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世大鹏
那女子目视着徐凤年等人离去后,仰头望向林探花,忿忿不平的道:“怎么还有这样的无赖?”
而此时围观百姓也纷纷散去,一个个口中都在嘲讽着林探花。
“没得戏唱啦!”
“演砸喽。”
“被人砸场子了。”
看着百姓们的反应,听着他们的话,林探花自失一笑,眼中有浓浓的失望之色。
女子心疼的望着林探花,柔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探花双手负到身后,豪气的道:“读书人自有心胸,既然骂都骂了,不如直面国贼。”
“樊姑娘,我们去北凉王府,当面斥骂徐凤年。”
樊姑娘满眼尽是崇拜之色,微笑道:“好,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
……
“嘎嘎嘎……”
“别跑,老黄堵住它。”
“不行,得去拿个东西来。”
城外小村,一间篱笆院中,徐凤年和老黄正四处围堵一只鸭子。
一张放在院子里的桌旁,李飞和姜泥陪老许头坐着。
姜泥忍不住吐槽道:“鸭子都抓不住,笨蛋。”
老许头乐呵呵的附和道:“确实笨。”
姜泥看了看老许头,好奇的伸出手,在他眼前连连晃动。
老许头笑吟吟的道:“别晃啦,打仗打的,真瞎子。”
姜泥悻悻的缩回手来,讪笑道:“您怎么知道我在晃手?”
老许头好笑的道:“都扇出风来了。”
姜泥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老兵啊?”
老许头点点头,傲然道:“嗯,锦州十八老字营,鱼鼓营出来的。”
姜泥道:“那您……打过不少仗?”
老许头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当初诸国乱战,大小战役差不多我都撞上了。”
说完又摆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天下平定,说这些干什么呀?”
一旁的李飞感慨万千的道:“不,得说,不仅咱们自己说,还应该满天下四处说。”
“得让天下人都记住,他们如今不用四处征战,不必流血牺牲,是因为前辈你们这一代,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了。”
“咱们这些子孙后辈,是在享受着你们这些老前辈,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太平。”
听到李飞这番话,老许头顿时动容。
他摸索着握住李飞的手,激动的道:“好小子,这世上有你这般见识的年轻人,可真不多啦!”
“咱们这一代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把该打的仗都打完,好让子孙后辈不用再打仗吗?”
“可总有那么些白眼狼,不仅不知道感恩,还恩将仇报。”
李飞拍拍他手背,安慰道:“前辈你不必为那些白眼狼动气,这世上终归有能理解你们的人。”
老许头老怀大慰的连连点头,满面欢喜,他温声问道:“小李,你是做什么的?”
李飞道:“我以前就是个跑江湖卖唱的艺人,来到陵州城后得遇贵人,被大户人家聘为乐师,做了个清客。”
老许头神色古怪的问道:“你口中的贵人,不会就是徐小子吧?”
李飞笑道:“可不就是他吗?你别看他一天到晚的不着调,认识的朋友倒不少,人也够仁义,是个能交心的好朋友。”
一旁的姜泥见李飞一本正经的瞎扯,好玄没笑出来。
那边的徐凤年和老黄听到他这话,也是忍不住发笑。
老许头乐呵呵的道:“你说的没错,这混小子虽然不着调了些,心其实是好的,能处,呵呵呵……”
几人说话间,徐凤年和老黄,终于用一个簸箕将鸭子扣住。
徐凤年兴奋的提着鸭脖子,对老许头叫道:“抓着了。”
老许头道:“炖着吃,屋里有酸莱菔(萝卜古称),老鸭汤好喝。”
老黄立刻接过鸭子,兴冲冲的往厨房行去。
徐凤年来到桌旁坐下,老许头脸转向他那边,道:“两三年没见,我猜你就是成亲去了。”
“我想啊!哪家丫头这么倒霉,嫁给你这个小混球,没想到还真叫你给骗着了,丫头不错,听说话就懂事。”
“噗哧”
姜泥一听完老许头的话,顿时笑了出来,乐不可支的道:“这句话骂得好,他就是个小混球。”
徐凤年两眼望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李飞则是满脸古怪的望着她,嘴角一抽一抽的。
当注意到李飞的古怪神色,姜泥脸上笑容一僵,总算反应过来老许头话中的意思。
笑容瞬间隐去,急道:“我不是……我没嫁,姓徐的你说话呀!”
正在那偷着乐的徐凤年,闻言清咳一声,对老许头道:“还没成亲呢!”
“库”
李飞从鼻孔中喷出一个憋住的笑声,这家伙太坏了,这话看似是解释,实则压根没有解释的效果。
他只说还没成亲,而不是姜泥跟他不是那种关系,这就让老许头进一步误会。
老许头眉头皱了起来,大声道:“还没成亲就过门了?那人家父母能同意?”
姜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急得直拍大腿,都快语无伦次了:“没过……没门儿。”
她瞪向徐凤年,气得胸脯不住起伏。
徐凤年强抑笑意,依旧没有解释,而是顺着老许头的话道:“他父母都不在了。”
老许头脸上露出一抹同情之色,道:“那你得好好对人家,千万别伤了姑娘的心呀!”
“姓徐的……”
不待姜泥话说完,徐凤年直接打断道:“我俩的事先不说,说你呗。”
姜泥大气,张牙舞爪的道:“怎么就我俩的事了?我俩没……”
“老许啊……”徐凤年再一次无视了姜泥,自顾自的跟老许头说话:“这两三年没见,人也大方了,还肯杀自家养的鸭子给我们吃。”
“库库库……”
看着姜泥在那抓狂不已,却根本插不上话,快要憋出内伤的模样,李飞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
笑不活了。
老许头眼睛瞎了,听力就变得超强,李飞虽然笑得十分压抑,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小李,什么事这么好笑?”
“啊!没事,徐少挠我痒痒呢!”
“库”
徐凤年听到他这句话,也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连忙深吸口气忍住。
老许头哑然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我可跟你说啊!我没养鸭子。”
徐凤年脸上笑意一僵,瞪眼问道:“那我刚才抓的那是什么?”
老许头若无其事的道:“邻居家养的,过来串门。”
徐凤年一听,猛一拍桌子,吼道:“老黄。”
老黄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满手鸭毛,问道:“什么事儿啊?拔毛呢!”
徐凤年见状双肩一垮,几乎是呻吟般的弱声道:“没事了,你记得放盐。”
“了解。”
“你抓的,你赔钱。”老许头身子倾向徐凤年,说完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徐凤年跟李飞相视一笑,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在乎一只鸭子钱,不过是逗老许头开心罢了。
一锅老鸭汤很快就炖好,徐凤年跟姜泥抢鸭腿吃,老许头便将另一只鸭腿夹给了姜泥。
徐凤年和姜泥就各自吃了一根鸭腿便罢,李飞和老黄也只是意思意思的吃了一点,大部分都让老许头吃了。
不过老许头看不见,他们故意吃得唏哩呼噜,老许头还以为这只鸭子特别肥大呢!
“徐小子,人小李好歹还会门手艺,吃喝不愁,还能攒下点家底。”
“你也别再瞎混了,去学点手艺,开个铺子什么的都行,可别让人家姑娘受苦哇。”
这番话说得颇有点老父亲的味道,徐凤年心下暗自感动,口中说出的话却像个叛逆儿子:“知道了,吃你的鸭子。”
吃完饭,收拾好残局后,徐凤年对李飞笑道:“吃饱喝足,阿飞,给老许头上首曲子助助兴。”
李飞一撸袖子,笑道:“行,刚才跟许前辈一番话,让我灵思泉涌,我现编了一首曲子,要是唱得不好,前辈还请担待。”
已经坐到躺椅上的老许头,兴致盎然的道:“就刚刚这么一会儿,你就编出首曲子来?”
“难怪你能到大户人家当清客,果然有本事。”
徐凤年、老黄、姜泥几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姜泥还没听李飞唱过歌,也十分好奇。
可惜此时没有乐器伴奏,少了点味道,不过李飞那完美的嗓音和歌技,足以弥补这点不足。
他清了清嗓,开口唱道:“北凉这一行,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北凉这一行,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原本面带微笑,静静听歌的几人,听到这里时,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北凉这一行,你可别喝太多酒,走在雁回关外,没有人不动真情……”
“北凉这一行,我留下许多情,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凉的悍卒……”
“人说北凉的悍卒,会在寒风起,站在关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关门开,眼中含着泪……”
“啊……我已等待数十年,为何关门还不开?”
“啊……我已等待数十年,为何良人不归来?”
听到这里,不仅是歌词中含着泪,徐凤年、老许头、姜泥几人眼中同样含着泪。
这首歌讲的不是战争,而是生离死别,是未亡人那永无尽头的等待。
李飞堪称灵魂歌手,他唱出来的每一首歌,都能唱到人心灵最深处。
“北凉这一行,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北凉这一行,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那扇关门……”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吗……”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李飞声音渐低,直至再不可闻。
一曲唱罢,姜泥已伏在桌上,双肩抖动,压抑着声音抽泣着。
徐凤年双目通红,两串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
他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拭去,接连深深吸气,平复着情绪。
老许头躺在躺椅上,灰蒙蒙的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脸上同样静静淌着泪。
良久,他才失神的喃喃道:“不打仗,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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