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炸鸡全家桶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栋梁叔身上，聊到读书时候栋梁叔是怎么作弄他的。
他从小没有干过农活，也没有做过什么家务，对蔬果的认知局限于它们长什么样、什么口味这种程度。
栋梁叔带了一盒小番茄到学校当水果，特地拿了一个个头最大、还有点开裂的番茄给他，跟他说这种番茄是树上自然成熟到开裂的，十分罕见，味道超级棒。
年少无知不懂得社会险恶的他信了，一番感谢过来接过番茄直接一口吞。
入口的时候确实是满满的番茄清香和香甜，但咀嚼两口之后味道就变了，舌尖品尝到一丝辛辣，下一瞬间这火辣的口感便爆满整个口腔，迅速冲到大脑皮层，冲破天灵盖……
是的，没错。
这个番茄被栋梁叔切开，往里面塞了一个小的朝天椒！
没想到看起来成熟沉重可靠的栋梁叔，年轻时候居然干这种三五不着调的事情。
说说笑笑间，半小时的时间一闪而逝，两人抵达了海市会展中心。
在保安的引导下停好车，徐安带着资料走进了会展中心，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找到了邮件中的那间会议室。
登记来访者身份信息的时候，徐安看到前面已经有四人签到了，单位的尾缀统一都是以‘酒店’作为结尾，都是海市叫得出名字的大酒店啊！
光是看着这些名字，徐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无辜、可怜又弱小的小可怜。
推开门的瞬间，坐在会议室里面的三人同时朝徐安看来，那犀利中还带着些审视的目光，让徐安感觉到一种被群狼环伺的感觉了。
朝四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缓和气氛，徐安在三人的视线中找到摆放着‘徐氏快餐’的座位前坐下。
“原来您就是徐氏快餐店的老板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方知是少年英才啊！”坐在徐安隔壁的中年人露出友善的笑容，朝徐安伸出了右手。
徐安用视线余光扫了一眼中年人前面的三角牌，这个中年人是黑天鹅酒店派出的负责人。
“您好，侥幸进来见识一下罢了，今天是您这些知名酒店的大舞台。”徐安握住此人的右手，身体稍稍前倾，异常谦虚地说道。
在场的几人，除了锦绣酒店的负责人之外，其他酒店的负责人都是通过海市本地台的《走访快餐店》纪录片了解到徐氏快餐店，因此对于徐安这番自谦并没有觉得不妥。
一家快餐店，再了不起也就这样了，能来参与竞标已经是他最大的造化，以后这就是他吹嘘的资本了。
在徐安的示弱下，除了黑天鹅酒店的负责人之外，其他负责人紧绷的神经都缓和了下来，看向徐安的眼神中带上了几丝友善，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闲谈间，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又有两人从门外进来，其中一人的身影给徐安一种熟悉的感觉。
略一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是在紫荆花园工地门口见过这人。
就是不知道他是锦绣酒店的人还是秀丽酒店的人了。
只见他熟稔地跟连带徐安在内所有人打了一个招呼后，径直走到桌面上放着‘锦绣酒店’三角牌前方的椅子旁边，拉开坐下。
原来是锦绣酒店的啊！
随着两人的到来，参与此次竞标的六人已全数到齐，场上的气氛顿时胶着了起来，大伙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手上文件的标题不再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点五十五分，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先进来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走在前头拉住会议室的大门。
一名身体有些佝偻的老者缓步走进会议室中，朝在场六人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会议桌主座左侧的位置坐下。
这名老者显然是经过岁月的洗礼，给人一种内敛、深沉的感觉。他脸上的皱纹多而深，眼神幽深而犀利，就像经历过无数风雨、洞悉一切的智者一般。
老者的到来，让众人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了起来。
走在老者后面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威严中年男子，长相端正，嘴角两侧往下，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
等老者落座之后，中年男子站在主座位置，视线在场内扫视了一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今天，大家齐聚一堂……”
中年男子坚定而缓慢地开始了竞标前的开场白。
开始的时候，因为这是徐安两辈子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会议，精神还有点亢奋。
但随着开场白的时间越来越长，徐安开始感觉眼皮子变得有些重。
上半身挺直看起来非常认真地倾听着，双手却在桌子底下用力掐着大腿内侧的那块嫩肉，制造痛疼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好了，接下来有请第一家参与竞标的酒店——秀丽酒店。”
随着这句话，那漫长的开场终于结束，六位参与竞标的负责人精神都是一振，瞬间清醒了过来。
秀丽酒店的负责人拿起一叠厚厚的资料，给博览会筹备小组的成员分发了一份，才走到会议桌最前方，拿起桌上话筒，开始了演讲。
徐安掏出笔记本记录着秀丽酒店负责人讲述内容中的重点，譬如，菜式、供应方式与时间、价格等等。
随着一家又一家的酒店负责人上台演讲结束，很快就轮到了锦绣酒店的负责人。
锦绣酒店准备的演讲演示跟其他酒店一样的精美，但播着播着，越到后面就越潦草，特别是最后几页博览会这边要求的内容展示，真的就直接数据往脸上糊，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
老者有了进入会议时候第一次神情变化，只见他稍稍侧过了身体，眼睛微眯地看向锦绣酒店的负责人，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两三秒才收回。
徐安此刻的心神全都放在自己携带过来的文件上，在心中飞快地组织着一会演讲的用词，并没有注意到老者这一神色变化。
锦绣酒店负责人演讲完毕后，下一个便是黑天鹅酒店的负责人。
他或许是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站在会议桌最前方的时候看起来气定神闲，自在无比。
先是礼貌跟会议室众人打了个招呼，再打开演示文件，右手握上话筒举到嘴边，开始了演讲。
前面部分跟其他酒店相差无几，都是介绍自己酒店的优势和能够提供的服务等。
讲述中有优于其他酒店的部分，也有劣于其他酒店的部分，一切都非常地正常。
但等到黑天鹅酒店负责人报出最终标价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
黑天鹅酒店提供的盒饭餐标是——8元三菜一汤！
此前餐标最低的是锦绣酒店提出的8元两菜一汤，黑天鹅酒店价格不仅跟锦绣酒店一致，还多了一个菜！
这是打算赔本赚吆喝嘛！
老者手中的签字笔顿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写上‘黑天鹅——8元三菜一汤’的字样，再画了一圈将其圈起，在圈外写了一个大大问号。
这个餐标，有点意思啊！
第141章 二分之一的概率
黑天鹅酒店负责人演讲完毕后，便轮到今天的最后一位竞标者——徐安，上台演讲。
会议室中人不多，五位酒店负责人加上博览会筹备小组也才十多人。
站到会议桌最前方，看着眼前这些衣着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时，徐安心中没由来的发虚。
五家酒店，上辈子一家都没有吃过，更别说见到中高层的负责人；博览会筹备小组众人跟自己生活上更是毫无接触，完全是两条平行线。
但这辈子，他们居然坐在了同一张会议桌前，自己还站在了首位。
低头假装寻找话筒的瞬间，徐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他们都是猪、他们都是猪’后，猛地抬头，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位于自己视线最前方的黑天鹅酒店负责人，开始了演讲。
“徐氏快餐店成立于2012年6月份，成立的最初只是一家售卖盒饭的路边摊，因为物美价廉受到普罗大众的喜欢，随之开启了第一家门店。”
徐安左手按动，投影幕布上的画面随之变化，徐氏快餐店的门店照片出现在众人眼前。
跟其他酒店豪华、大气上档次的门头照片相比，徐氏快餐店这位于路边、看起来还有点粗制滥造的门头照片无疑是格格不入且十分的另类。
“虽然徐氏快餐店依靠工人们的消费起家，但是！”徐安话锋一转：“店铺面对的客人群体不单单是工人兄弟们，还有上班族以及附近的居民小区！”
投影幕布上的画面再次变动，整整齐齐九张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第一张是给艾莎服饰公司送餐的照片、第二张是清雅小区退休大爷大妈坐在大榕树下聚餐对着镜头比V的照片、第三张是给银星写字楼订餐上班族送餐的照片……
随着徐安略微带着些紧张的声音，原本低声讨论着黑天鹅酒店8元三菜一汤餐标的众人纷纷停下了交谈，将注意力集中到徐安身上。
“目前徐氏快餐店一共有二十四名员工，徐氏快餐店主要业务是供应各大公司的员工餐，每日出餐量在三千份左右，对大规模餐点供应有着非常娴熟的经验。”
听到三千份的日销量，五位酒店负责人的腰背缓缓挺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家在他们眼中看来，不过是家来凑热闹的小快餐店，给他们带来了一丝不安，他们嗅到了变数的味道。
此时，投影幕布上的照片再次一变，用新餐盒盛装着的盒饭图片出现在幕布上。
皮薄肉嫩的淡黄色鸡肉静静地躺在餐盒的中央，一勺红油从天而降，浇洒在鲜嫩的鸡肉上，浸入鸡肉的每一丝纤维中，形成了一道具有独特风味的红油口水鸡。
第二张图片展示的是被酱色肉末包裹，肉汁让豆泡那干瘪的身躯变得充盈了起来……
第三张图片是如同果冻般晶莹剔透、肥瘦相间的东坡肉……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一共六张图片，分别对应徐氏快餐店为此次博览会六天所准备的六道主食。
“……大多数食材是从前海镇的批发市场上采购，其中蔬果类食材则是从与徐氏快餐店合作的大棚种植户中采购，当天采摘当天烹饪，绝对新鲜且有品质保障。”
大棚采购？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五人眼中出现了不解，这么一家小小的快餐店居然还有专属的大棚供应蔬菜？
但想到刚刚徐安说的日销三千份盒饭的话语，顿时便是了然。
以徐氏快餐店的销量，能找到稳定合作的大棚种植户确实属于正常的事情；只是感觉大棚采购跟小快餐店联系起来，总感觉有些奇怪。
……
随着徐安的讲述，徐氏快餐店的店面情况已经介绍完毕，接下来便到了这次演讲的重头戏部分，揭晓徐氏快餐店此次参与竞标的餐标价格！
“徐氏快餐店自开业以来，对外销售价格一直都是8元一份，因此！”徐安的音量拔高，清亮的少年声音被话筒放大，回荡在会议室的上空：“此次徐氏快餐的竞标价格依旧是八元，八元三菜一汤！”
听到徐安最后的报价，众人纷纷看向黑天鹅酒店的负责人，他家的报价也是八元三菜一汤！
黑天鹅酒店的负责人感受到大伙的视线，双手朝前一摊，脖子一缩，一脸无奈且无辜还有点意外的表情。
徐安的讲述完毕，接下来便到了博览会筹备小组的询问环节。
“徐先生，三千份的产量应当是贵店的极限了吧，假设博览会订购量是两千份，加上贵店原来的订单那就是将近五千份，贵店的人手与产量能够按时完成博览会的订单吗？”
从接到博览会的电话开始，这个问题早就在徐安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遍。
只见他左手按动了几下，幕布上的画面回到了几页前，介绍厨师团队的那一页。
“这是徐氏快餐店的厨师团队。”手中的激光笔在刘达喜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这名厨师曾经在喜来登酒店、繁花会馆等大型酒店以及私人会所中工作，出品的菜肴味道和品质都有着保证。”
激光又在刘达喜后面的七人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这是由刘达喜刘大厨带领的厨师团队，一共八人。”徐安看着提问的人微笑说道：“五千份盒饭的份量听起来虽然很多，但分配给每一位厨师也就是四百份的量，徐氏快餐店有信心能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
刚刚介绍厨师团队的时候，五位酒店负责人被黑天鹅酒店的报价所震惊，都有些震惊没有注意到这个。
现在听着徐安嘴中说出熟悉的刘达喜的名字时，五人脸上表情都略微有些怪异。
没错，在座的五位酒店负责人都曾招揽过刘达喜，但在刘达喜坚持七人一起入职之后，纷纷选择了放弃。
没想到最后，这刘达喜居然带着手下六人，屈尊跑到徐氏快餐店工作。
提问的工作人员闻言点点头，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划拉了几下，似乎在记录着什么后。
停下笔后，工作人员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请问您跟刘达喜先生的关系是？”
“雇主关系。”徐安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询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鉴于刘达喜团队过往的工作经历，我们不得不怀疑这是您特意找来提高竞标成功率的投机取巧之法，请问您如何保证该团队在您为博览会供餐期间都在贵店中工作呢？”
“我们有签订工作合同。”徐安说罢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可靠的证明，快速补充道：“刘达喜团队来到徐氏快餐店工作前，曾一连面试了海市十多家知名酒店和餐馆，但因为特殊原因并没有获得offer。”
“特殊原因，方便详谈嘛？”
徐安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说道：“刘达喜团队中，除了刘达喜，其余师傅都是聋哑人。”
“且刘师傅等人对于徐氏快餐店中的工作十分满意，如无大的变故，不会出现离职的情况。”徐安露出标准笑容：“徐氏快餐店欢迎各人随时莅临指导。”
这一次回答完毕之后，负责提问的工作人员又询问了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后，会场的气氛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宝琳，你还有没有问题想要提问的？”老者非常突兀地点名道。
高宝琳突然被老者点名，原本想要给签字笔盖上笔帽的手一哆嗦，签字笔的笔尖在手臂上划出了老长一条线。
在洁白细腻的皮肤衬托下，这根黑色的线看起来异常的显眼。
“没，没有。”高宝琳双手交叠，将画有黑线的那条手臂遮掩了个严严实实。
“好。”老者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看向其他工作人员：“你们还有要询问的嘛？”
看到众人都摇头之后，老者宣布了此次竞标会议结束，两天后会在官网公示竞标结果。
呼，结束了！
从台上下来，徐安感觉自己后背一片冰凉，衬衫似乎被冷汗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自己的背上，双脚也有些许的打颤。
两辈子加起来，这可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会议，台下坐着的都是上辈子接触不到的大人物，说不紧张那真的是假的。
不过幸好，靠着‘他们是猪’这个念头，顺利完成了这次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