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337章

作者:堵上西楼

  傅大官忽然看向了南宫一羽,“明儿叫工部弄个垫子,要软一点,垫在那龙椅之上,我怕坐久了腰疼。”

  他这天马行空的说法令所有人都是一怔,好吧,这位陛下与众不同,怕他撅起屁股跑了,这事儿得满足他。

  所以南宫一羽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我想的是那新政确实是个好东西,咱们得派些人去学学。”

  说着他又看向了南宫飘雪,忽然笑道:“我记得当初雪儿许配给了我儿傅小官……那老女人这事儿做得不错。”

  南宫飘雪顿时羞红了脸垂下了头,心里却有些惘然。

  而今相隔数千里,他可还记得寒灵寺云清别院外的那一座亭?还有那一壶梨花茶?

  他早在去岁就在金陵城成了亲,自己有给他去过一封信,可他却未曾回信。

  如此看来,他怕是已经忘了。

  想着这些,南宫飘雪的脸上有些失落。

  傅大官一瞧,心里贼亮,那张胖脸笑了起来,宽慰道:“雪儿你莫急,老子是他爹!谁规定的正妻只能有三个?我看十个八个正妻,也是可以的嘛!这事儿我为你做主!”

  南宫飘雪心里一喜,连忙一礼:“多谢陛下!”

  “你莫要谢我,一切都是为了傅府!”

  南宫一羽眼睛一瞪,为了傅府?

  你这个皇帝可是姓武!

  “陛下……这话不妥,小官迟早总得回来!”

  傅大官嘿嘿一笑,挠了挠脚丫子,“我那孙儿武天赐,不就姓武么?”

  这……陛下这意思是这武朝的帝位,将直接跨过一代交到武天赐的手里?

  卓一行一惊,想着这位武大郎比起文帝可更不靠谱,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皇孙这还未满五个月,陛下啊,您能不能长点心呢?偌大武朝可不是江湖,江湖可随意,这一国却不能乱来的呀!”

  卓一行苦口婆心,傅大官却不以为意。

  他忽然击节而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今宵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卓一行和南宫一羽以及周同同三人对视了一眼,这位陛下……念记的也是虞朝啊!

  傅大官唱完了这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无不自豪的说道:“好听吧,我儿去岁文会所作……对了,说正事。”

  他这话又是陡然一转,弄得三人有些摸不着北。

  傅大官收敛了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由雪儿带着人,先去金陵,然后随我儿去虞朝沃丰道。我会给小官一封信,明确雪儿这个儿媳妇的身份。我估计他会很忙,所以这婚事得推迟一些再办。”

  “我也会给虞朝的三个儿媳妇去一封信,她们是明白道理的女子,所以雪儿你莫要担心。”

  “虞朝的三个儿媳妇而今都有了身孕,估摸没有办法随他前往,所以雪儿此去……主要是在生活上,以及……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南宫飘雪的脸儿又是一红,她微微颔首,垂首斟茶。

  “其余人你们二相物色一批,不要太多,二十来个就够了。让他们去沃丰道学习,跟在我儿的身边学习。

  另外就是安全上面的问题,就让宁思颜去吧,我看他呆在镜湖山庄和他老子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

  这确实是一件正经事,左右二相拱手接下了这个口谕,周同同忽然问了一句:“陛下……这后宫、太空了!”

  “你们现在觉得太空,等我儿归来,这后宫的宫殿……怕还得修建几处。”

  傅大官这话一出,左右二相顿时一喜,如此看来,太子殿下是要回归的!而且,这位陛下想来已经有了办法,却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安排。

  “老子在虞朝被宣帝给摆了一道,弄出了一个奉旨纳妾的破事!哎……当初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捏着鼻子喝了一壶,这笔账,老子正好得和宣帝那王八犊子算一算才行!”

  “等我儿归来,老子得带孙子去!”

第627章 特赦

  宣历十年五月初二,虞朝皇宫,御书房。

  “据国子监统计,至昨日,前来上京参加恩科的学子共计三万七千余人。”

  宣帝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坐在龙案前徐徐说道:

  “沃丰道设道府一处,州府三处。”

  “三处州府,下辖县郡共计二百二十,依循旧制,每一县设县令一名,县丞一名、县尉一名,还有教谕一名,拢共需要九百来人。”

  “加上道府和州府的人员,满编一千二百六十四人。”

  “昨儿傍晚朕和小官简单的聊了聊,州府的官员他提名了三人,其一是鸿胪寺少卿董详芳,其二是吏部郎中言希白,其三是金陵府尹宁玉春。”

  “朕将你们叫来御书房,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三人,是否能够胜任州府之职?说吧,若是可以,朕就要下旨让他们即刻前往沃丰道了。”

  傅小官好整以暇的煮着茶,燕北溪对宣帝拱了拱手,“老臣以为,这三人都是稳重之人,当可以。”

  燕师道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董康平自然也没有意见。

  “那三个知州就这么定了……”宣帝放下册子走了过来,也坐在了茶台前,看了看傅小官,问道:“明儿恩科,你可准备好了?”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

  “嗯,前两日晚你在四方楼作的那首诗极好,朕很喜欢。”

  傅小官一怔,这么快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宣帝捋着胡须一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好气魄!大胆的去干,朕在后面为你撑腰!”

  燕北溪等人还没有听到这首诗啊,此刻猛不丁听到宣帝诵出了这么一句,三人也是一惊,这诗气度不凡!

  忽然想起这小子好像很久未曾作诗了,结果出手就是绝篇,那后面的诗句是什么呢?

  一个个心里痒痒,可宣帝却没有再诵读下去,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傅小官问道:“你……还有什么难处需要朕处理的?”

  傅小官为四人斟上了茶,抬眼一笑,“一个亿!”

  “滚……!这个别提,说点实在的!”

  傅小官满脸幽怨,忽然想起答应过大理寺卿苏山岳找陛下题一幅字,差点都忘记了。

  “好吧,那请陛下为臣写一幅字。”

  这活儿简单,宣帝顿时松了一口气,“行,说吧,要写点什么?”

  “就写……厚德明法、格物致公这八个字。”

  “厚德明法、格物致公……”宣帝蹙眉细细的念着,忽然问道:“这八个字极好,却和了吏部或者大理寺的情形,你要这字干啥?”

  傅小官拱了拱手,很认真的说道:“正是为大理寺求的,臣希望大理寺的所有官员,能够牢记这八个字!”

  “律法,就是一个国家的规矩,是道德的底线,是约束所有人的行为准则。关系到官司的公平公正,也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若是律法掺和了私情,那杆秤若是发生了倾斜,对国家社稷的危害将会极其巨大。”

  “臣记得这样一件事,一位老人摔倒了,一名少年好心的将他扶了起来,可这位老人却把这位少年告到了衙门,言说是这位少年将他推到,而今受了重伤,请求县太老爷为他做主,判赔银子一百两!”

  燕北溪白眉一蹙,“荒唐!”

  “对,这确实荒唐,但那县大老爷断的这案却更加荒唐。”

  “他是如何断的?”

  “他说,此案没有目击证人,无法确定那少年究竟有没有撞到那老人。这本没有错,但是他作出了一个荒唐的推论,他又说,依据人之常情,这老人若不是你撞的,你去扶他作甚?”

  宣帝眉间一蹙,“所以这位县令判那少年输了?”

  傅小官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那少年输了,赔偿那老人一百两银子,仅仅是因为去做了一件好事。这是不是荒唐?”

  宣帝“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那县令叫什?朕这就下旨罢了他的官!”

  “那县令已经死了。”

  “哼,当真该死!否则朕还想扒了他的皮!”

  傅小官悠悠一叹,“那少年受了冤枉,那县令又死了,但那件事却在那个县引起了悍然大波。这老人若是摔倒,在没有人见证的情况下,是扶还是不扶?若是扶了再被讹诈,谁家有那么多银子?一百两啊,很多人都会倾家荡产!”

  “可若是不扶,又和圣学所倡导的尊老相矛盾。究竟是扶还是不扶呢?人是趋利避害的,当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当可能导致自己倾家荡产的时候,人们自然就选择了不扶——不扶没有毛病吧?祸事就没可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能怪百姓们冷漠吗?不能,这就是律法的不公,导致了道德的滑坡,长此以往,人与人之间,将没有最起码的信任。”

  “所以臣以为,律法机构,当谨记这八个字,臣还以为,虞朝的《虞刑典》太过笼统,需要细化。”

  四人都是一怔,《虞刑典》传承于前朝的《大陈律》,这么多年过去,可还未曾有人提出过重新修撰。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燕北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傅小官,他举那个例子,为的就是提出重修《虞刑典》?

  “这事儿……你也忙不过来,虞朝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来重修《虞刑典》……”

  傅小官嘿嘿一笑,拱手一礼,“臣以为,前吏部尚书席寻梅可主导此事,另外,臣寻思将席寻梅带在身边,那样臣就能够在重修《虞刑典》时,给席寻梅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

  燕北溪豁然惊醒,这小子是为了救出席寻梅!

  宣帝的视线落在了傅小官的脸上,看了数息。

  “朕记得前些日子你在金殿之上还提起了另外几个人。”

  “回陛下,是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四人。”

  “你也一并想要?”

  “臣思之,臣的身边也没有一个谋士,而根据而今律法,他们又不能再出仕为官,不如陛下就将这四人给臣用用。”

  董康平皱起了眉头,燕北溪里面一紧——

  这小子,有些恃才放旷了!

  宣帝沉默了许久,忽然一笑,“善,朕这就下旨特赦这五人!”

第628章 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之风光

  星光当楼,树影交窗。

  燕阀燕北溪的书房中,傅小官与燕北溪相对而坐,气氛有些沉重。

  “小楼,将在十月左右生产,你即将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傅小官老老实实的坐着,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

  “你是老夫这一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人,可今日你为何会犯了那么大的糊涂!”

  “晚辈以为……”

  “你莫要以为,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你提起此事的时候,陛下并没有答应!他仅仅是让你去看看,并依然封了你为定安伯,还赐封了小楼三人三品诰命夫人,这意思……老夫不相信你不懂!”

  燕北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着院子里大红灯笼下婆娑的树影,“你之才华无可厚非,你对虞朝之心,也天地可鉴。但是帝心难测,而恃才放旷,乃是大忌!”

  “他虽然是你的老丈人,但千万莫要忘记了他的第一身份是皇帝!”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要明白,这虞朝,是他的,是他说了算!我等身为臣子,当谨守为臣之道。若是逾了那底线……相信老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传说。”

  他徐徐转过身来,注视着傅小官,目光沉重。

  “你若是回了武朝,当然无所畏惧。可你并没有!你的家就在金陵,你的产业就在虞朝,就算是你手里最强悍的神剑军,他们也在虞朝,他们都是虞朝的人!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认为神剑军就一定可靠吗?”

  “你为了几个毫无干系的人去违逆他的意愿,这当真值得吗?我若是你,这时候就会离开金陵跑去武朝!”

  燕北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傅小官的对面,“心生怜悯,就莫要做官!这偌大的官场,今儿个和你称兄道弟,明儿个你一旦失宠,就会有无数的人兴奋的跑来落井下石!老夫在官场多年,一生谨小慎微。下面不听话的大臣你可以用各种手段去把他们踩死,但永远都要记住龙椅上的那个人,永远都要顺着他的心意!”

  “是不是很冰冷无情?”

  “可这就是官场的现实!”

  “这五个人已经放了,这仅仅是因为新政已经在推行,他万不得已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