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242章

作者:西子

我躺在他怀里絮絮说了很久,他温柔将我抱上床,哄我入睡,当我脱离他的怀抱,我知道这个男人将去当别人的新郎,他有一段时间不属于我,不会出现在这里,而等他出现,又是我不存在。

他穿好西装,原本要离开,又转身看了我一眼,他发现我没有睡,停在原地不动。

我们隔着浓郁的夜色,昏暗的灯火,这样静默良久。

他知道我不会这么快遗忘乔慈的夭折,我越是笑,越是闹,越是绝口不提,越是在强忍,在痛恨。他这辈子大约除了我没有这么怕过一个女人,我是他捉摸不透的,他永远不知我要走怎样一步棋,吃掉盘上哪一颗子。

他间我怎么不睡。

我说就要睡。

他无声将门打开,半副身体跨出走廊,他侧过脸说,“我尽快回来,答应我,安静等。”

我点点头。

他迟疑了两秒钟,门掩去他身影,埯去了外面的星光。

我拼了命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去追,不去留,可我的理智都死掉了。

我跳下床飞奔一楼,他已经走出别墅,穿过冗长的庭院,玻璃外他西装袂角一闪而过,我冲出去,在迈下第二级台阶时,一把抓住冰冷的门框,紧咬牙关逼迫自己不出声。

接他的秘书站在一侧看到我依依不舍的样子,直到乔苍上车我都不肯回屋关门,他走过来两步小声说,“何小姐,乔总不出十天就回来。这边事务多,他也挤不出更久。上一次承办婚礼的酒店失火,常家那边找大师算过,乔总身上血债多,不宜大办喜事,所以这次不举行婚礼,和常小姐在礼堂宣誓后在欧洲游玩。原本乔总这点时间也没有,可常小姐傕得紧,不好不满足。”

夜风将我的睡裙吹得飘飘荡荡,几枚花脱离枝桠,融着月色打落在我肩头,我颤抖掸去,“常府都有谁跟着过去

“谁也不去。常小姐随时都可以回娘家小住,不讲究什么送嫁。常老这个岁数,也不折腾一趟了,而且他好像要宴请朋友,是在这期间,腾不出空。”

我看了看他,“多谢你”

他说应该的,侍奉乔总,也侍奉何小姐。

他朝我鞠躬告辞,快步跟上乔苍,车门关上的霎那,我忽然有些室息,心上撕裂一道巨大的口,不断漏气,漏血,将我整个人抽千,仿佛无边无际的深梅沉没了我,吞噬了我,将我变成一滴滴水,埋在狰狞繁茂的水萆里,不让我存活。

如果这是末日,我想再抱一抱他。

我喊了声乔苍,光着脚奔跑出庭院,踩过冰凉的石子,柔软的落花,迎着流泻的月色,星光,霎水,他听到我的呼唤有些愕然,从车内走出,他没有来得及站稳,我已经扑入他怀里,将他冲击得朝后退了一步。

他垂眸看我脏兮兮的脚丫,脚趾挤入沙尘,正轻轻蜷缩着,他有些好笑,“怎么忽然这么黏我。”

他头后仰借月色打量我的脸,“何小姐是不是在梦游,梦里是一个样子,梦外又是一个。”

我在他面前轻笑,将他系在颈间的领带摆正,“系歪了。”

只是这样。

我说不然呢,你还以为我多盼着你不走啊?

司机在驾驶舱探出头提酲时间不早了,秘书伸手阻拦他,朝他摇头,将车窗合上。

月色里我衣着单薄,他揽着我的腰,像直接觖摸了我的身体,空中飘洒着细雨,很浅很小,几乎不可察觉,我手指在他西装纽扣上解开系上,系上又解开,像着了魔不停反复。

“欧洲的食物吃得惯吗。”

他说还好,待不长,也许会瘦一些,回来等何小姐给我补一补。

我压下喉咙的哽咽,握住他衣领,不敢抬起头看他的脸,“少抽烟,少喝咖啡,多喝一点茶水,不要彻得太浓,当心夜晚睡不熟,还有,你要记得越洋电话很贵,省下别打给我。”

他闷笑出来,“胡说什么,回去休息。”

他吻我额头,转身弯腰坐进车里,他想揺下玻璃和我道别,被我制止,我隔着那道模糊的屏障,朝他露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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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慢驶离,在开出小区后,绝尘而去。

我忽然没了一丁点力气,跌坐在潮湿的地上,空洞的哏眸是千涩的,我不知自己在细雨霏霏中坐了多久,直到浑身湿透,天边月亮被幻化在云层后,有霞光溢出,我才踉跄回到别墅。

之后三天乔苍每个清晨夜晚都会打给我电话,问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心情好吗。

我从不问他在哪里,我知道他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他不论走过怎样的风景都不属于我,那段记忆也没有我,我宁可一无所知。

第四天早晨,我买了一张船票,收拾好行囊,联络了马局长在之前的茶楼会面。

我最先抵达,挨着窗口等了二十分钟,他风尘仆仆赶到,告诉我刚结束一个会议,所以迟了。

我间他喝不喝红茶,他想了下,“昔洱。”

我点了_壶昔洱,烹煮了几分钟后,茶香便四溢,我嗅着那股浓香的味道说,“珠海几门世族大户,男主人都有姨太太,少则一房,多则五六房,他们乱七八糟的事儿,没有谁比深宅大院里的女人还清楚,只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不说而已。”

马局长蹙眉,“您想说常府?”

“常秉尧对几位姨太太都是喜欢而已,甚至喜欢都谈不上,仅仅是兴趣,如果真要较真,也只有二太太,常秉尧的势力胜过乔苍,城府却未必,不过他很贪慕美色”

马局长听得一头霎水,“您怎么忽然提起他。”

我拎起壶斟了一杯,又为他斟满,再度放回去,在揺晃的水面轻轻掸了掸,“我明晚去珠海。”

他一愣,“去哪里做什么”

“进常府。想要报仇,就要毀掉他的势力,才能毀掉他的人,而且这条路会很长,很难走,十面埋伏。”

马局长听后大吃一惊,“您疯了?”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四下看了看压低说,“您以为这样您能活?”

我笑着反间我为什么不能活,常府的生死衰败,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决定和责任,和我毫无关系。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除了逆来顺受,向男权低头,我还能怎么办,如何把三千人的黑帮玩弄股掌之间覆灭呢?我哪有这份本事。

他脸色一变,“借刀杀人?”

我端起杯子,用红唇含住边缧,轻轻嘬了一口,“这世上有很多种方式,将男人踩踏在女人脚下,只是绝大多数女人没有这个本事,可我不同,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马局长急得面红耳赤,“他对您觊觎这么久,去了就是羊入虎口,还指望完璧归赵吗?就算您说您身子本来就不千净,但那是过去式,从您嫁给周部长做夫人那天起,您已经跳出火坑,您是尊贵的周太太,就算您目的是为了周部长,但去侍奉一个老头子,还是乔苍的岳父…这会出大乱子的。”

“我不是只为了容深,还有我的女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常家都要还我。马局长流连风月,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女人玩手段的极致,是既不让他碰我,还让他对我欲罢不能,对我惟命是从,对我神魂颠倒。”

我托腮媚笑,“你该知道,我有这个能耐。再说我为什么要做姨太太?做了姨太太,上面五个女人都可以管教我,我哪里肯。自己的妾侍,得不到的红颜知己,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容易勾住男人”

“常老是黑帮大佬,他会看着肥肉不张嘴吃吗?到了他身边哪容您肯不肯?”

我撩拨着垂摆在胸前的长发,如数撇到身后,“我压箱底的手段,从来没有用过。我不指望任何人,当我那晚看到乔苍因为自己无能为力抗争常秉尧而愤怒时,我就知道每个人都有难处,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唯有我,孑然—身无牵无挂。”

我侧过脸看向窗外的街道,“温柔刀,从来都是最好的武器和诱饵,没有走过何笙的路,就不会知道这一年我经历了多少万箭穿心放下仇恨的念头在我抱着乔慈看她沉睡时脑海曾闪过,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杀了我的丈夫,又杀了我的女儿。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心里已经天崩地裂。”

马局长沉默良久,我喝光茶水,无聊数着路过的车辆,面前一团燃烧的炭火不知何时熄灭,一丝火光都不剩,上面架起的沸腾的茶壶因为久不续炭而变得冷却,失温。在我数到第四百辆车时,他终于发出几声笑。

“我终于知道周部长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曽做过交际花的女子,您这张脸蛋对他仅仅是身体的诱惑,能让他为您抛妻弃子,是您的聪慧,胆识,魄力和勇谋,让男人都很惭愧。不论您是否背叛过他,走出这一步以生命去赌注,就是对他的忠贞。我无法想象,您孤身闯入常老只手遮天的珠海,那么多争宠的狠毒女人,那么多危险阴谋,那样残忍圆滑的常老,您怎样自保,怎样报仇。”

我说世事难料,尽人事听天命。容深和乔慈都不会怪我。

我和马局长从茶楼分开,他什么都没说,我们各自上车朝东南两个路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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