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780章

作者:茅屋秋雨

“但是,这种合同能不能无限期地执行下去?要我说,是不能的,哪怕是靠极端的措施逼迫也是不行的。”

“岛上还有很多的平原土地,我们还不可能用这种全部雇工制的方式执行下去,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干部。”

“以四年为周期,四年之后,这里种植园的人熟悉了法律、咱们的组织形式、互相有所了解之后,就以集体迁徙的方式让他们去开垦别处的土地。”

“按照百十户一组,继续以集体的方式划分一片荒地,给予耕牛、铁器。按照集体的方式开辟农田或是集体种植园,除了正常的共同税之外不再多加管理,只要保证每年一定数量的稻米种植即可,不要管的那么严。”

“但是村落的基层组织一定要建立起来,包括各种妇女组织、生产组织、民兵训练组织等等。大规模成片的土地和种植园可以节省人力成本,数百人的集体村落也更容易抵御风险。”

“我们的主要收入来自垄断的海上贸易,以商业收入滋养农业,以农业生产保证大作坊的粮食,再以大作坊和将来要建的矿场返还收益。这种方式在这里可以用,但是在别处未必能用,因为别处没有垄断海上贸易的收入,这也是将来必须弄清楚的。”

“短期来看,除了贸易公司的分红之外,岛上的贸易收入主要有两方面。”

“一个是鹿皮,原住民的鹿皮贸易必须被我们垄断在手里,不能让别人插手,也禁止贸易公司直接收购。鹿皮是日本人制作盔甲的材料,他们需要大量的鹿皮。”

“另一个就是甘蔗。可以预见,这几年蔗糖的价格会稳步提升。国内来看,西班牙总督区附近群岛的甘蔗数量并不能满足国内的需求,更别提欧洲。而随着茶叶、咖啡这些饮品的传播,只要不爆发战争,蔗糖的价格会步步提升的。这一点你们不少人都会有印象,之前那几个英国人的牙都是黑的,因为他们太喜欢吃糖了。”

“甘蔗的种植园规模就保持这个程度,按照四年的周期,收拢福建的流民和贫困者,让他们先用四年的时间熟悉种植园的劳作和这里的组织模式。剩下的集体开垦的土地,让他们正常种植甘蔗作为村社小作坊的收入,但是一定要保证一定数量的稻米。”

“这么说吧,每年甘蔗收入的一部分,要用来囤积从泰国、越南等地购买的稻米。要做到足够的粮食储备,为迎接更多的灾民和移民做好准备。”

说到这,有人举手,得到同意后说道:“如果是这样,蔗糖的价格的确会逐步提升。那么三年后第一批出去集体开垦的人获得了足够的自由,不再是强制的雇工,他们肯定会选择种植甘蔗的。”

陈健点头道:“是的,在劳动力足够和技术足够的条件下,他们当然会选择种植甘蔗。但是,基层组织建立后,可以选择行政强制手段和劝说为主,保证一定数量的稻米种植。这一点不能够过于自由。蔗糖嘛,统购统销,可以适当调低价格,或是提高其余铁器、棉布或是其余咱们能生产的商品的价格,靠价格调控一下。”

“这里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加上附近那些人迹罕至的岛屿上的大量上好的鸟粪石肥料,只要不遇到太大的灾荒,粮食问题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但不能仅仅保证岛上的生存,我们必须要明白建设这座岛屿、移民垦荒、培训兵员的目的是什么。”

“下面的内容,所有人不得记录。严格保密,禁止外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开前的安排(五)

在场的大部分人立刻停下手中的纸笔,外面的人守好,一些人心中怦然,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却不敢确定。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后,陈健做了《关于明帝国藩王土地和官僚阶层免税土地问题》以及《四民不平等之制度》和《以福建泉州地区为样本的乡绅豪强问题》的三份报告。

“诸位,既然我们以人类平等和人类的进步为我们党派的理念,就必须得到足够的同盟。为此我们不仅要在国内争取权利,更需要在世界范围之内掀起一波反对封建帝王、贵族、教士等等不平等的大革命的风潮。只有当人人平等、人类进步这样的思想深入到每个底层人民的心中,才能确保我们理想的实现。而不仅仅是国内,更不仅仅是移民到大荒城那样的世外桃源单独去建设。”

“当然,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形式,我们在这里只是为将来打好基础。只有本地的人民明白过来,展开属于他们追求自己信念的革命,才是唯一的正途。这是个长久而漫长的过程,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远,因为对面是个庞然大物。”

“但是十年、二十年,我们可以在望北城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与我们信念相同的人,争取属于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而不是我们的拯救。”

“当有一天成功的时候,认同我们梦想的人在世界上又多出了许多。你们在座的大部分人,我想说你们就是先生。教授科学、算数、组织、种植、战斗种种一切的先生。”

“如果比作做生意,将我们的目的作为盈利的标准来看,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比这里还能获得更高的利润——我们只需要投入数千人,获得的将是一万万认同人人平等、期待人类进步、认同科学与民主的盟友。”

“就像是国内那些正在贩奴的人说的借口,当别人都贩奴的时候自己不贩就是傻瓜。那么,当人人不平等的时候,追求平等就是傻瓜,所以我们追求的东西必然是整个被船只连在一起的世界的事,而不是我们这一些人的事。”

“我们要用一场又一场的革命,去打破旧的世界、旧的观念,让世界的人们认同平等、自由、民主等等这些美好的事物,最终实现一个我们想要的世界。”

“到那时候,认同这些的是正常人,不认同的才不正常——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我们被当做异类。”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里的原住民,从不认为猎头是一件野蛮的事,当每个人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我们所认为的不正常也会变为正常。”

“所以我们的事业绝不仅仅是在国内,是在那些荒芜之地,更是在全世界所有有不平等、有压迫、有丑陋与黑暗的地方。只是因为发展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方式,分出阶段地去争取。”

“单纯从科学的角度,世界的所有人都认同科学,基数越大,科学进步的速度也就越快,我们追求的以科学为蓝图的世界也就更加美好。”

“单纯从人性的角度,我们不忍看下去这些不公平的压迫,用一种浪漫的热血满坡的激情来投身到世界上作为壮阔的事业。”

“我们追求的是一个新世界,而不是苟藏在荒芜之地的井中之蛙。我们要做的就是像秋天的蒲公英一样,将种子播满世界,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既然是做种子,我们就当好我们的先生,仅此而已。至于牺牲,那是他们解放自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他们不愿意牺牲,那也是他们继续忍受下去的自由。”

“听起来可怖,听起来可怕,或者听起来激情澎湃,但实际上做起来无趣的紧。”

“因为我们不是去冲锋陷阵的,而是坐在望北城教学生,那种为理想现身的冲动恐怕难以实现。”

“其实,说到底,只不过是生活,把我们理想的生活在望北城过好,自然会有人想要追寻这里的脚步实现他们的生活。”

“你们要做的,也就是帮助本地成长起来的新一批人建起组织、教会他们要学的东西、培养这些人的工匠技术、枪炮战术、数学自然、以及最重要的世界观——不需要有皇帝、权利与义务相对、凭什么免税、盘剥的隐藏手段、贫困与饥饿的根源……”

“以及打破这一切之后,如何建设一个属于一万万人民的、平等的、识字的、懂数学和科学的国家。”

说到这,陈健冲着下面所有人笑了笑,道:“其实,既不激情,也不澎湃,对我们来说要做的只是好好生活,和在闽郡、在大荒城等地一样去好好生活就是。甚至于,你们是种子,你们教出来的学生也只是种子。这……就是我们现阶段的任务。”

下面的人也都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想到那么宏大的一个开场之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平淡的结局。

是啊,仅仅是好好生活,按照理想的方式去生活,去建设,去尝试,去追求,那就足够了。

南安的矿工出身的同志只需要换个地方,从北纬二十八度的南安矿区,来到北纬二十五度的望北城矿区,然后教授这些和他们一样穷苦出身的年轻人挖矿、炸矿、建木轨路、支撑矿道、用雷管。

蓝翔技校出身的年轻的算数自然常识教员,来到这里说着相同发音的一二三四五,用最快地速度熟悉那种仿佛哈哈镜一样似是而非却又很多相同的文字。领着正常的薪水,教授这里的孩子们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同时想着自己这是在改变世界。

织布棉纺作坊出身的同志们只需要在这里,从零开始建起一座利用印度棉花纺织的棉布作坊,教授那些和她们一样被压迫的女人们在属于自己属于所有人的作坊中,做自己的事,赚自己的钱,掌握自己的命运。

军事培训基地出身的纠察队们,要做的也只是组织这里的年轻人进行训练,教会他们装填燧发枪和冲锋。既然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可以训练黑奴,完全没有理由不可以教会这里这些和他们一样的人。

造船工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抚摩着从泰国运来的上好柚木,梦想着建一艘在船舷的硬木上刻着自己名字的大船。所不同的,只是告诉那些将来可能要教授的徒弟和实习工们,这一切是为了保护这样美好的生活。

等等的一切,都是生活,而不是为了殉道那一刻的锐意快感与满足。毕竟生活是永恒的主题,而战争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而不得不做的一种手段。

唯一不同的,只是专职于组织术和意识形态宣传的一部分人,他们要做的就是从这场会议之后,开始总结为达成此目标而要进行的宣传和组织模式,以及按照陈健说的在这里建立一支基于文化传统的道德要求严格的当地组织。

将传统文化的为义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将传统文化的小资社会主义的萌芽思想发扬的浪漫道德、将传统文化中的民本思想、将为生民立命等等这些从纸堆中翻出来,总结成一套体系,而不是直接去宣传难以接受的远超此时时代的东西,只会适得其反。

时代的差距并不大,要追赶的东西并不多,解决的方式也更简单,因为时间还长还没有到亡国灭种的时候。

但就最简单的两件事想要做好,就不能指望现在的封建王朝。

比如移民开垦、比如普及教育。

移民开垦需要组织能力,需要钱,需要打得过蛮族,需要能在基层把税收上来用于移民,需要打破宗族,需要移民区的基层组织而不是家族势力弄成独立王国。

普及新教育需要组织能力,需要钱,需要新的学堂模式,需要新的科举内容,需要能在基层把税收上来用于教育,需要打破文化垄断,需要数万名会数学和自然启蒙的种子。

这是个可以移民来释放国内人口压力的时代,这也是个不需要将国民收入的大半投入军事防御的时代,这还是个新作物传播过来的时代。

即便这样,追求这一切的过程也必然是血腥残酷的、轰轰烈烈的。但对在场的“外邦人”而言,最好不要参与,只要好好生活,去当蒲公英。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开前的安排(六)

人头滚滚不是没有原因的,具体有多少逃税免税的这是个难以估计的数值,但是藩王宗室的人口和每年所需的钱粮却是触目惊心的。

嘉靖时期,以山西为例,地方财政的粮食存留一百五十万石,然而需要供养的在山西的宗室需要花费三百一十二万石。那时候全国的宗室每年需要八百六十万石,当然不能是全都是粮食,但折合一下还是很吓人的十亿斤。

但现在,这数量翻了三番。全国的宗室每年需要两千三百万石,约合三十亿斤每年。

如今的福王的封地最开始皇帝大笔一挥就是四万顷,听起来不多,折合成亩就很有意思了——四百万亩。这还只是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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