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501章

作者:西子

“可是公安部把调查乔苍作为上半年的头等大事,无缘无故撤销,需要理由。”

“理由是。”周容深打断,“我让撤。我来经手。韩北顶了他全部的罪,正在服刑。萨格临死不过为了找垫背,不足为信。金三角他仇敌多,作假也不是说不通,还需要什么理由。让调查组来找我。”

秘书身体晃了晃,无力垂下手臂,周容深一言不发,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秘书苦笑,果然还是这样。

他无声无息退出,关上门。

室内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浓烈的黄雾。

桌角熄灭的灯,在周容深视线中重影,他轻轻晃了晃,才勉强恢复。

大好良机,一旦错过,便再也没有第二回。

他很清楚。

只是乔苍这面旗帜真的倒了,南省的风云变幻不要紧,他什么都不怕,也什么不顾忌,他只是怕,何笙会不会因此很透他,连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一面也不肯见。

她当初为了假死的他,变得那般冷血恶毒,吞噬常府,杀了数条命,也曾与乔苍为敌,如果她女儿的父亲败了,她的家毁了,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宁可做一次可笑的可悲的无名英雄,独自心疼,也不愿看她绝望,看她痛恨的眼睛。

乔慈两岁时,为了逃学,不被保姆找到,险些把自己藏在马桶里溺水。

乔苍从卫生间把她捞出来,她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还沾染了一股除臭剂的味道,他面色阴沉,打又不舍得,只骂了几句,这可不要紧,本就不知乖巧为何物的小祖宗乔慈彻底炸毛了,两条小短腿用力扑腾,最严重一脚,踢中了她老子的下巴,她大声哭闹我不去水帘洞!

何笙为哄骗她,把幼儿园说成西游记里的水帘洞,有山有水,有花草,还有一堆小猴子,乔慈高兴得不行,等去了一瞧,当场撒泼,哭得老师没辙了,将正在开一场外宾会议的乔苍请去,这才把趴在栅栏上嚷嚷要自杀的乔慈给抓下来。

乔苍宠爱大的,可不放肆小的,晚饭不给吃,奶也不让喝,硬生生饿了一天,原以为她认输了,可到底是他的骨血,像极了他幼年时的模样,小骨头摸着软,实际上硬得很,叉腰梗着脖子,一句丹田气十足的不去!乔苍顿时气笑了。

俗语说,欠下的债早晚要还。

娶了个无法无天的婆娘,生了个不服管教的女儿。

一天不闯祸,他都要烧香。

世人说,乔总可真有意思,在外面是雄狮,眯一下眼睛,泰山抖三抖,回家却是受气包。

盛文的股东一次突然拜访,保姆忘了遮丑,直接请进了客厅,留下一句先生在客厅您随意,便匆忙去泡茶,股东朝里面走了几步,沙发上何笙窝在乔苍怀里,指着果盘内的葡萄,让他剥了皮再喂,乔慈何时掉在地上,这两人都不知道,乔苍一只脚还不小心踩住那苦命的女儿衣襟。

他在夫人面前当真一点脾气也没有,仿佛换了一个人,直到整盘葡萄都剥完,才顾上喝一口水。

他未曾察觉躲在玄关处的股东,看着何笙,眼底的温柔险些溢出水,“今晚。”

何笙说那事儿还没过去呢,休想浑水摸鱼。

他怔了怔,闷笑一声,果然不敢再提了。

股东瞪大眼珠子,良久都回不过神,他悄无声息退出去,第二日早晨,这样美好的一幕,被传得沸沸扬扬,华南虎也有柔情,只是柔情太吝啬,只给了何笙,从不与外人知。

世人皆知乔苍纵横黑帮商海,只手遮天无所畏惧,唯独怕何笙哭,她一哭,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然而他捧着宠着疼着,她偏偏还是哭了。免-费-首-发→【追】【书】【帮】

那晚照镜子,她发现眼角长出一条皱纹。

这张没有瑕疵的脸孔,忽而横生枝节,她如同遭受晴天霹雳,惊叫一声躲进被子里,死活不出来,呜呜的哼唧,生生折腾了多半宿,怎么也哄不好。

乔苍不舍扯痛她,不敢强上,连被子一同抱住,轻轻抚摸她脊背,为她顺气,她不断颤栗,蜷缩成一团,保姆惊慌失措,来来回回端茶送水,苦口婆心劝着,何笙闹累了,终于将被子掀开,脑袋钻出,湿漉漉的眼睛蒙了一层雾,“你看我,丑了吗?”

乔苍挨近她,在耳朵后闻了闻,“不臭。”

她扑哧一声笑,知道他故意的,“我问你丑不丑!”

他耐心温柔,将她散乱的发丝一根根顺了顺,“丑也是给我看,我习惯了,你计较什么。”

何笙被他气得直抽搭,一个字说不出,他见她这样子,无奈发笑,抹掉她睫毛闪烁的泪光,“原来为了这事。多大的人了,哭鼻子哭成花猫。”

女人的韶华与青春,胜过黄金珍宝,多少女人成也美貌,败也美貌,而何笙便是这样女人的典范,她畏惧容颜老去,畏惧岁月刻薄,畏惧她不美的一刻,她的挚爱,她的风月,她的婚姻也戛然而止,支离破碎。

乔苍相比她自己,还要更清楚她的脆弱。

他从不说,从不立誓,可他心里画下了无数张,她牙齿掉光,白发苍苍,斑点丛生,皱纹堆叠的画卷,那样的面容,确实不美,甚至有几分恶心,他还是爱极了。

若不爱何笙,他还能爱谁。

她心烦意乱,握住他的手,“再过十年,我会长出许许多多,那时你看我,会嫌弃厌恶吗?”

乔苍若有所思,脸色也凝重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何笙整颗心都揪住,他这数秒的迟疑,仿佛一把匕首割肉般刺痛,良久后她才听他抱怨,“如果这十年,我命大,没有被你气死,我一定不嫌弃。如果我命薄,被你克得早日归西,我只能留下魂魄不入轮回,继续疼你。”

何笙心里烫了烫,笑出一颗硕大的鼻涕泡儿,咕哝一句油嘴滑舌,都被你骗好多年了。两只手却情不自禁的缠住他脖子,眼眶通红。

还真是,他这张嘴,说了数不清坑骗她的话,眼看着一年又一年,糊里糊涂的,要把她骗进坟墓了。

手忙脚乱的保姆停下来,蹲在床尾长出一口气,总算雨过天晴,这世上,能降得住乔苍的女人,只有何笙,能降得住何笙的男人,也只有乔苍。

他虽满口承诺,她还是担忧,隔天清晨送走乔苍上班,她急匆匆赶去丽人美容馆,经理得到消息早早站在门口等候,笑着为她推开门,“乔太太,您来得真巧,法国特供香氛,最适合蒸脸去皱,许多太太喜欢,我特意吩咐技师给您留了一瓶。”

何笙递上白金卡,笑说你越来越会办事。

经理前面带路,将她引上二楼,“乔太太的身份,我怎敢不上心。”

壁灯点亮,香气扑鼻,何笙站在雾气涔涔的包间打量一圈,似乎除了隔音不好,一切都非常合心意,经理为她挑选了新出的组合热蒸,不多久技师赶来,往躺椅上铺了一张奶膜,她刚坐下,来不及脱衣裳,忽而听见隔壁几位太太的笑闹声,言辞中提到盛文。

“乔太太,花颜泥…”

何笙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示意他噤声,技师点了下头,比划口型您需要时叫我,便退出房间。

只隔了一堵墙,有些模糊,也能断断续续听到,似乎是一向与她不睦的刘太太和少有往来的伍太太,其余两三个,她听声音认不出。

刘太太说,“盛文公关部纳贤,来了一批精英,其中叫兰瑟的,是留美高材生,皮相十分漂亮,那天我在餐厅还瞧见了,和乔先生一辆车,不知送她去哪里。”

伍太太格外大惊小怪,“果然没有不偷腥的猫啊,何笙春风得意,我还当真以为她日子过得多滋润享福,敢情和你我一样,对老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有学问,有脸蛋,办事得力,你口中的兰瑟,最招男人稀罕了。”

刘太太掌心抹了些油,朝脸上扑打着,“哎呀,盛文房产大获全胜,又进军彩妆领域,给知名品牌投了不少股,兰瑟就负责这一块对接,女人市场一向赚钱,得力是一定的。”

“保不齐,车上还做了什么呢。”

她笑得奸诈,“现在的老板,不都好那一口吗。”

笑声愈发浪荡,八字还没一撇,她们迫不及待猜测这场韵事了。

盛文竟然添了这号人物,消息瞒得倒是紧,秘书天天往别墅来,一点口风没泄露。按照这些长舌妇说,兰瑟似乎来者不善,有所企图。

何笙疑心重重,也没了心思美容,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会馆,司机正准备睡会儿等她,忽然后门被拉开,整辆车狠狠颤了颤,透过后视镜,风雨欲来,也不敢多问,一踩油门原路返回。

何笙有把握乔苍绝不会不知分寸,肆意胡来,可对方若是高段位的职业狐狸精,借着工作当踏板,朝夕相处迷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样的赌注,她押不起。

正巧乔苍那几日犯了大错,何笙嘱咐他买一套米白色的内衣,菱形手织的蕾丝,她配着白旗袍穿,省得透色。他记倒是记下了,只是买的时候匆忙也生疏,错拿了一件乳白色,镂空圆的蕾丝,她便不干了。

上一篇:圈套

下一篇:我的18个特种兵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