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巴树
第637章 短暂性昏厥
“老李，是富海给你打的电话？他又来京城了？”李美凤正在另一张沙发上盘腿坐着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几口的红苹果。
“你关心他比关心你儿子还勤，也不知道问问你儿子有没有找个合适的对象。”李传青笑骂道。
李美凤双眉一挑，瞪眼了：“我就当他是半个儿子了，你怎么滴吧。”
这话说得，也看得出李美凤在家里的地位不低。
李传青摇头说什么世风日下，惹得李美凤没少嘟囔他，这才说道：“富海刚才打电话说想买咱们那套协和医院旁边的房子，我寻思空着也是空着，就答应了他，1500万处理了吧。”
“呦呵，这价格卖便宜了啊。”李美凤说了一句。
李传青不系的搭理她：“人家富海还给咱指了两条财路，还帮咱儿子弄起来这份事业，你能不能眼里别光看钱。”
李美凤这回不能忍了，直接穿着拖鞋就‘呱嗒呱嗒’的走到了李传青旁边，扬手就照着他背上拍了两巴掌：“老李，你可以啊，敢说我了。”
“我说你个老太婆下手轻点，我现在是病号，病号你懂不懂，你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李传青不满的呵斥她。
实则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一种生活态度。
老两口闹了一会儿之后，李美凤又盘腿坐在啥发生啃苹果去了，眼瞅着六十岁的人了，还能盘起腿来，她平时也没断了锻炼。
“房子卖了就卖了吧，反正也不缺那一套。”李美凤不是太在意。
他们家具体有几套房子，她都忘了，反正也不缺儿子结婚的房子。
“老李，你别给我打岔啊，刚才的事，我给你说真的，不行就退休吧，你这身子骨现在也差不多到年龄了，再多熬那一年半载的还能干什么？”李美凤一脸认真的劝他。
和上千万的房子比，甚至和儿子找对象的事情对比，李美凤觉得都不如让她老头退休这件事更重要。
她无意中看到了李传青的检查报告，一番逼问下才知道李传青竟然在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昏厥现象，还好他这次昏厥的时间短，很快就好了。
可万一下一次昏厥的时间长了，还没有人发现哪？
想想这个结果就觉得不寒而栗，她心想着他们家又不缺钱了，不算投资出去的，光是银行账户里存着吃利息的钱都够他们这辈子花的了，既然都这样了，还图个什么啊。
再说，就算退休了，他们家老李在银泰集团的股份也不会收回去，每年还有一笔不菲的分红，压根不用担心晚年的生活质量。
要说退休了之后没点事忙着，人就容易胡思乱想，李美凤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心里都盘算好了，要是李传青答应了她的要求，那接下来她安排好的行程很忙，环游世界。
她有很多地方都想去，以前独自一人也去过几个相对较近的地方，可没有老李在身边，总觉得不踏实，这一回老李要是退休了，那就美了。
李传青苦笑：“美凤，你能不能别急着催催催的，再让我想一想，好吧！”
“成，给你俩小时，给我个结果，时间足够了吧。”李美凤笑呵呵的说道。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李传青无语了，就给了我俩小时的时间，你让我做整个晚年最重要的决定。
叹了口气，李传青说：“美凤，我答应你了……”
李美凤马上就笑了，这老头果然还是明事理的，还知道哄着她。
哪知道李传青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你让我干完今年这一年成不成，这马上就7月份了，顶天了再干5个月，到年底，我就正式找老沈提请退休。”
“再多干这半年有啥用，你还指望买保险领退休金啊，还是你还想再领这半年工资？”李美凤一副我鄙视你的表情。
李传青哭笑不得，他最后说道：“就算不说别的，我在这个位子上还能最后帮儿子一把，另外宝菲自助餐厅也是我一手主导入股的，你总得让我趁着最后这段时间再看着它顺利度过这个阶段吧，要是下一个人过来，谁知道什么情况？”
“宝菲自助餐厅？”李美凤愣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尚富海的产业。
“行吧，最多到今年年底啊，要是再拖下去，我和你没完。”李美凤妥协了。
李传青赶紧点头：“对，最多再干半年，从明年开始，我什么也不管了，就陪着你到处走走转转，就是不知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了。”
“你可得了吧，既然知道不行，现在开始就抓紧给我锻炼去，到时候跟不上趟，可别怪我把你这老头给甩了。”李美凤压根不给面儿，直接就鄙视他。
尚富海真不知道李传青身体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李美凤逼着老李让他提前退休，生活这一篮子事总有很多意外，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任凭你家财万贯，有些东西真买不来。
就这么一个电话的事，他和李传青敲定了房子的事，尚富海心里门清，李叔肯定是照顾他了，要不然就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价格……
他父亲尚勇和母亲周秀梅一早吃过饭就去养猪场那边了，老两口到了这年纪比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忙碌，尚富海回头想想，也不知道当初怂恿他爹办起这个养猪场来，到底是好是坏。
妹妹尚雪云和妹夫李强两个人也跟着过去了，他们俩最迟明天一早就得回博城，不说别的，俩孩子还丢在博城让她婆婆给带着，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孩子也闹腾。
尚富海就这么一路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和尚家庄的乡邻说说话，这个婶子，那个大爷，在要不又是爷爷奶奶的，至于叫他叔的就太少了。
尚富海压根就不认识这些小娃娃，他甚至快忘了比自己小四五岁这一茬的孩子都是谁家的，从上学开始就在外边待着了，一年也回不来几天，真说起来，尚家庄在他的记忆里，除了老一辈的老人们和父母那一辈的长辈，或者他的那一班同学吧，其余的都快混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富海，你他娘混的越来越好了啊，咋样，哪天去京城发展发展，我跟着你干啊。”猛不丁的二愣子口吻扑面而来，尚富海找到了熟悉的赶脚。
他几步跑过去，伸开胳膊一把搂住了来人：“高明，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过年就想找你聚聚，他们都说你过年没回来。”
“别提了，我都买好回来的车票了，又碰上点事给耽搁了，这不现在才回来了。”高明说。
他和尚富海俩人是从育红班到高中的同学，他们那个年月，还没有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的区别，就一个育红班，在里边玩两年，到年龄了就能去上一年级。
现在想想，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现在的娃娃苦逼啊，打小就要学这学那，应试教育的结构下，不学还不成。
还有那句最坑的‘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
沃日！
仔细琢磨琢磨，也不知道哪个肛门没把住的把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给拉了出来，老尚严重怀疑他就是第一个办培训班的，这货坑了两代人。
“出事？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尚富海赶紧问他。
高明没说，一摇头，他那一头染成了奶奶灰的披肩发抖了起来，这特娘的要是放在女人身上还别有一番滋味，可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搞这一套？
尚富海眼神怪异的45度仰角斜着瞅了他一眼：“高明，你现在在京城干什么了，走艺术路线？还是卖了？别是卖的时候让人给摁住了吧？”
“滚蛋，老子现在是发型设计师，你到底懂不懂，设计师！”高明又抖了一下他的发型，重点强调了一遍他的职业。
好吧，你牛！
高明问他：“你这是干嘛去啊！”
“去我爸的养猪场，给他说点事。”尚富海说。
高明‘哦’了一声：“你去找勇哥啊，得嘞，我也没什么事，跟你一块去看看，听我妈说勇哥的养猪场弄得可大了。”
没错，高明这货虽然和尚富海同龄，可他在尚家庄的辈分大啊，和尚富海他爸是一辈的，严格说起来，尚富海这厮得叫他一声‘叔’。
俩人勾肩搭背走了一段路，高明不乐意了：“你放开，这大热天的，出了一身的汗”
“矫情，我这不是和你快两年没见了，亲热亲热。”尚富海笑了笑。
到了养猪场，尚富海才发现了一件事，他爸的养猪场改名了。
以前那个名字，尚富海也早就忘了，好像叫‘勇梅养猪场’来着吧，但现在的名字一看就觉得正规了，也觉得上规模了，不再是那个土不拉几的味。
“尚氏畜牧业发展有限公司”
尚富海顺着门口顶上的大牌子就念了出来。
高明直接来了句：“我靠，还是发展有限公司，养猪的还搞得这么高大上了么？”
别说，他一语中的，这个公司名挂出来，认真让觉得逼格立马高了好几个段位。
“勇哥了不起啊，这个岁数创业，还把事业搞的这么大。”高明真心感慨，他回来的这几天，他妈没少唠叨这件事，大致的意思是让他也‘干点正事’，理发在他母亲看来不太好。
第638章 普通人家的悲凉
跟着尚富海进门，眼睛扫了一圈，高明就开始发呆了，嘴里也小声喃喃自语，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尚富海已经看到他母亲了，旁边跟着他妹妹和妹夫，老尚也顾不上发小高明了，赶紧小跑过去。
“妈，我给你说点事。”尚富海跑到周秀梅身边，拉着她衣袖说道。
妹妹尚雪云和妹夫李强两口子自觉的去看其他地方了。
“什么事啊，你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连你妹妹都不能知道？”周秀梅有点不太高兴。
尚富海都懒得说什么，直接给她说：“妈，我昨天不是给你说准备在京城买套房子嘛。”
“是啊，怎么了？”周秀梅不解。
尚富海说道：“我今天早上打了个电话，房子的事搞定了，现在就算咱家的了，你看什么时候让我姥姥和姥爷过去住一段时间。”
“……”周秀梅觉得这个弯拐的有点大，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另一边，尚雪云和李强两口子一块绕着养猪场转，等从北头走到南头，连尚雪云都忍不住了：“养猪场这么大了？这一年得多少钱？”
“投资少不了，应该是咱哥投的钱。”李强说。
这不是废话吗，尚勇和周秀梅两口子也没钱啊，要不然尚勇那病能耽搁到去年才开始去京城治疗，说到底还是腰包里底子不够，等他们儿子尚富海突然发达了，这才一举翻了身。
“雪云，这趟回去之后，我琢磨着再去老家那边谈一谈土地承包的事，大不了多花点钱，弄一片果园，未来应该差不了。”李强继续说。
这种事情，尚雪云一般都由李强做主。
“行，到时候果子出来了，我亲自去找我哥谈，宝菲便利店肯定能消化的了。”尚雪云说道。
这才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就说眼下，宝菲便利店的渠道铺设的太广了，占据了整个博城和济城，这个月开始又占据了滨城，下一个月，谁也说不好是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占领，还是直接横扫一片，但谁都知道，宝菲便利店有大势，银座都偃旗息鼓，在生鲜和快消品这块不说什么废话了，其他的商超也没说什么。
不过暗中的竞争一直没有断过，宝菲便利店现在也不是每一家连锁分店都能够盈利，亏损的甚至不是一家两家，但现阶段不管是总经理安晓辉，还是尚富海，都不在意。
开一家盈利一家，那是魔鬼，是做梦！
给母亲说完了已经在京城买好了房子的事情之后，尚富海就去找了高明，带着他在养猪场里转了一圈，转完后，俩人就勾肩搭背的离开了这里。
而后，两个人结伴去了东边的黄河边上，尚家庄离着黄河连5公里都没有，一条拦河坝在98年洪涝的时候甚至被水给淹到了坝顶两米不到的位置。
站在坝顶上，高明指着不远处黄色翻滚的河水：“富海，还记得不，咱们小时候和振云、胜利、振飞他们一块下黄河去，回到家就挨揍。”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着咱们上五年级那一年，有4个同学淹死在里边，1个吓傻了，庄子里的人还以为是咱们几个给淹死了……嘿！”
“是啊，死的那4个里边，有俩还是我家邻居家的，你不知道，刚出事的那几天，我做梦都梦到他们来找我，说让我跟他们走，一块去玩，吓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整夜的开着灯，他娘的，真晦气。”
“我也被吓得不轻，我后来就给我自己说，长大了就抓紧离开这个地方……”
“富海，你是咱哥几个里边最有能耐的一个，你前段时间上省台电视节目的时候，我也看了，你是好样的，还有我也听我妈说了，勇哥他也实打实的掏钱给咱村里做了好事，有些人可能不接受，不过甭管他们，一群人瞎矫情，自己没本事，就爱说三道四，更让人瞧不起！”高明一脸的鄙夷。
尚富海就纳闷了，这发小今天是怎么了：“我说老高，你没事吧，今天说话有点奇怪啊。”
“我有个屁事，就是有点感慨，人这一辈子，真是太神奇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现在混得这么牛逼了，老天爷是你爹吧。”高明话里酸溜溜的。
尚富海嘿嘿一笑：“老高，你还别说，我一直觉得老天爷它是我干爹……”
“滚蛋，你叫一声我听听。”高明直接说道。
尚富海最后也没叫出来，他怕高明这个不地道的使坏。
过了一会儿，高明声音低沉：“富海，振飞家出事了，你知道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尚富海从博城会到东云后，满脑子都是他姥姥的病况，根本没去关注别的事，突然听到高明这么说，他心里‘咯噔’漏跳了一拍。
“什么事？我家里最近也有点事，没顾得上别的，振飞家怎么了？我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和他一块喝酒了，当时挺好的。”尚富海解释了一下。
“哎，人这辈子，你说到底能活成什么样？振飞他爸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听说花了不少钱，还贷款了，最后也没治好，4月底去世的……”
“人倒霉吧，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听我妈说，振飞他妈上个月也查出来乳腺癌，癌症这东西，花了钱也不一定能治好，更别说他爸治病背的债还没还上，他妈放弃治疗了！”高明声音越发低沉，失落。
可能也有自己对未来的踌躇和迷茫，在京城干美发师，确实挣钱，一个月万把块轻轻松松，好的时候还能挣两万多，可这个收入在那里能有什么用，都买不了一平米房子，谈了快5年的女朋友在落实到结婚的问题上，也散了。
‘砰’
尚富海直接照着高明后背锤了一拳：“你他娘的弯弯绕绕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不是就像给我说这个事，你说有什么事就不能直接说，我还能当个睁眼瞎不管你们咋地，特奶奶的，振飞这个王八蛋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不给我打个电话，过年喝酒的时候我就给他们说，有事就吱一声，别的没有，钱还能掏的出来，王八蛋，狗屎……”
骂着骂着，尚富海眼圈都红了，通红通红的，这算什么啊！
高明声音也有些沙哑：“可能是不好意思吧，说真的，如果这事摊到我身上，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开口……我也是才知道的。”
尚富海听不下去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掏出手机来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尚富海直接问：“爸，我刚听说振飞家出事了？”
“嗯，他爸查出来的时候就晚了，我拿过去了10万块，一共花了3万，剩下的7万又给送回来了……”
“振飞他媳妇现在闹离婚，她妈死活不治疗了，说是给振飞添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她查出来的时候也晚了。”尚勇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事，但还是认真的说了一遍。
“哎”尚勇叹了口气，这大约是普通人家最无奈的事情。
“……”
尚富海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挂断了电话，看着不远处翻滚的黄河水，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