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倔强的烤羊腿
“我们就算到了这六十年的时候，大明得支付多少俸禄吧！”
“亲王二十四万石，郡王二十万石，镇国将军四十万石，辅国将军八十万石！”
“一共一百六十四万石，这还仅仅是宗师繁衍到六十年后的结果。”
“而且，老爷子你很清楚，这还是往少了算的，一个无所事事的皇亲，平日里啥事儿没有除了生孩子玩儿，他还能干啥？”
“说句不好听的，这藩王府上一辈子生几十个孩子真不稀奇！”
“那这么一来的话，恐怕等百年后，朝廷需要负担的光宗室俸禄就得有千万石了！”
“再厉害点，几万万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生孩子能得俸禄还好玩，干嘛不生？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跟朱元璋父子二人这么清晰而明朗的算过账吧。
反正朱高煜这笔账一算下来，直接给朱元璋父子二人算傻了！
朱元璋当年真就是典型的严父心态，为了弥补各路藩王儿子，着实是给了不少东西，同时还给了不少限制。
当时的想法倒是挺好的，你们就守着这点家业不吵不闹的，老朱家嫡脉也不会饿了你们！
但他却从未往后算过这宗室将来的人数问题！
眼下被朱高煜这么一点破，好嘛，彻底绷不住了！
他比朱高煜更加清楚，这宗室之中，固然有生老病死的，但一个藩王有个几十个儿子都是常态！
那要按这么一算下来，那别说现在的大明，就是再多十个大明也扛不住！
有限的朝廷收入对上无限的宗室负担，这对朝廷的压力可想而知！
更何况，朝廷国库的收入总不能光拿来养着这帮子不事生产的宗室吧？
要知道，大明可还有外敌环伺、内患未平呢！
想到这，朱元璋不由感叹，怪不得之前自家大孙子说大明寿不过三百！
眼下看来，光是这宗室的负担就足够拖垮大明了。
诚然，眼下确实可以去削减这些俸禄，但除非老朱自己打自己脸，把这些人都废了，否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多拖上几年而已。
只要藩王之策一直存在，早晚会出现这种体系崩坏的情况。
就在朱元璋父子二人一脸愁苦的时候，朱元璋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的抬头说道。
“小友，你之前所说的那朱允炆的削藩岂不是正好应对这藩王之策，难道他做对了？”
看着老爷子那满脸希望的模样，朱高煜心中暗暗的摇了摇头。
老爷子这心倒是好的，就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唉……
“削藩和不削藩都不是好方法，这世间万物讲究的就是平衡，没有非黑即白！”
“这两种极端都不适合大明，或者说不适合天下！”
“强如大汉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文弱如大宋还不是受尽屈辱，这其中关键绝不是一刀砍掉一方就能解决的。”
第九十五章 给各路藩王世子换个活法
朱元璋此时无比的凄惶，他万万没想到连他打算忍痛同意削藩这事儿，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庸政。
可偏生朱高煜再次说道。
“其实吧老爷子，这些政策无非就是咱们华夏一直以来奉行的中庸之道而已！”
朱高煜倒是勉强给了二人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却让朱元璋父子二人有点难以接受！
他们此时也不禁在问一个问题，那便是宗室和朝廷到底哪方更重要？
不保宗室那宗王容易造反，保宗室那朝廷支撑不住！
所谓的中庸之道在朱元璋看来，这就是大孙子拿出来糊弄人的，压根没想着解决这一千古难题，一时间朱元璋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朱元璋摇了摇头，眼神莫名的看着对面风采依旧的朱高煜道。
“小友，咱说实话，你刚刚提的这个问题，咱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
“那依你之见，此事究竟该如何解决？”
朱高煜闻言一滞，而后嘴角微微一扬道。
“我早两年静极思动到处走走看看，尤其是出海，见识了不少异国他乡的风情。”
“这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跟那些走南闯北的海员们聊，这聊来聊去的，还真被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国！”
说到这，朱高煜眼神莫名的闪了闪，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他们那国不过是一岛国，还没我大明一府之地大，但商贸、作坊以及水军颇为发达，还算有点实力。”
“这久而久之，他们的国力上来以后，就出现问题了，那便是贵族太多了，养不起了！”
“那国王倒也有意思，既然不打仗了，王室养不起这么多贵族咋办？”
“呵呵，他干了一件很好玩的事儿，他把贵族名额给固定了！”
“反正全国上下就那么些贵族数量，老的不死新人不上！”
“最最好玩的是，王爷也好，公侯伯子男也罢，任一爵位一家都只有一人能继承，其他的全部成了平民！”
“而且，甭管你有多少子嗣，只有在国王那里登记过的才有继承的资格，像我这样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压根没有继承的机会！”
“而贵族的传承，也不是嫡长子继承制，而是由上一代贵族自己指定，国王作为见证人！”
“二位，你们觉着，这办法拿到大明来，如何？”
嘶……
朱元璋父子俩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吸一口凉气，仅仅只是感叹。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人心的二愣子，当然明白这套政策有多狠！
非嫡长继承制，还让上一代直接自己指定继承人，那岂不是就是说，下一代在没上位之前都得去竞争？
这跟夺嫡有什么区别？
而且赢家通吃，爵位、家产都是一人的，其他的贬为平民不说，弄不好还得净身出户？
朱元璋父子二人此时仿若已经闻到了那浓浓的血腥味了！
皇位固然有人争，可这爵位难道就没人争？
不，一定有人争，还是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那种争！
朱元璋一想到那种场面便觉着心中一片冷寂，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小友，这法子，似乎有点太过血腥了吧，此法一出，怕是不仅宗室，连勋贵圈子都得不得安宁了！”
朱高煜闻言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老爷子在自己面前提出反对意见呢！
不过，朱高煜倒也没生气，因为他要的本就不是愚忠之人！
故此，他反而耐心的解释道。
“老爷子，世上哪有双全法？”
“要想大明安定、长久，那自然就得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必然的！”
“若将来这一策送到了我那皇爷爷案头，那便是在让他琢磨，天下与宗室在他心中孰轻孰重了！”
说到这里，朱高煜自己也觉着似乎有些太过严苛了，抿了抿嘴找补道。
“而且，也不是说这数量一旦定死就永远不改了！”
“宗室可是天家的一大助力，怎么可能光有惩罚、削弱而没有奖励、扶助呢？”
“在我看来，奖惩当是相对的，若有某一家叔伯家的孩子立下大功，那完全可以允许其单立一府，重新获爵而不用跟府上兄弟争抢！”
“甚至，现有的宗室、勋贵体系也得改改，哪怕同为藩王也得再细分一二！”
“有功之人，提升荣誉、加大奖励，让他们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若是平庸不堪的，那便慢慢的默默无闻去吧，待遇也会逐渐削弱下去的！”
“总之，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枉他们这辈子降生在皇家了！”
老朱听后点了点头，可脸上那沉重的模样却没有半点改变。
在他看来，自家大孙子所说的完全都是怀柔之策不可长久，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画了个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到嘴的大饼而已。
最核心的东西，还是大孙子之前所说的那套控制数量、鼓励争夺！
可这大争一旦开启，那便没有回头路了，因为利益相争之下必将是血流成河！
但偏生这些人都是老朱家的子孙，咱怎么舍得？
朱元璋越想越是悲凉，他抬头看了眼对面这个寄以厚望的大孙子，摇了摇头说道。
“小友，若这样做，那亲族之间可还有亲情可言？”
朱高煜听到这也没反驳，顺口说道。
“老爷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是下了黑手才拿到那王位，那之后你会不会有点担心？”
“担心自己晚年的时候，自家儿子重新走上自己的老路，兄弟阋墙、血流成河？”
“是不是得想办法防备？”
“毕竟自己再怎么狠辣都行，可自己后辈谁不想着和和气气的？”
老朱闻言沉默了，他明白大孙子这话说的其实不对！
真逼到那个份上了，哪怕不想做也得做！
那李二不就是如此，后代照样兄弟阋墙！
可能是看出来老朱的想法，朱高煜喟然一叹道。
“老爷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平稳的天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呢？”
“更何况，这法子，真就把宗室全给害了？”
“就他们这待遇，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们呢！”
第九十六章 江夏候的毒计！
朱元璋父子俩，此时有些茫然。
真就只有这条路？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家一姓之事了，这里面涉及的可是整个天下。
当然了，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皇家。
皇位更迭在众人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但爵位也不枉多让啊！
这要是改了口子只承认一人，还是登记过后的任一子嗣的话， 那想不出乱子都不行了。
可他们父子俩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真特娘的好！
管你将来生多少孩子，咱反正就认一个能成为勋贵，其他的固然还是老朱家血脉亲戚，可朝廷已经不认了。
嘶……
朱元璋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倒吸冷气了。
但他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自家大孙子提出来的这“暴政”！
没错，在一个动不动让人脑袋搬家，搞个清洗能株连上万人的皇帝眼里，朱高煜这道政策居然成了暴政，比他自己当年干的事情还要吓人！
朱元璋内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始终觉着，都是自己孩子，那多多少少该照顾的还是得照顾才行。
不然这子孙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到时候饿着了，他这当爷爷、当祖宗的岂不是到了阴间还得挨骂来着？
想到这里，朱元璋愈发的觉着朱高煜这法子太过激进了。
可偏生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法子实乃一等一的于国于民有利的良策，只是对宗室、勋贵有些苛刻而已。
理性和感性，在朱元璋脑海之中不断的碰撞着，让他此刻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朱元璋越想越不舒服，也没心思继续聊下去了，干脆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