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479章

作者:西子

“周夫人就是上一次我见到的那位何小姐吗?倒是很漂亮,难怪苍哥也进退两难。连黑白的界限都顾不得了。”

她偷偷掀起眼皮儿,打量他神情,说了这么多,已经点得不能再透,乔苍依旧不语,她不敢继续呱躁下去,低下头专心致志为他脱衣,这件衬衫和西裤都褪下后,她拿起搭在旁边架子上的睡衣,穿很容易,系绸带时却怎么都绾不好扣子,松松垮垮的,三番五次从肩头滑落,她感觉到乔苍深沉危险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似乎看破了什么秘密,顿时愈发紧张,长着一颗红痣的鼻尖渗出一层细汗。

当她想要再一次尝试,忽然间,下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扣住。

她一刹间僵滞,纹丝不动。

乔苍了如执掌的面容,清俊逼人,寒冽深浓,他不急迫,猫捉老鼠般,兴致勃勃打量她的样子,她越是紧张,仓皇,他越是觉得有趣,女人背地里勾心斗角做的事,比男人间尔虞我诈还有趣。

他似笑非笑问,“你怕什么。”

安娜在他强大的威慑力中一抖,“没有。”

“没有吗?你难道也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虽然笑着,可眼底的阴郁一览无遗,越来越重。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乔苍在广东有一张天罗地网,分布东南西北四个角,专门捕猎与他为敌,站在他敌对方的高官政要的机密,以此要挟,反咬,利用或者绞杀。

区区一个女人的手腕,若不是高明至极,恐怕瞒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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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两根手指依旧掐住安娜下巴,没有移开,“你最近很忙。「^追^书^帮^首~发」”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看向他,与此同时第二枚纽扣仓促解开,露出的胸膛上遍布几颗快要消褪,还能模糊看出轮廓与颜色的吻痕。

除了何笙,没有任何女人在他身上留下过这样的痕迹,既不会被允许,也没有这个胆量。

一缕十分诡异灼热的视线在头顶驻留,安娜莫名湿了手心,他幽幽问,“你刚才告诉我,一些人在背后议论,议论什么。”

“说…”她很有心眼,装作不敢回答,想要乔苍给她一份特权,不论怎样都不迁怒她,然而他不开口,就那么平静等着,她被晾在原处,只好往下说,“苍哥与周容深争夺他的二奶,私下苟且通奸,道上人不满您沉迷女色招惹市局,连累他们一起被周容深打压,生意不好做,常常被条子光顾,有了另谋生路叛变的打算。”

乔苍发出一声轻笑,喷出的竟不是热流,而是一团瑟瑟凉气,“这么通透的话,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妇人怎么说得出,你这个军师辛苦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干脆而凶狠扒掉她光鲜无害的面具,露出丑陋的一面,安娜百般谨慎混入阔太圈中,将这些桃色艳事绘声绘色奔走相告,很快发酵为满城名流皆知,她自以为瞒天过海,乔苍也好,周容深也罢,都是一步步机关算计才爬到今日,谁也不甘心前功尽弃,自然会在不断激烈的舆论施压下撤手终止,各走各路,切断与何笙的纠缠。

百密一疏,她忘记了一向不和富太太往来的乔苍,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不言不语,也不涉入是非中,却能凭借聪慧城府算出七分天下。

安娜惊惧无措,她没想到自己败露得这么快,巨大的恐慌与对自己结果的未知令她唇上血色尽失,苍白得仿佛一张漂白过的纸,不忍直视。

她松开了颤栗不止的手,低下头,生怕被他狠狠戳破,更没有回旋余地,“苍哥,我有罪。”

一滴温热眼泪痕流淌过脸颊,滑入乔苍停留她下颔处的大掌,滴落在食指,他高深莫测的眼神掠过那摊散开的氤氲的水痕,良久后,抹去安娜下巴与唇角的濡湿,“我都没有怪罪你,你自己请什么罪。”

“是我的罪,我一时邪念,和那伙人同流合污,做出让苍哥为难厌恶的事。”她双眼赤红,泪珠欲落未落,挂在眼眶下愈发惹人生怜,“我是太在乎苍哥了,跳出感情之外,这件风波不能给我任何利益。”

灯光在他脸上投洒下一片斑驳的阴影,他面容时明时暗,被窗外的树影婆娑,遮掩得虚虚实实,摇摇晃晃。窗台上点燃的安神香,是安娜带来的,她找老中医特别调制,嗅了这样的香料,可以睡得更沉,乔苍每次完事后都会让司机立刻把她送走,从无温存,从无例外,她没有真正睡在他身边,同盖一床被。女人最容易在一场情事里失了理智,失了心,何况她面对的是这样完美的男人。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将他笼罩其中,他周身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冷意,让她喘不过气。

她无声无息做得这些小花招,一并在今日败露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算计,令乔苍不动声色的脸孔掀起勃然大怒的,只有身边人明知故犯的算计。

他什么都了如执掌,这世上糊涂的人,别有图谋的人,好似小丑,在他的窥视下自以为是,徒劳挣扎。

乔苍将她迟迟没有解完的扣子和皮带自己动手拆开,淡定吩咐了句,“找阿强要一张卡,以后不用再过来。”

这话无比轻缓,没有丝毫力道、怒意,却冷酷得不容更改,这是清算的意思,清算意味着驱逐。安娜身子一抖,脚下发软,跪在了乔苍面前,声音比她身子抖得还要厉害,“苍哥,我只犯了这一次,您饶了我。我以后会安分守己,不去触碰您的底线。”

他无动于衷,褪下衣衫,随手拿起挂在门后架子上的睡袍,背过身去穿好,沉默走向房间深处斟茶,这样疏离凉薄的动作传来,安娜就知道自己完了。

“苍哥!”

她嘶吼哭嚎着,还想要挽回,匍匐蔓过三块砖石,一点点爬到他脚下,捏住了他裤腿,仰面哀求,“您真的不念旧情吗?”

源源不断的浅褐色水流从壶嘴内溢出,茶香四溢,可惜如此热度,还是驱散不了他对她的无情,“谁允许你动她。”

安娜说我自己的主意。

乔苍饮了口茶水,目光定格在窗外路口一盏灯泡上,“我说过,在我身边不许有自己的主意。只有遵从。”

她嗓音撕裂,浓稠的沙哑听上去很是磨耳朵,“她贵为局长的情人,外面都说,她早晚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周太太,现在她已经以周太太自居了,还有什么伤得了她?我一没有拿枪,二没有动刀,三没有下药,我能动她什么?”

安娜话音未落,乔苍忽然反手拿起桌上的汤锅,朝地上掷了下去,砰地一声重响,刺耳的碎裂声在房间内炸开,那瓷片仿佛刺入骨头,说不出的疼,说不出的麻木。

乔苍甩了甩指尖残余的汤汁,“你说的这三样,如果你做了,你还会活着跪在我面前吗。”

安娜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彻底僵硬。

他是真的怒了。

这么久的日子,他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很少摔东西,很少质问,总是一句淡淡的处理掉,便拿捏得对方生不如死,她到底熬出头,做了一次他的例外,却是这样惨象。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俯视她,“你以为动不了,她依附周容深生活,那个男人却能动她。他的怒意会发泄在她身上,风言风语令她水深火热,险些打乱我的计划,毁掉我的棋局。”

黄毛听到房间内的动静,破门而入,这样狼藉的一幕,他愣了几秒,瞬间了然,“苍哥,怎么处置?”

安娜脸色比方才还要惨白几度,黄毛是乔苍的侩子手,他料理的事,当事人必定瞎一只眼或残一条腿,他和韩北完全不同,韩北做场面上的大事,黄毛替乔苍干的都是血腥事。免-费-首-发→【追】【书】【帮】

她额头抵住冰凉的砖石,重重磕下去,一下又一下,“苍哥,您饶了我,我愿意滚。”

乔苍看了一眼黄毛,后者挥手,吩咐门口驻守的保镖将安娜带下去,经过他面前时,他厉声警告,“从此以后,你不认识苍哥,管好自己的嘴,少在外面胡言乱语,一丁点不该说的让我听见了,我拔了你的舌头。”

安娜身体瑟瑟发抖,鬼门关这一遭,她完全意料之外,能完好无损离开已经是莫大恩赐,她点头说我记住了。

黄毛扬了扬下巴,保镖立刻拖着她走出房间。

那扇门倏而关合住,仅剩的一道缝隙,在微醺的灯火下变得狭窄,朦胧,模糊,安娜抓住这一刻,贪婪而惆怅凝望乔苍的脸,这个男人曾把她的风月画成一首诗的样子,他那么好看,那么英武,一切形容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够不过分,而一切黑暗的词语,也同样为他而生。

他像是一座空荡遥远的孤岛,寸草不生,拒人千里,每一寸都是冷清,和对这个世界的防备。

而这份冷清与防备,她只见他丢掉过一次。

那晚何笙来找他,他抱着自己在沙发上做爱,她感觉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事上,他始终凝视那扇门,那扇掩住何笙身影的门。

他没有看自己的脸孔,他的眼底也不再是一片死寂和荒芜。

她终于揭开他另一副模样。

那个女人一出现,乔苍的世界里,所有光亮都朝向了她。

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华西路华章赌场周末晚上九点到十点钟被市局条子清扫盘查,上百名赌徒在输赢的天昏地暗中被打断,赢了的不甘,输了的想翻盘,纷纷破口大骂,想要拒警,直到条子拔出手枪,对准天花板鸣枪示意,这些人才醍醐灌顶,条子来真的,顿时四下逃窜。带队领头是王队长,出动警力三十余人,算是特区抓赌的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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