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安静地抄书啊 第513章

作者:红标瑰夏

“害怕面对……他。”

“为什么?”陈泉问道。

(什么),通常是用来引出一个现象。比如,陈泉经常会使用这样的问句,“当时是什么阻碍了你去发现……”“仔细回想,当时你是什么感受……”“是什么让你放弃了……”

而(为什么)则是在深究背后的原因。

陈泉很少去问“为什么”。

当来访者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抛出一个“为什么”,只会让他/她无所适从,让他/她在考虑不充分的情况下,匆匆得出一个有失偏颇的、片面的、甚至南辕北辙的答案。

而此时问一个“为什么”,是合适的。

因为这个答案很简单,段晓晨早就意识到了。

果然,段晓晨回答:“因为,我怕他会因此而离开我。”

陈泉心想,时机到了。

这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也是她会触及灵魂,会认真思考的时候。

陈泉面带同情地说:“可是,‘离开’,是建立在‘在一起’的基础上。只有当你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离开’这种情况。”

说到这,陈泉停顿了一下。

并且毫不意外地看到,段晓晨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陈泉轻轻开口:“所以,你必须得先确认一下。你们真正在一起么?”

段晓晨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知道,”陈泉继续说,“我说的‘在一起’指的不是身体的结合,不是x器官的紧密相连。两个陌生人也能因为一杯酒下肚而滚床单,交换体液。而他们甚至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你能说他们是‘在一起’么?我说的‘在一起’,是心灵层面的在一起,也是法律层面的在一起。”

“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么?”

段晓晨无声地抽泣起来。

……

杜采歌到了公司的会议室,高层基本都在,还有新媒体部门的几个管理人员,包括韩艺。

“没来的也不等了,我们马上开始,不能耽误时间,”孙雅玲环顾一下,“首先,韩艺你来汇报一下情况。”

韩艺表情严肃,“是。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再赘述。文章最早是贴吧‘段晓晨’吧出现的,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顶了几百楼,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差不多30分钟之后,已经有数百个贴吧、论坛转载了这篇文章。而各个新闻app、门户网站的娱乐新闻版块也开始转载。”

“在发现这情况后,我们立刻启动应急公关预案,首先联系了各大新闻app,要求对方删除负面新闻。然后联系百灵贴吧和各大论坛,百灵贴吧那边很配合,立刻将‘段晓晨’以及几个相关词语屏蔽,紧急关闭段晓晨吧,对相关帖子进行删帖处理。”

“但是影响已经造成了,并且不是所有的论坛和新闻app都给我们面子。该花钱的地方,我们都砸了钱,但有些论坛和新闻app油盐不进。”

“而且许多人已经复制了这篇文章,加上水军一直在活跃,我们删了多少贴,马上就有数倍的新帖发出来。根本来不及控制。”

“我和几位同事商量了一下,我们的意见是,现在要进行公关的话,删帖和控制舆情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要马上采取反制措施,发律师函,官方写澄清的文章。”

“最后,”她看着杜采歌,“我们也要做好一切无法挽回的思想准备。”

犹豫了片刻,韩艺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对了,补充一点,我们官方发布的澄清文章,必须是立足事实。打个比方说,如果段总监确实曾经在酒吧……卖酒,我们官方就不能矢口否认。最多是稍稍改变一下故事,比如我们可以说,段总监当时是想重新回到学校,在卖酒凑学费。也可以说,当时有朋友/亲戚在关照她,所以她的活其实很轻松,和大家想的不一样,不需要牺牲什么去搞推销。但不能直接否认曾经卖酒这个事实。”

“我们公司下半年将要ipo,这个时候曝出段总监的一些负面新闻,当然是不利影响。但如果为了急于解决这个问题,而在公众面前撒谎,那就是在制造新的问题,会对我们的ipo造成更加不良的影响。这一点,请各位领导权衡。”

说到这,韩艺才紧紧闭上嘴巴。

而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杜采歌。

都知道,他是段晓晨最亲的人。

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第678章 我当然怪你(月票呢我辣么多的月票都哪去了)

段晓晨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美丽中透着憔悴和忧伤。

“陈泉老师,”她的眼眶里泪水满溢,透明小珍珠一样的泪珠从脸庞滑落,挂在腮帮子、下巴上,“我知道啊,我知道啊,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他和我,或许不是‘在一起’,但我的心和他在一起啊!我没法离开他的。”

陈泉微微一笑,“我说过,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指责。我和你的咨询,也绝非要让你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爱上谁或是不爱谁。我只是帮你认清你自己,更好地应对现实。”

“而现在,最关键的现实,是网络上对你的暴力。以及,你担心你所爱的那个人,会对你有不好的看法。”

段晓晨点点头,她很少有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

少女时期那段经历告诉她,若表现得楚楚可怜,别人只会更想欺负你。

所以她总是用笑容来面对一切。

可是现在,她真的笑不出来了。

“我问你这个问题,想必你也有了答案。他,对你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

段晓晨捂着胸口,发出“嘶”的一声。

“你这么直接说,还真痛啊。不过,没错,我心里一直都清楚。”

陈泉微笑道:“正因为他不是那么的在乎你,所以他看待和你相关的问题,能够客观,能够抽离,能够冷静而近乎中立。”

段晓晨眼睛一亮。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好的看法。或许会有一点怜惜和同情,但绝不会厌恶,排斥,这些你大可放心。”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杜采歌的人是谁?

段晓晨不知道。

但如果说是有5个最了解杜采歌的人……他的心理咨询师,陈泉绝对是其中之一。

所以,陈泉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没错的。

段晓晨虚脱一样地身体发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陈泉点点头:“我很确定。不敢说百分之百那么绝对,但我真的很确定。”

“太好了,太好了。”段晓晨喃喃地说。

“那么,网络上的那些暴力呢?针对你的这股恶意网暴,你准备怎样应对?”

“什么网暴,关我什么事呀,哪个明星没被骂过啊,”段晓晨近乎眉飞色舞了,“只要他不讨厌我,谁管那些陌生人怎么说怎么想。”

陈泉有些错愕。

她很想大声质问,那你表现得那么崩溃,我还以为你的天都要塌了呢。

但想了想,又不觉得意外。

她替段晓晨咨询了好几年。

这个女人,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全部心神,都维系在杜采歌身上。

如果杜采歌不理她了,讨厌她了,对她来说,不正是天都塌了么。

就像杜采歌给姜佑曦写的新歌中所唱的,“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现代社会,殉情这种事情已经绝迹了吧。

离了谁不能活啊。

大家的生活都这么丰富多彩。

不像古时候,世界是黑白的,只有所爱的人是彩色的。

现代社会,男朋友/女朋友死了,第二个月就能找到新的男朋友/女朋友了吧。

但假如,这并不是诅咒那个渣男啊,只是假如。

假如杜采歌不小心发生意外死去,那么如果段晓晨殉情了,陈泉也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段晓晨就是给陈泉这种感觉,她真的会这么做。

“既然你不在乎,那就赶紧喝完咖啡回去吧,顺便你可以大胆地去问那个人,听听他怎么说的。”

段晓晨又迟疑起来。

“不用担心,这是我敢保证的事情。”陈泉温柔地安慰她。

“恩。”段晓晨仰头大口灌下咖啡。

……

“都看着我干嘛?”杜采歌用食指的指腹敲了敲办公桌的台面,“这种事,还需要想么!段晓晨是公司的大股东,是老板之一,是艺术总监,是我们公司的一姐。她就是公司的脸面。所以还想什么?赶紧行动起来啊!有什么措施都拿出来!”

他又看着韩艺,“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不适合做什么,”韩艺用力摇头,“如果说段总是公司的脸面,你就是公司的台柱。公司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

“说人话,我又不会被唾沫淹死,什么叫少了我。”杜采歌没好气地说。

这时候他的心情无疑是很糟糕的,对谁说话都不客气。

当然,大家也能理解,没人和他较真——也不敢和他较真。

韩艺也是心平气和地对自己的伯乐说:“杜总,你的电影即将上映了。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部大制作,说句不好听的,别的作品都能亏,唯独这部电影不但不能亏,还必须盈利,票房数据要非常漂亮。”

“段总被网暴,是很遗憾的事情,但并不可怕。可如果你卷了进去,这件事对我们公司的打击,可能就会被放大了。所以杜总,请你冷静。”

杜采歌用力一拍桌子,瞪着韩艺。

韩艺微微笑着,顶住压力,寸步不让地回望。

半晌,杜采歌猛地站起,“你们继续开会聊天吧,这事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是谁也别管我要做什么。”

说着就疾步往外走。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孙雅玲立刻追了上来,追到会议室外,跑了十几米,才追上杜采歌。

“杜哥,杜哥!”

“干嘛?”杜采歌还是给她一个面子,停下脚步。

“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公司会处理好,这不是段天后的私事,明白么?也不是你的私事。”

杜采歌嘴唇抖了抖,“这就是私事。”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

这就是申劲松在捣鬼。

而申劲松的出发点……是私人恩怨。

也是死人恩怨。

“你把私人情绪带进来,于事无补。”

“说完了么?”

见他油盐不进,孙雅玲知道劝说无用,点点头,准备向颜总汇报,让颜总来处理。

而杜采歌刚刚走了几步,手机就振动起来。

他看了看,是段晓晨来电,立刻滑动接听。“你在哪?”

段晓晨的声音有些忐忑,“我看到网上那些东西,情绪不好,就想躲一躲。哥,你没怪我吧?”

“我当然怪你!”

段晓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瘪着嘴唇,马上就要放声大哭了。

如果杜采歌真的因此而厌恶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只能坐在街边的台阶上,埋头哭泣,生无可恋。

杜采歌的下一句话救了她。

“出了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到我这来,我们一起来处理。你躲什么?躲有用吗?现在在哪,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

段晓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篇文章里说的东西……”

“说的东西怎么了?”

“酒吧里的事,还有我结过婚的事……”

一说这个,杜采歌就恼火,“结个屁的婚啊?扯证了吗?没扯证你跟我说什么结婚,你是法盲吗?”

段晓晨再也忍不住,情绪失控地哭了起来。她只能死死地捂着嘴,不想发出声音。

“还哭,有什么好哭的,一点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