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96章

作者:西子

我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打了针,保姆也正好买了水果和糕点回来,她坐在床边喂我吃,给我讲述医院大厅有哪些家属又吵闹起来,拉起横幅朝院方索要说法,像一群没有教养的泼妇刁民。

我捧着一块无糖的红豆糕吃,漫不经心说,“家属担心病人,闹起来也可以理解。”

“关键是产妇自己的问题,她丈夫在孕期出轨,本身郁结,又赶上难产,虽然极力抢救,可大夫也是人啊,抢得过阎王爷要定的鬼魂吗?”

我身子一抖,“难产死了?”

保姆说可不,死得很惨,腹部的刀口还没缝上,家属听说产妇一尸两命,死在了手术台上,直接就闯进去要赔偿,可怜尸体就那么晾着,已经好几个大夫被打了。

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描述吓得我脸色惨白,手里的蛋糕也掉在地上,保姆意识到我七个月后也要生产,她立刻打了自己两巴掌,“这种意外一万个产妇里都有不了一个,您是富贵长寿的命,吉人天相,一定可以母子平安。”

我牙齿发抖上下两排撞击在一起,发出哒哒哒的脆响,“生孩子疼吗。”

保姆说多少有一些,可是生下来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陈娇说她生产时又嚎又哭,其实她没觉得多疼,她生孩子像放了个屁就出来了,整个过程快准狠,可她故意扯开嗓子叫,让她男人听见,自己为了给他生儿育女多惨烈。

女人这种生物啊,有好的,更有坏的,坏女人连在死亡关头想的都是演戏,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好生活。

乔苍说我坏得不彻底,还有救,至少我真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金钱,男人,风月,都没了。

我告诉保姆我生孩子要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大夫,她笑着说那是当然了,周局长的权势摆在那儿,不好的敢来吗?

她话音未落,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踢得力道不大,可还是比手推重了许多,我逆着走廊刺眼的白光看了很久,才看清进来的女人是沈姿。

她穿着白衣白裤,脸上表情有些阴郁,保姆见是她立刻迎上去喊了声夫人,很机敏朝外面探头看了看,确定只有她自己,才放松警惕邀请她落座。

沈姿没有坐下,她盯着我隐藏在病号服里的肚子,“这么快就传来好消息了,何笙,这一步步你算计得真精妙。”

我蹙眉看着她,她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女人的绝望可以从眼睛里看到,也可以从皮肤看出,生活在贫穷中的妇女,皮肤是蜡黄色,暗淡无光愁云满面。生活在情感折磨中的女人,皮肤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像是一张纸。

而她就是苍白的,带着同归于尽的惨淡。

我说我没有算计,一切都是意外。

她冷笑问我你敢说你从没有欺骗过谋划过吗。

我说有没有也没必要告诉你。

她笑得愈发阴森,她站在原地转了个圈,问我她今天这一身衣服好看吗。

我眉头皱得更紧,她笑容在一瞬间敛去,“这是我特意挑选的丧服。”

保姆大惊失色,她说夫人您在说什么,这太不吉利了。

沈姿咬牙瞪眼,她身材很小,但是愤怒之下力气却大,竟然一把推开保姆,将保姆摔倒在几米之外。

沈姿趁着这个时机朝我扑来,我下意识护住了腹部,身体侧仰躲开了她劈下的手掌,“你疯了?周容深很珍视这个孩子,他有任何意外,你要为他偿命!”

她冷笑说这个孩子降生,我的孩子就会失去父亲的宠爱,我当然不会留他,我能为我儿子换回安稳的人生我付出什么都不可惜。

“周恪我会好好照顾,你与容深离婚,他无论分你多么庞大的财产我都不会过问阻拦,很好的一条路不走,你偏要走向绝路。”

沈姿根本不理会我,她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壶,直接举过头顶朝我泼了下来,那是保姆刚打回的开水,成年汉子都扛不住,更别说从脑袋直接浇下来,浇在我身上,我和孩子哪个都未必能活。

我惊叫着掀起被子想要遮挡,保姆也奋力从地上爬起,并大声呼喊护士,壶塞已经被热气冲击弹开,我根本无处躲避,冒着白雾的水流从壶口喷出的霎那,我感觉一股滚烫的气息笼罩下来,脸上和身上像是着了火。

第一百零七章夺夫

几滴热水溅落在我身上和脸孔,但是想象中铺天盖地的灼热并没有出现,滚烫的水柱泼向一堵坚硬宽厚的人墙,将大部分热流抵挡,一身黑色警服的周容深几乎眨眼间冲到我面前。

他凌厉的目光逼视慌乱无措的沈姿,她脸上爬满惊愕,空壶坠地的同时仅剩一点水喷溅在她脚踝,她被烫得脸色发白,但忍住没有叫。

护士闻声赶过来,被周容深的秘书制止,让她们不要插手,他推走那些护士,将门轻轻关上。

真他妈逗,如果我也就是个小三命我认了,男人不愿意娶我,掏钱从我肚子里买儿子,可我不是小三的命,我距离正室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却偏偏死活迈不上去,还差点被她摆了一道。

保姆冲到床边用冷水朝我被烫得红肿的皮肤上泼,我按住她的手,使眼色摇了摇头,这是好东西啊,不能让它这么快消下去,不受点皮肉苦,怎能成为人上人呢。

周容深查看我腿间没有流出血,长长松了口气,他握住我的手臂,抚摸那些烫出的水泡,他尤其怜惜我脸上靠近眼尾的红斑,生怕留下疤痕,问我伤得严重吗。

看他的眼底的紧张,如果我这张脸毁了,沈姿只怕没有活路,不只因为他爱我的美貌,更因为我还太年轻,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失去了容貌,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人生,从此暗淡无光,遭人厌弃。

不过我不会狠到用自己的美貌赢她,周容深会可怜我一时,不会可怜我一世,我的下场也逃不过被取代。

美貌太重要了,男人对女人最高标准的爱情就是痴迷,而被痴迷的女人都是美貌的女人,姿色平庸的女人只能得到最普通的爱情,想要玩弄男人在股掌间,脸蛋和智慧缺一不可。

热水顺着警服的棱角滴滴答答淌落下来,将白色的被单打湿,幸好那些热水不足以穿透厚重的警服烫伤他,如果他穿着便装,后果不堪设想。

我脸上没有怒意,更没有哭,装可怜或者装大度都是白莲花才干的事,傻逼富二代能吃这一套,周容深这种官一代可不会吃。

我看了一眼置身在狼藉水泊中瑟瑟发抖的沈姿,“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如果不是看在周恪的面子,我不会放过你,你伤害我我弄死你也是自卫,容深会风光大葬你,他也会为我周旋让我平安无事,我不亏。但是周恪无辜,出于人道我只能为他保全你这位母亲。”

“保全?你使计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保全,恪恪现在连学校都不敢去,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我盯着她充满愤怒与怨恨的双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辈子做的恶,我没想过隐瞒,你又想算计丈夫的钱财,又想和情人双宿双飞,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天底下好事都让你占全了,别的女人甘心吗。”

沈姿没有和我争辩,她知道伶牙俐齿,还会颠倒黑白,她不是对手,她将过于哀戚忧伤的目光移向我面前的周容深,“早晨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恪恪的老师要见你,你说何笙怀孕了。那一刻我没有想过自己,我在想我的孩子会不会成为一个不被重视的存在。”

她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泛起一层潮湿的雾气,很快便凝聚滴落,顺着眼角流下,“我们认识十年,结婚九年,其实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你,你到底爱权,还是爱财,甚至爱美色?我睡不着时就在想,一个从头至尾不了解丈夫的妻子,到底有多悲哀。”

周容深抿唇脱下湿透的警服,里面的蓝色衬衣也被打湿一片,他随手搭在床头,十分无奈捏了捏眉心,“这段婚姻走到今天,我们都有错,我说过会尽力补偿你,可你张口就要公司,但凡你肯退一步,我不会拒绝。”

沈姿仰起头看着他,“除了公司,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周容深说都可以。

“我不想离婚,行吗?”

病房内陷入无声,我紧张得捏紧了拳头,如果沈姿再逃过这一劫,我真不能留她了,留敌人就是毁自己,她对我下手可不留情,我再退让就是疯了。

周容深盯着那滩逐渐失温的水泊,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他忽然说,“我记得你多年前不是这副样子。”

他这句话使沈姿身体一晃,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她说了声是啊,呆滞空洞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又像是看着遥远的窗外。

“如果现实允许我做一个温柔美好的妻子,谁愿意出轨,谁愿意变成不好的样子呢。我也不想,你回家的此次数越来越少,除了恪恪,你几乎和我无话可说,你宁可捧着一份案卷看,也不愿看我一眼,我不是夕阳西下的老妪,我是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我有我想要的激情,我渴望的温存,这些错了吗?”

她哭着拍打自己心口,“我要我的丈夫陪伴我,而不是去陪伴另一个插足我婚姻的女人,我要我们一家三口生活,我愿意为我的丈夫至死都慈悲善良,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我委屈我丈夫就回家吗?”

她苍白的手指捏成拳头,“既然不能,我为什么还要为你忠贞?我得不到的温存,我就不可以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吗。我承认我当初看重了你的地位,你比他好太多,他的未来那么渺茫,你已经是公安处长,我追求更好的生活有错吗?为什么何笙使心计就可以,而我使心计就罪该万死,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她连活着都是错的。”

周容深看着她一言不发,沈姿说我爱宋辉止,但他曾经给不了我要的,后来我别有用心的接近你,在婚姻中爱上你,你又给不了我要的,这是我的报应。

不幸的女人千千万万,都有各自不幸的故事,夫妻反目为仇谁也没有错,只是岁月凉薄亏待了曾经相濡以沫的人。

沈姿有资本打赢我,可她太沉不住气,更不该把能唤丈夫回头的可怜,变成了她的可恨。

她从踏入这扇门要和我玉石俱焚那一刻,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上一篇:圈套

下一篇:我的18个特种兵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