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205章

作者:西子

我浑身颤抖将他的掌心贴住我脸颊,“求你原谅我,不要丢掉我。我做梦都想回到以前,回到你还在的时候。

我不知自己说了多少,说到声嘶力竭,将呼吸的力气都用来哀求,他终于打断我,他眼底没有任何波涧,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只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我脸上狰狞痛苦的表情倏然僵住,仿佛一颗石子投注入我的心湖,封锁了一片水流。

我眼前忽然什么都看不到,浓郁苍茫的雾气中,只有他冷漠的脸孔,那双熟悉到骨子里,又散发出陌生寒光的眼眸。

“你认错了,如果他死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死而复生,在金三角这样骨头都剩不下的地方,更不可能?”

他扶稳我揺晃的身体,告诉我尽快离开,不要等到走不了时,再后悔就晚了。

他留下这句话毫不留恋撤手,朝走廊另一端大步离去,在他快要抵达包房门进入时,我对着他背影拼尽全力喊,“我没有力气离开了?”

他脚下停住,我哭着说能不能把我送出去。

他背对我沉默良久,我间这样小小的请求,你也不能满足吗。

他肩膀髙髙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深呼吸,他揑着眉心转过身,“我希望这是我和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我与你找的人毫无关系,如果有?”他顿了顿,“没有这个可能。”

他朝我返回,将我打横抱起,我搂住他脖子,任由他抱着我一级级迈下楼梯,他无声无息,仿佛我人生里美好又凄凉的一场雨。

我凝视他刚毅冷峻的脸庞,他比周容深更决然,更冷漠,周容深根本不舍得看我这样狼狈哀戚,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怎么可能和从前斩断得如此千净。

也许是我错了。

我来这里不过看风,看雾,看云,看山和树,或许我还会看一看那座山,永远埋葬了我丈夫尸骨的山,除此之外,我带不走任何东西。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女人?”

他说没有。

“活了几十年,就没有碰到过吗。”

他抱着我走出五光十色的大门,站在微弱的霓虹下,毫不迟疑说,“没有?”

我心底颤了颤,“是不值得,还是什么?”

他根本不再纠缠,他问我那辆车是我的,我指向角落,他将我抱过去,拉开车门放在后座。

关上的霎那我仓促伸出手,可惜仍旧晚了一步,我指尖触碰到他衬衣袖绾,没有来得及握住,那块衣袂脱离我的手,不做丝毫停留。

我和周容深的故事,开始于一座繁华的城,结束于一座拥有着雨林,阳光与黑暗的城,我不愿意,也不想抽身离开,只是他不曾给我反驳的余地。

三年的情爱,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没有骨与肉,了无生气,我找不到它原本的模样,更不知该去哪里找

我隔着玻璃凝望黑狼远去在浓浓夜色里的背影,那么熟悉,一切都那么熟悉,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太贪婪,我只要做了便不肯失望而归,非要拿到结果,才会对他就是周容深发疯执着到这个地步。

他迈上台阶即将进门的一刻,站在周边的十几名保镖忽然关闭对讲机冲下,直奔我这辆车而来,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团团包围住。

为首的马仔凶相毕露,重重拍打车窗,车门在他大力下震开一道缝隙,他就势拉开,试图拖我下车,我脸色一变,用另一只手扼住他腕子,“千什么。”

马仔冷笑,“丽萨小姐,隐藏得挺深啊。老K要见你,他已经从后门到了。”

台阶上的黑狼听到我们对话,身影一住,转身蹙眉间,“老K见她千什么?”

保镖回头朝他鞠躬,“不清楚,老K让把她扣下。这娘们儿蒙了咱。”

我脊背一僵,男人不容我反应,非常蛮横将我拽了下去,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地,被这伙马仔强行扣押回包房。

这条一两分钟走完的过道,视线所及令我心底一寸寸沉没寒冷,我看到瓷砖上大滩的血迹,颜色有深有浅,

来自不同两个人,也看到了王峰摔在墙角四分五裂的手机,他们或许已经遭遇不铡。

我不自觉冒出一身冷汗,咬牙想挣脱,男人冷笑说早知这个下场何必过来,老坏是你能算计了的。

他骂完这一句,将我推进一扇门,我重心不稳朝前扑倒,本能护住小腹,以膝盖着地,骨头磕碎般钻心的巨痛令我眉头一皱,狼狈哼叫了几声。

面前站立无数双脚,最靠前的一双,就在距离我不到半米之处,我脑海飞快运转着,该怎样化险为夷绝处逢生,然而几秒钟的时间对方都没有给我,我感觉到一只大手伸向了头顶,下一刻男人攥住我头发,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令我眼前一黑,我哀嚎出声,男人无动于衷,不止抬起了我的脸,甚至我的身体都在他残暴的力量下离地。

我在被揪起的同时,看清楚他的长相,男人个子很矮,至多一米六五,脑袋两边的头发剃光,只留中间一撮绑成辫子,光秃的地方纹着缅甸文字,身形不胖,却很精壮。

这是典型的恶人模样,贩毒集团做到大头目需要买卖的本事,和条子周旋的能力,一把子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而大头目再想往上升,成为顶级毒枭,除了头脑手腕,更讲究震慑人心的气势,很显然在黑狼出现之前,金三角没有比他气势更强大的毒贩,他的五官非常凶悍,组合在一起就好像一面招魂的鬼王。

这就是老K。

覆灭了中国缉毒警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缅甸顶级毒枭,乔苍与他都不当面冲突,在金三角各自占山为王,他在缅甸的势力极其庞大,一个赵龙就搭进去了这么多特警,老K出手哪还有别人活路。

我栽在他手里,真是插翅难逃。

他中文口音很生硬,一只手抓着我头发,另一只手在我脸上重重拍打着,我感觉他每一下落在我皮肤,都如同烧了火的铁锹,真不如捅一刀给个痛快好受。

“谈生意?买货?”

老K狩笑,他额头的肉叠起一层层,看上去恐怖至极,“边境的条子给我报信,三个月前围剿赵龙,死在这里的局长老婆过来报仇。就是你。”

我头皮一阵发麻,原来栽在了自己人手里,云南省公安厅有条子是老K的眼线,他把我的消息放出去了。

事情败露,我只有殊死一搏,我咬了咬牙,“老K,货物我照买不误,一千五百万我一分不少你的,如果不够我可以再加,我不在乎钱,而且我来不是冲你。”

老杯等我说完,他抬脚狠狠踢在我小腿上,我身体不由自主向下一沉,但头发还被拽着,整片头皮差点扯下去,我瞬间疼得流出眼泪。

黑狼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阻拦,他平静站在老K*后,对这一幕无比凉薄。软的已经无济于事,钱根本打动不了老K,我只好拼一把硬的,假如横竖都是死,死也死得有点骨气,我这辈子都给男人当马骑,最后关头总要把脊背挺得直一些。

我冷笑舔了舔唇角的血,“我不是条子,我进错了地方,如果你放我,我们相安无事,如果你不放,我死在你手里,你也不要妄想过得好,我不是平头百姓,你很有可能出不了边境。”

他露出一口黄牙骂了句婊子,松开禁锢我的手,我跌倒在地上,腿麻得没有了知觉,老H怒目圆睁从马仔手里夺过铁棍,直接朝我头顶劈下来,我仰倒在地上敏捷闪身一躲,拥嚓一声重响在耳畔炸开,铁棍几乎砸裂了地板,砸出一道深深的碎纹,整个包房都晃了晃。

“妈的!中国娘们儿嘴硬找死!”

他怒吼着命令马仔将我绑起来,丢到夜总会的地下室,和两个条子一起喂狼狗。

马仔应声出动,将我从地上拎起,非常粗暴拖着我往门外走,迎面走廊慌里慌张跑进一个男人,他在拐弯时没有停稳,直接扑在我脚上。

他顾不得疼,鹏起来一把推开挡路的马仔,冲到老K面前,“有点麻烦,苍哥到了,看样子刚下飞机,带着三-^个手下,已经上楼了。”

老K眼睛里的火还没有平息,正在偾怒燃烧着,“他怎么来了他龇牙咧嘴朝地上晬了口痰,“真他妈晦气!和老子抢东南亚的生意?”

马仔揺头,“苍哥让我支会您一声,他来接他女人。

乔苍赶来云南救我了。

我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我该想到以他在金三角的势力恐怕我踏入这里第一日起他就对我的行踪了如执掌。

我下意识侧过脸看身后,然而我头皮疼得撕心裂肺,似乎快要和骨肉脱落,我根本没有力气抬起,只剩下不断大口喘息。

极致的绝望和崩渍中,没有什么比他更是我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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