工串通一气了,老板又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敢报警,又弄不过对方,最后被一锅端了。”
“这批人也不见得干净,这么多的前科犯,老板招人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的。”雷鑫顿了一下,再道:“现在的问题还是证据……”
雷鑫希冀的望向江远。
这起案子,关键在于只有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所谓直接证据,就是不需要其他证据佐证的,直接就可以证明案件的主要事实的,比如现场的指纹,比如现场的DNA等等。
间接证据则是需要其他证据佐证,或者需要推论的。就比如警方现在有凶手在五金店购买同款砍刀的录像,但这个录像依然是间接证据,它不能因为一个人购买了同款砍刀,就证明此人犯下了灭门罪。
当然,警方通过排除其他几名购买砍刀者的嫌疑,增加嫌疑人的嫌疑,结合其他证据,推断嫌疑人就是本案的案犯也没问题,换成入室盗窃案已足够送检了,但死刑案件是不可能如此草率的。
江远少有的感受到了一股子压力。
距离案发已经七天了,虽然不算是积案,但很多证据已经不复存在了。
江远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技能,再看向雷鑫,道:“找凶器吧。”
这个答案和雷鑫猜的相差不远,且让雷鑫嘴里发苦。
“怎么找?”雷鑫低声问。
江远和柳景辉对望一眼。
雷鑫心中顿时生出浓浓的无力感,就好像周六的早上,好不容易睡醒,又看到老婆温柔的笑脸……
“放心,不找徐泰宁。”江远安慰雷鑫,道:“徐处不可能单纯为了找证据跑过来,而且也不必找徐处。受害人所在的小区周边,一直到嫌疑人住所都没有河流,嫌疑人还没洗澡,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以最快速度回家的。凶器的话,很可能就丢弃在现场附近,或者……”
“垃圾桶?”雷鑫将江远没说完的话给说完了。
凶器如果被丢弃的话,大部分情况,都是丢弃在现场的。因为国内少有用枪作案的,而无论是钝器还是利器,上面沾了血或肉泥以后,味道都不好闻,而且不好放,很容易就留了证据在别的地方。
所以,不管有经验没经验的凶手,主动或受迫的,要么直接带走凶器,要么将凶器丢弃在现场,要么就是丢在案犯现场附近,很少有人会带的老远去丢弃的。
而雷鑫说到的垃圾桶,就更加的实用系了,属于是老手才懂得的技巧。
普通人如果关注社会上的刑事案件的话,经常会看到新闻里出现,警方从垃圾桶里找出了凶器,有些人互相讨论的时候,还会说,凶手真的好笨,怎么会把凶器丢到垃圾桶里,那不是一找就找到了。
其实,丢到垃圾桶里才是逃脱概率最高的方案。
首先,警察不会每遇案件就去翻垃圾桶的,事实上,正向寻找凶器的情况都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审讯出了结果以后,再根据嫌疑人的交代去翻找。
其次,案件并不总是第一时间被发现的,而只要拖延一两天的时间,凶器就会离开垃圾桶,前往另一处更加神秘和复杂之地……
最后,凶手如果不将凶器丢弃在垃圾桶,而只是丢弃在现场的话,正常情况下,可没有人帮你去换地方,警察只要想找,总有找到的概率的。
综上所述,也就是雷鑫恐惧的源泉,正是那更加神秘复杂之地——垃圾山。
本着谁提出谁负责的理念,雷鑫重重的叹了口气:“行吧,我组织人手,去翻垃圾山。”
“我们去查现场。”江远勇于承担的接受了另一半的任务。
当日,雷鑫就带着十几名年轻刑警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又有一队20多名刑警,经过动员以后,满怀悲壮的迈上了城郊的垃圾山。
江远等人则是带着大壮、二壮以及清河市局支援的警犬,沿着小区,一圈圈的搜寻。
杀过人的凶器,味道极大,经过训练的狗很容易就能嗅到血腥味。
事实亦是如此,第三天中午,也就是第三组刑警迈上垃圾山四个小时后,一名时髦的男子走进了书香名苑附近的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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