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遇而安写手
就段勋一年的财政收入，每年花那么多的军费，根本就留不下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还清两三千万的借款，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借款利息惊人。两千万的借款，每年的利息都有两三百万。
光是利息就吓死你。
当年汉冶萍公司借日本钱的时候，也是没想过把钢铁厂交给日本。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乖乖的落入了日本的手中。你段勋的钢铁厂还能跑了。
日本是一个缺少资源的国家，如果能够利用这种手段控制中国的钢铁厂，对于日本来说简直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段将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171工业发展
“将军，日本人这是在做套，让我们钻进去。”
四川钢铁厂。
段勋是非常重视自己有一个合格的钢铁厂。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钢铁厂，才能够在铁路建设、兵工厂的建设，其他工业的发展上可以少被人掐脖子。
可是毕竟和日本合作是一个很冒险的事情。段勋必须要考虑清楚，也要做一个最充分的计划。因此段勋邀请杨维、王永江、宋育仁、但懋辛以及负责组建四川钢铁厂的任鸿隽，以及杨伯谦，还有目前跟着段勋的秘书白坚武和卢作孚。白坚武和卢作孚虽然都是秘书，但负责并不一样。
白坚武更多负责段勋的西南边防督署和其他部门的接触，和媒体的接触，以及督署的后勤保障工作。卢作孚这更多是作为联络人，负责督署和教育部、实业部的联络。
两个人都是段勋很器重的。
至于杨伯谦，那是向楚的学生，目前在向楚负责的资产管理局担任副局长。因为向楚这个局长目前开始主要负责人民党学生部，以及宣传领域，所以资产管理局方面就无法集中精力。因此杨伯谦更多的负责资产管理局的日常事务。
听到段勋和鹤田达也口头上达成了合作协议，特别是关于钢铁厂的合作协议，任鸿隽立马开口。任鸿隽从杨杏佛那里可是听到了关于汉冶萍公司的事情。
杨杏佛在汉冶萍公司的会计部待了几个月时间，对于汉冶萍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当年日本人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吞了汉冶萍公司，同样现在利用这样的东西大肆侵吞中国的资源。
不仅仅是日本人，那些列强给中国贷款，都是这种手法。看起来为你好，可是用贷款来控制你的金融，夺走你的矿产和实业。
“我知道。”
段勋点头。
然后笑着道：“其实这个世界上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最后谁能够胜利，就要看谁更加高明。如果我们不拿出点好处，日本凭什么借给我们钱，日本凭什么支持我们。大家彼此之间都是互相利用而已。我今天召集几位，就是想看看我们用什么办法应对，才能够避免四川钢铁厂落入日本人手中。”
“将军，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我们没有经验，并不需要开始就进行大产量，从年产量一两万吨的钢铁厂开始就可以。”
任鸿隽还是建议段勋放弃和日本的合作。
宋育仁也是皱眉道：“将军，年产量超过十万吨，那就是能够媲美汉冶萍公司的产量。当初盛宣怀开始办汉阳铁厂的时候，规模比将军计划的四川钢铁厂小了不少，但当时投资的预算就是一千五百万，是当时清政府一年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后来陆陆续续又投入了近千万。我们现在要成立四川钢铁厂，估计最后的投资怎么也在三千万以上。将军，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大。加上每年的利息，就算是按照十年算，我们的钢铁厂每年都要还款四五百万，甚至更多的钱给日本。而且我们还要低价给他们提供铁矿石，提供生铁，最后我们的钢铁厂一定是赔钱的，而且每年都会赔钱。如果钢铁厂持续的赔钱，这么大的数目，我们怎么还上。”
为什么说重工业在中国这样已经落后的国家，很难走民间资本的道路。现在这个就是原因。
投资大、回本周期太长。建造一个钢铁厂，一个年产量只有十万吨左右的钢铁厂，投资就需要这么多。而想要挣钱，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如果是年产量在二十万吨上下的钢铁厂，那么投资就会在亿以上。这样的投资规模，也只有国家力量才能够完成。
民间资本谁有这么多钱，会花在这样的地方上。就算有这么多钱，其他任何一个行业的利润回报率都是钢铁厂的好几倍，怎么也不可能投入到钢铁产业当中。
“是啊，将军。日本的条件也是比较苛刻，按照钢铁厂的产量，一年的生铁产量才能有多少，他们就要以低价收购五万吨的生铁，还有五十万吨的铁矿石。他们这完全是拿我们的钢铁厂当冤大头。他们低价拿走铁矿石和生铁，其实就是为了回去发展他们的钢铁厂。他们甚至只要一转手，每年就有几百万的利润。而这些本该是我们钢铁厂的利润，却都被日本拿走。”
杨伯谦作为掌管目前资产管理局的人，也是反对段勋。杨伯谦是学习经济的，从资本角度上看，日本人的条件太苛刻。四川钢铁厂是绝对没有能力还这笔钱的。最后钢铁厂只能是和汉冶萍公司一样的结果，落入日本人手中。
“复老，还有任先生，，你们说的都对，考虑的也不错。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是我写的一个工业国家需要的最基本的条件。你们都看看。”
卢作孚上前，把这些东西分发给在座的人。
这是段勋亲自写的，卢作孚在旁边帮助完善的。卢作孚来段勋这里也有两三个月时间，学到的东西很多，对于段勋的看法也是越来越不同。
期初他只是认为段勋是一个开明的，有眼光的军阀。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卢作孚越来越认为，段勋不仅仅是一个合格的将军。而是一个对于国家政治、国际形势、工业发展、农业发展、商业发展都有自己独到理解的政治人物。虽然不见得是正确的，但很多方面都给卢作孚耳目一新的感觉，也给卢作孚很大的启发。
现在段勋发给大家的东西也是如此。
这些东西卢作孚是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的。因为卢作孚以前只是一个记者，想的、看的、要做的只是一个侧面而已。从来没有在宏观领域考虑过这个国家怎么发展，这个国际的工业、农业、商业的全貌。
因此和段勋写这份文件的时候才会吓了一跳。
“将军，这是……”
大家都是读了段勋写的东西，就是杨维、王永江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王永江仔细看了之后，第一个抬头问了段勋。
“这是一个工业体系最基础的东西。现在世界上的强国大家完全能够数的过来。英国、法国、德国、美国、日本、意大利这些国家。他们为什么是世界强国，就是因为他们是工业强国。工业强国可不是说，我们以前洋务运动的时候那样，建几个工厂就可以的。他是一个体系，我写的就是最基础的东西。”
“说起工业，分为重工业和轻工业。细分我就不说，简单来说轻工业主要就是提供生活消费品的工业。如纱厂、面粉厂这样的都是属于轻工业。我着重要讲的就是重工业，因为这些工业强国的特点就是重工业很轻大。”
“说起重工业，主要有三大分类。采掘工业、原材料工业、加工工业。采掘工业就是对于自然资源的开采，如石油开采、煤炭开采、金属矿开采、非金属矿开采和木材采伐等工业。原材料工业就是给各个领域提供的基本材料，动力和燃料的工业。金属冶炼和加工、电力、水泥、煤化工业、石化工业等等。加工工业就是对于工业原材料的再加工。如机械设备制造工业、农业所需的化肥这些工业。”
“重工业分类很多，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从技术上、资金上都有很大的缺陷。因此什么煤化工业、石化工业、装备制造业、化肥这些根本就不用考虑。在短时间之内我们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大部分都是需要进口。但我们不能永远只依靠进口，必须要慢慢的发展属于我们自己的重工业。只有我们有足够的重工业基础，我们才能够说我们是一个工业国家，我们才能够真正的和这些世界强国平等的对话。如果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重工业基础，那么我们永远都会受制于这些工业强国，一辈子只能是听从他们的命令。”
“可是这些重工业，都是投资大见效慢的行业。他们任何一个产业，想要发展投资起步都是几千万，几个亿。这么多钱从哪里来，还有这里面需要的技术从哪里来，需要的人才从哪里来。几千万、几个亿，大家能够想象得到吗？我们川滇黔三省目前的财政收入加起来才有多少。不过难道因为困难，所以我们就放弃这些方面的发展吗？”
“不能。因为这是一个强国的根基。我们中国想要摆脱列强的干涉，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可是我们的实力从哪里来？人类社会进入工业时代之后，工业能力的强弱就是对于国家实力最充分的体现。也就是说我们的实力就从我们的工业能力当中来。因此我们国家必须要发展工业，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要发展工业。”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资金、没有技术，那么我们怎么办。只能是从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开始。首先一点就是采掘工业，必须要加快对于各种资源的勘探和开发，然后开采这些资源。国内用不上的，就要卖到国外，就算是价格低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要用这些资源换取外国的资本，换取外国的技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有资金和技术去发展其他的行业。可能这个过程当中我们要受到很大的欺凌，被外国人用低廉的价格买走我们的资源，可是这就是我们这些落后的国家必须要经过的道路。”
“我知道此次我们和日本合作风险很大，可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我们自己成立钢铁厂，只能是成立产量一两万吨的小厂。可是和日本合作，我们在短时间之内就能够打造一个年产量十万吨以上的钢铁厂。甭管以后的还款压力大不大，我们最少有了自己的一个钢铁厂。而且在成立这个钢铁厂的过程当中，我们的人可以从日本人身上学习。而且利用这个钢铁厂，我们可以培养大批的钢铁行业的人才。这对于以后我们发展钢铁工业，有巨大的推进作用。”
“至于还款，其实虽然风险不小，但也不用太担心。当年的汉冶萍公司都是自负盈亏，因此根本没钱还给日本，最后落入日本人手中。可是我们的四川钢铁厂，如果没钱还，难道我们四川省政府也没钱还？四川省政府的财政收入不够，我四省边防督署的财政部门也没钱？到时候我砸锅卖铁，也不会让我们的四川钢铁厂落入日本人手中。”
汉冶萍公司和四川钢铁厂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一点。
当初的汉冶萍公司是官商督办，虽然中间被袁世凯收归国有，可是债务就是债务。甭管是北洋政府还是湖北政府，谁也不会负责汉冶萍公司两千多万的债务。最终被日本拿走。
可是四川兵工厂，有段勋兜底，怎么都不会没钱。
“就算最后我们真的没钱，这个工厂被日本人拿走。工厂在我们四川，难道我们还担心日本人翻出天来。而且日本拿走钢铁厂，难道他们就不购买我们的铁矿石，难道练出来的钢铁就不用运输，难道就不用给我们交税？而且到时候大不了我们购买一些机器，利用四川钢铁厂的技术人员，自己再办一个钢铁厂。用日本人的钱，他们的机器，培养我们的人才，增加我们办厂的经验，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借鸡生蛋。”
杨维缓缓地开口。
“目前我们缺乏资金，缺乏技术。这个时候引进一些外国的资金在我们这里建厂，虽然用外国的资金条件非常苛刻，就如此次四川钢铁厂一样。但甭管条件如何苛刻，这个钢铁厂反正是出现了。甭管他是我们的，还是被外国人控制的，总是有一个钢铁厂在我们四川落脚。”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可能会有很大的经济损失。可是为了发展我们的工业，这也是必须的事情。我们在这个过程当中要不停地学习，也要锻炼我们的队伍。”
所有人都是沉默。
这就是弱国的现实。
按照段勋的意思来说，在这个过程当中中国要接受很多不公平的合约，要损失很多属于中国的利益。就是为了引进外国的资金和技术。
有些悲哀，有些气愤。
因此大家才会沉默，他们也在消化段勋说的话。
“将军，那么你的工业推进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