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317章

作者:西子

我当然清楚这些养尊处优攀比囂张的阔太哪里是真瞧得起我这个最小的妾侍,妻子眼中,二房就像狗屎一样不入流,不管多么得意受宠,她们不过是敬畏我身后的权势与家底。

我打开坤包递上比她们髙出两级的顶级白钻卡,“苏太太可真是抬举我,您看上去一点不比我逊色。等我到您这个年纪,未必有您光彩照Ao,,

她捂着嘴开怀大笑,耳根子通红,“六姨太这张嘴啊,都快成了珠海一宝了,说出来的话真是舒坦。”

柳太太提议说六姨太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起。

我不好拒绝,只得跟着她们进入预定好的包房,三名技师随后赶到,我还是老规矩,最好的香料泡水擦身,奶、乳、精华水一样不落,她们比我更挑剔,皮肤吃不消,瓶瓶罐罐的挑拣了好半响。

柳太太最先选完,她有些竒酬,“听说五姨太也走了”

我嗯了声,“她身子不好,之前老爷在离不开她,她强撑着侍奉。”

她解开束发的簪子,“做妾有什么好,拿命在赌荣宠。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她哪有您的资质,无子无女也照样尊贵无双”

我揑起一粒樱桃放进口中,甩净指尖的水珠,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太太躺在我旁边的床上,一边解衣裳一边招呼技师过去,“给我做一套全奶蒸,别的都不加,我过敏很严重的!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是不是南方要大旱了?空气干燥得我皮肤都有皱纹了。”

柳太太盖上一层湿布,“是呀,好久不下雨了,风吹脸蛋疼。”

我趴在床上蒸热后背时,做面膜的苏太太忽然想起什么,她偏头问我,“听说最近六姨太和朱府走得很近。”

我睁开_道缝隙,“您从哪儿听说”

她不屑哎了一声,“朱家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呀,二太太的小姐可是对乔先生迷得颠三倒四,大门大户的姑娘也不嫌害膜,恨不得扒光了自己钻乔先生被窝里,朱太太又是狗眼看人低,乔先生都不搭理她,她能不想办法巴结您铺路嘛,其实她心里呀最瞧不起您了,背后说您是妾,靠那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熬到今天,她有本事她也拴住她男人呀,别天天守着空屋子跟怨妇似的呀!朱家很重男轻女的,她自己没指望了,就妄想把不受宠的女儿托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材料。”

柳太太也随着嗤笑,“乔先生真和常小姐离了,也只瞧得上六姨太,那丫头算个什么东西,脸蛋顶多算清秀,脑子也不聪明,整个人娇娇弱弱的,像个扶不起的病秧子。哪配得起仪表堂堂的乔先生。和六姨太才是郎才女貌,势均力敌。”

我脸色微微沉下,苏太太最先察觉,她抬脚捅咕柳太太,后者讪笑了两声,“六姨太您不要计较,我也是爱八卦,道听途说的”

做了一半水蒸苏太太又约来两名官太,她们进屋后便唧唧喳喳吵得我脑仁疼,我匆忙结束和她们道别,她们不打算放我走,我推脱肚子饿了买份糕点,这才从门里挣脱。

走廊尽头两名保安正阻拦一个闯入大叫的女子,我仔细打量才发现是常锦舟,丧礼后我再没见过她,她清瘦得不成样子,眼窝都凹陷了,她大声叫喊我认识六姨太,她不会不见我,你们放我进去!

保安不敢做主,六姨太三字在今时今日的珠海,是卡在金字塔尖的,沾了我的边儿,谁都不会得罪。

常锦舟在奋力挣扎中看到灯下沉默的我,她声嘶力竭叫喊,“何笙,你躲起来算什么本事!常府不让我进,我找到这里你也不敢和我对峙,你还不如一条狗!”

我笑了声,朝保安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放行,失去禁钢束缚的常锦舟整个人都疯了,脱缰一般朝我飞奔而来,可惜她身子太虚弱,到达我面前还没有来得及唾骂或者厮打,就自己踉跄跌在墙角。

我居髙临下俯视她,眼底是深深的伶悯,“你找我算账,还是来取我的命。”

她剧烈喘息,脸上满是狰狞,“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手刃你,将你挫骨扬灰。”

我上下打量她,“就凭你现在吗。”

她在我的嘲讽中握紧拳头,缓慢而艰难鹏起来,她褪去了往日的光鲜,比我还要瘦一点,如弱不禁风的柳叶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以为了报亡夫的仇蛰伏这么久,将我的家族搅得天翻地覆,我也可以再夺回来,让你拥有更惨烈的结果。”

我笑着说当然好,如果你能拉上乔苍一起,不仅这个等待的时间用不了十年,十天就足够,还能彻底铲除我。

我说完拍了下额头,“瞧,我怎么忘了,他不但不会帮你,还会知道你有这份心思而厌恶你,就像厌恶你的孩子一样”

她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我狞笑逼近她,唇挨在她脸孔,不错过她任何表情,“我记得你流产那一次,我曽说过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拖了这么久,是时候了。你结婚两年半,怀上的那一次也不过是争宠的手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正值壮年,却偏偏怀不上,我都为他怀了两个,你连一个都没有。”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她有预感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天崩地裂,所以她几乎不眨眼,直勾勾凝视我这两瓣唇到底迸出怎样击垮她的恶毒,我悠闲随意掸了捭耳环。

“乔苍每一次和你做爱前,都会吃一粒避孕药,你大约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男性避孕药,对吗。在药物的伤害下,他拿什么让你怀孕啊。常秉尧出事后,他碰过你吗?他连戏都不愿演了。你这副身体,不曽勾起他一分兴趣。

她身体猛烈揺晃,她置身波涛汹涌的大海,风浪,雪崩,火山,她根本找不到容身之处,她直面这样的疯狂,惊惧无比。

她嘴唇和脸孔都在颤抖,她哽咽说不可能,他很爱我,他真的很爱我,他不忍心这样对我。

她麻木自己仍觉不够,她大声朝我嘶吼,“他那么爱我他不会!”

“他爱你什么。爱你不如我的容色,爱你不如我的风情,爱你不如我的婀娜与聪慧,还是爱你自恃家族昌盛,对他势在必得的可笑愚蠢的髙傲。他爱这世上最狠毒最精明的女人,他爱的是征服,而不是一只猫。”

我伸出手,在她僵硬呆滞布满泪痕的脸上拍了拍,“你瞧不起我,骂我是妓女,可你的丈夫宁可让妓女为他生儿肓女,也不愿让你这位出身髙贵的妻子孕肓他的血脉,你还活着做什么呀,难堪没受够吗”

什么是万箭穿心,什么是生不如死。

常锦舟此时的模样,她脸上的惊愕,震撼,死寂,哀戚,绝望。就是对世间极致的美好又极致的残忍的爱情最好的诠释。

这番真相刺痛了她的灵魂,连心脏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痛苦,她在丈夫的算计和防备里活了两年,她就像一个傻子,失去了一切,连自己的尊严都没有留住。

她眼底起先只是积蓄了一层薄霎,随后澎湃出厚厚的,浓烈的水汽,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陶,又不想被我、被门内听到动静探头查看究竟的富太看到她的狼狈,她捂着脸咬牙隐忍,可她颤抖的身体,耸动的肩膀,甚至不断浮荡的发丝,都出卖了她此时的崩渍。

我收回自己凉薄冷漠的目光,无视她走出十几步,这条长长的走廊白光闪烁,几位太太惊叫声连天,常锦舟裙摆落在苏太太掌心,她死死攥着,攥出仓促的褶皱,她大喊乔太太!

我透过面前一扇玻璃门朝后看,她紧闭双眼似乎不酲人事,再也不知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优愁,阴谋诡计。头顶射出的光束下,她哑然失了声息。

我回到常府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曽吩咐管家婆备燕窝去别墅探望常锦舟,她自己撞上了我的枪口,什么因果都该承担。

我倚着床头看书等到深夜,绣楼回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响,很轻,只是更深露重万籟俱寂,藏也藏不住,仔细听有沙砾摩擦的声响,我抬眸瞥了_眼时间,十一点,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门扉微微晃动,吱扭钝响,卷着袭袭花香的夜风灌入,掀起窗纱,掀起我身上轻薄如丝的睡裙,乔苍进门后一言不发,也不曽往床上我玲雄婀娜的身躯上瞧一哏,只是沉默脱掉西装,解开皮带,站立在昏黄的灯火中。

“何小姐等不及了吗。”

我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合上书本,泛贡的陈页挡住鼻与唇,只露出一双妩媚狡黯含情脉脉的哏眸,“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让我猜吗。等不及什么”

他在木盆内洗了手,侧身对我擦拭,“今天你见过谁。”

我故作恍然,“呀,她去告状了”

我嘟着嘴不满,“我还没告状她呢,她倒先将我一军,我好好去做美容,她非要堵住去路和我争吵,那么多人在,我也是要面子的。乔先生最了解我,我是半点亏不吃的人。尤其是我看了厌烦的女人。”

乔苍换上我为他准备的新睡袍,他朝我走来,将灯光拉得更昏暗,“她哭了一场,提出离婚。”

我倒是没想到常锦舟这把玩这么大,她是真心实意我不觉得,以她继承她父母的城府,利用离婚博取同情倒是最可能。

我眉眼一挑,“乔先生答应了吗。”

他反间你猜。

我胸有成竹揺头,“乔先生放不下那股势力,她也料定这一点,以进为退。”

他闷笑出来,手指戬点了两下灯罩,揺晃的灯火刺痛哏眸,“如果我说答应了,何小姐会欢呼雀跃,还是逃走让我找不到你。”

书本从手上滑落,指尖僵住,心口不由自主颤了颤,呼吸都开始不稳,他偏头看向我,在我注视下揑住我的脸,“我要的妻子,可以任性,囂张,习蛮,放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都没有关系,可她不能脱离我的掌控与保护。”

我反手握住他,脚趾沿着他大腿向上攀鹏,笑得媚颜勾人,“乔先生说的不就是我吗。天底下哪有比我放荡的女人?可让男人掌控我,我永远做不到。”

他眯眼沉默许久,最后发出一声轻笑,“何小姐做不到,也不妨碍,谁让我受你迷惑,不肯再要别人若是后半生没有何小姐每天挖坑算计我,折腾我,日子没有了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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