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太子 第231章

作者:夜星月语

就在太子照例对六部强调朝廷重点工作内容的时候,殿外又传开通禀之声,御史台的几位御史言官也都来了,要求见太子。

朱标先看了眼胡惟庸,这种小会一般是不需要御史台参与的,除非是出现了特别情况。

胡惟庸低声道:“河南彰德府刚送来急奏,有贼众造反,只不过百余众,已被彰德知府调集府兵镇压。”

许多事地方官可以选择性上报,一般对自己不利的事会设法压住,唯独一样东西绝对无法作假,那就是造反,地方官员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压下造反的消息不报告,哪怕只是区区乌合之众。

朱标神色不变,开国以来造反之众如过江之鲫,也就是这两年肃贪效果显著,官员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欺压百姓官逼民反的事才才少了些,但偶尔有也不足为奇。

“到底是贼众造反还是百姓造反?”

造反者或是元朝余孽,或是白莲弥勒等邪教之流都可统称为贼众,他们造反并不稀奇,但若是百姓造反就定然是地方官员之罪责。

也不等胡惟庸回话,朱标传召御史入内,几名穿戴整齐的御史快步入内,恭敬的向太子行礼后奏禀道:“臣等要弹劾彰德府上下肆意增添苛捐杂税导致官逼民反,恳请殿下即刻派遣钦差前往彻查抚民!”

“殿下,臣等据悉,彰德府民间以有歌谣传唱,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

朱标眉心微跳,御史如果是明日在早朝弹劾实属正常,可既然这件事乃是彰德府刚刚奏禀上来的,何以他们这些在京的御史突然就这么清楚了。

如果是早就知道,为何不提前奏禀非要等到民乱已生才跑过来说这些,分明就是胡惟庸为了以防万一的后手罢了,想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吏治上。

“那就依众卿所奏吧,着中书省平章政事赵延年协殿中侍御史前往彰德,赐王命旗牌允便宜行事。”

大明是没有尚方宝剑的,但有王命旗牌其效果是同样的,在特殊情况下采取果断措施,避免因为层层上报而耽误大事,凡是叛臣与奸佞,一律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胡相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臣等谨奉谕令。”

“都下去吧。”

“诺,臣等告退。”

一众官员行礼后躬身而退,朱标负手默默注视空旷的大殿,好一会儿后才哼了一声,径直走下阶梯转入便殿。

刘瑾捧着一杯热茶跟上,朱标在侧殿书案前站定,随手接过茶水倒尽砚台之中,然后拿墨锭重重的研了几下,挥毫熏墨在纸上写下李存义三个大字。

“送到陈佑宗手上。”

刘瑾用极快的速度拿起纸应诺而去,踏出大殿后小心叠好放进怀中更是脚步飞快,身后的小太监们都快跟不上了。

这个时辰通政使应当是还没下衙回府的,果不出刘瑾所料,陈佑宗确实还在衙门内,圣驾北巡,通政使司的责任更重了,每日都要将京中大小事件以及百官们写予圣上的信函传送到皇帝手中。

陈佑宗听闻刘瑾来了,赶忙出迎,刚要出房门就迎面撞上了面色深沉气息粗重的刘瑾,显然很是意外,刘瑾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个平和爱笑的样子。

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可是殿下有什么紧要事吩咐?”

刘瑾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陈佑宗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立刻就收了起来:“微臣明白了,请公公放心。”

刘瑾平息着气息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奴婢本来是不该在通政使面前多嘴的,可有些人实在是过分,难道连尊卑体统都忘了吗?难道非要在这一日寻事吗?”

不只是京营的事,陈佑宗瞬间反应了过来,沉声道:“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公公请放心。”

两句放心也难消刘瑾心中的郁火,但他毕竟只是个奴婢,很难在朝堂上替主开刀发难,终究还是得指望这些人。

刘瑾转身离去,陈佑宗立刻对身旁的家奴吩咐道:“去打听一下,方才都有谁去拜见太子殿下了。”

这本就不是什么隐秘事,很快就有了结果,陈佑宗也是面色深沉的看了眼中书省的方向,胡相有些过分了。

他立刻出了府衙,但却是没有回自家府邸,而是径直去了阎府,路上又让人去请一些人来阎府探望。

到了阎府门口,阎东来嫡子早在门口等候,见陈佑宗立刻行礼:“小侄拜见陈叔父,父亲在堂内等候。”

这两年下来陈家与阎家早就成了通家之好,毕竟东宫嫡系文臣这边,也只有他们俩身在京城,其余众人都在地方任职,自然是要齐心协力的。

陈佑宗挤出笑容也道了声好,踏进府门就见阎东来的妻子也在等候,赶忙上前见礼,寒暄片刻见陈佑宗面色有些急,便赶忙让人引入堂内,阎东来之子则是留在此处等候尚未到来的人。

阎东来大病一场,但好在是挺了过来,如今又免去了大理寺卿之职,无案牍之劳形,虽身形还有些消瘦,但精气神已经好了许多。

“出了什么事。”

陈佑宗掏出那张纸给阎东来看了一眼,太子的字阎东来自然不会陌生,这字里蕴含的情绪自然也是一目了然,这在殿下的笔墨中是很罕见的。

阎东来沉声道:“李存义的把柄众多,原先不过是懒得与他计较,虽说有胡相撑腰,但想治他也不难,也无需你亲自来一趟了。”

陈佑宗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他们这等政治敏感度极高的人而言,却是还能看清下面的波涛汹涌。

陈佑宗拍打着大腿轻声道:“胡相过分了,若我等在这么将息养身实愧殿下知遇之恩。”

阎东来眼神中显然也燃起了怒火,但还是勉力克制道:“我等为人臣子,何惜此身,何畏旁人?只是怕坏了殿下的大计。”

陈佑宗摇头道:“我等臣子之斗,只要殿下不下场,就无关痛痒。”

“何况想要动李存义本就是要与胡相做过一场的,无非就是闹的再大些,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殿下乃是社稷储君至尊至贵,不是臣子可以试探的。”

阎东来见此点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定,那么就如此吧,我等安分守己多时,也是该动一动了。”

阎东来虽然职权皆无,但其依旧是东宫嫡系,太子殿下隔三差五都会遣太医请脉,门生故吏依旧还在。

俩人互相通过气后,后面的一切也就都简单了,随着大大小小的官员赶来,然后又散去,一片风雨欲来之势盖压城中。

丞相府内,中书右丞陈亮接过仆从递来的密信皱眉道:“相爷,情况不太好,他们是要针对李存义!”

胡惟庸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得了恩师李善长的政治遗产当上了丞相,这也就欠下了李家天大的情分,李存义实属他舍弃不得的软肋。

……

第667章 暗涌

如果连李存义他都保不住,那么下面的人又该如何作想,淮西勋贵们又会如何作想?

李存义不仅是李相的亲弟,也是他的亲家,这关系无疑是至亲之家了,在这个讲究亲亲相隐的时代,堂堂丞相难道就作壁上观?

一个连至亲都不保的,真遇到了事情,难道还会费心力出保下面的人吗?都是大明的官员,他们投效丞相麾下为的是什么?

胡惟庸叹道:“一会儿你亲自去趟李府,务必要讲清楚,也让他放心,明日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

陈亮苦笑道:“相爷,这时候去李府又有何用,不如臣下走一趟阎府吧,毕竟还没到明日早朝,说不定还有回旋余地。”

胡惟庸看了眼宫城的方向摇头道:“他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陈佑宗何其稳健的人,突然发难必然是宫里的意思了。”

陈亮当然也不是不清楚这一点,甚至他们也早就料到殿下或许会震怒出手狠狠的敲打他们,连他们几个心腹被贬的准备都做好了。

与君斗不亚于与天斗,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只不过是不得不为之,竭尽全力谋取一线生机罢了,若是能有机会胜天半子,更是不枉此生。

可唯独没想到殿下竟震怒到要对李存义下手,连圣上都对其照顾有加,何况东宫李良娣也是极为受宠,地位仅次于太子妃,还有李祺也将迎娶公主殿下。

按说李存义不仅是胡惟庸的至亲,同太子殿下也是有联系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毫无防备,真真是措手不及。

胡惟庸有些头痛,今日略微升起的一点得意之情顷刻间就被太子殿下打没了,都有些后悔安排这一出了,引火烧身啊。

不多时涂节陈宁等人也到了,阎府那边召集的人不少,也没有刻意隐瞒消息,所以他们也都知道了。

当然了,也不至于是人人都能这么快知道,但涂节等都人刻意关注着那边,而且也收拢了些混不到东宫嫡系想要骑墙的官员。

涂节进来行礼后就说道:“请存义兄来一趟吧,最好明日早朝能在他们没发难之前就主动请辞。”

“这倒是个办法,被弹劾贬黜和主动退避是两回事,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相爷,臣下以为可行。”

胡惟庸沉思片刻否决道:“这是殿下动了火气,避重就轻不让殿下出气,那后果只会更严重。”

陈宁接话道:“可李存义身份特殊,我等知晓相爷难处也能体谅,但下面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人心一散再聚可就难了。”

众人一阵沉默,京营的事没牵扯到他们,可太子竟又从他处狠狠敲打了他们一顿,只能说真不愧是本朝太子殿下啊。

“京营往后可不能再动了,得不偿失啊!”

胡惟庸对着涂节问道:“太仆寺那边的纰漏到底有多大?能否在今夜填补上空洞,又能否挑出顶罪之人?”

涂节一直负责这种事情,心中盘算一阵后道:“问题其实不算大,无非就是多贪了些油水,只是时间有点紧,如果陈佑宗他们不设阻碍,在明日早朝前能填补上三四成。”

“至于顶罪却是难办,位份够的只有两名太仆寺少卿,一个是陈佑宗举荐的,这也是他们为何能这么快就寻出李存义把柄的缘故,另一个倒是我们的人,但那人是右丞的堂弟……”

陈亮立刻接话道:“臣兄弟自是任凭相爷驱策,绝无二话。”

绝无二话,这怎么可能,实权的太仆寺少卿可不是容易上去的,何况李存义在如何也不至于死,太子不看他的颜面也会照顾李相爷以及李良娣的颜面。

而其他人敢顶罪可就难以保命了,官位丢了还可以从他处补偿,但连命都丢了,什么补偿又有什么用,说句实在的,若不是象征意义,十个李存义也比不上一个陈亮这般的左膀右臂。

胡惟庸对涂节吩咐道:“你立刻去走一趟,能尽量补上尽量补上,毋需吝啬钱财。”

朝廷肃贪肃的狠,但宋元数百年的积弊又岂是区区数年就可解决的,无非就是由明面转入暗地,胡党的众人就是贪官污吏们最大的庇护。

每年收纳的孝敬就是一笔天大的数目,虽说为了维护打点拉拢人心处处花费的也不少,可终究还是有余粮的,补上一个太仆寺的亏空轻而易举。

只不过只有一晚的时间,亏空补的上账目对不上,亡羊补牢而已,为的就是明日好求情罢了。

涂节领命而去,胡惟庸又安抚了一下陈亮,并许诺会尽力扶持其弟升任太仆寺卿之职,陈亮自然是千恩万谢。

然后陈亮便去往了李存义府上,无论如何李存义的身份特殊,总不能让他明日心怀怨愤之下口不择言,否则就这种人,成事不行坏事却是足矣。

胡惟庸又立刻亲笔给自己恩师写了封信,言辞恳切的向他告罪,李善长虽无实权了,但走的时候可是加封了太子太傅并恩赐百年后配享太庙的人,只要还没死,政治影响力就不会消散。

……

刘瑾回宫后问询得知太子殿下已经回返东宫,便转身从内五龙桥旁的左顺门转到了文华殿,站在殿前整理了衣袖平缓了气息后才入内。

走进殿内,只见书案后太子殿下正在伏案批阅奏章,刘瑾上前十余步拜倒行礼问安,只听一声起吧,刘瑾却是没有动。

“奴婢在通政使面前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叩请殿下责罚!”

朱标没有理会,下面就传来了声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大概有五六下,朱标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道:“罢了。”

刘瑾的举动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内,陈佑宗他们的反应也同样如此,他本来是想给胡惟庸一个安静发展的时间,但如今看来朝堂上还是闹腾点好,否则总会有闲功夫去动不该动的主意。

刘瑾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但他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一般,自然的起身走到自家太子爷身旁研起墨来。

“明日下朝后你替本宫去阎府探望一下,对了,他那的宝参应该是用完了,你从内帤再取两根送去吧。”

“诺。”

“陈韵书现任何职?”

“奴婢记得应该是在吏部任员外郎。”

“恩。”

朱标已经看了有十余份奏章,都是京营将领弹劾蒋瓛今日行事的,甚至有几份要求将其明正典刑以正军威。

杀了蒋瓛自然是不行的,此人用着还算顺手,而且这件事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了,说要严惩不过是图个颜面,亲军都尉府的人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他们做主处置。

不过交代还是要给的,蒋瓛是不能留在京城了,正好朱标原本也是准备要派人去高丽走一趟的,大战已经开始,还是得派遣心腹去看看。

朱棣毕竟还年轻,李成桂纳哈出也都不是真吃素的,若按常理他们自然不会发疯到谋害一个大明亲王,可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突然干糊涂事的案例。

朱标倒不是缺一个弟弟,但自己父皇是真舍不掉一个儿子,若是夭折的便罢了,天意如此如之奈何,可都已经养到这么大的了,总不好让老朱尝到中年丧子的悲痛。

……

第668章 安定

有了决断这些京营将领们的奏章也无需再看了,他们既然要面子,给就是了,京营是江山社稷的支柱,哪怕是太子也要加恩施惠。

不多时蒋瓛就在赵淮安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身姿挺拔目光灵动,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煞气,能在京营压住那帮骄兵悍将,没有这份气魄是绝对不行的。

京营是什么地方,豺狼虎豹进去都不过是添肉,只有足够的胆魄才能让镇住场面让他们稍有忌惮,一旦气势不足露了虚被压制,必然被分而食之。

纵然有真龙金牌保命,但对太子而言,这般下属也就没了价值,沦为弃子是必然的结局,无用的鹰犬何须惜之?

蒋瓛跪倒在地从怀中小心的掏出被红布包裹着的令牌奉于头顶:“末将参见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抬眼笑道:“差事办的不错,没有让本宫失望,京城你暂时不能留了,去高丽走一趟吧,替本宫看着点儿。”

蒋瓛心神一松,这次他自认办的不错,但己身结局到底如何他也不清楚,毕竟是在京营强拦了大都督府的调令,被正军法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当头拜倒沉声应道:“末将伏惟殿下谕令,万死不辞!”

刘瑾上前拿回令牌,当场打开检验了一遍,然后小心的捧到了太子书案前,朱标也瞧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摆手让刘瑾去妥当收好。

此令非比寻常,真真正正是能够调动京营兵马的,其实际效力甚至还在兵部以及大都督府调令之上,不容有失。

别看这几日是交到了蒋瓛手中,但蒋瓛身边那几名亲军都尉府指挥同知佥事可是一直寸步不离盯着的,绝不会给蒋瓛滥用的机会。

“高丽那边的情况你也清楚,去了以后不要去见齐王,至于其他人你自可随机应变,在开京的准备也开始吧,尽快解决掉高丽王室所有的男丁。”

纳哈出的提前归顺,让朱标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目前王座之上的高丽王是新旽血脉,天然就有不足,只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各方都不会容他活着。

高丽王室数百年的繁衍,血脉子嗣众多,但大多都早已偏远主脉,没有承袭王位的机会,这也是为何高丽太后急切的希望在蒙古的沈王脱脱不花回来继承王位的原因。

自蒙元干涉以来,蒙古公主们的强压之下,高丽王室嫡系的血脉本就不多了,上一位恭愍王更是性不喜骑喜被骑的……

高丽王朝已经是风中秉烛,朱标既不想他立刻覆灭,但也不希望他稳固起来,要知道对外战争胜利是缓解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

如果说高丽是风中秉烛,那么辽东纳哈出部更是无根浮萍,特别还是在朱标的强压下骤然对高丽发动战争,战败是必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