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141章

作者:西子

我有些窒息。

唇和鼻都无能为力的窒息。

她不停大笑,笑得我心里发毛,我大声压制住她,“你休想诈我,我心里坦荡忠贞不渝,不是你一番泼脏诽谤就能否决抹杀,容深如果相信你胡言乱语,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她得意痛快的表情被我最后一句刺激得阴云密布,声嘶力竭抱怨他分明看清一切还要留你,他为什么对你这样没有底线纵容,他那么骄傲怎么可能做到!

她燃起一团嫉妒的烈火朝我冲过来,我伸手抵挡,她没有撕咬我,而是盯着我的脸逼迫,“你敢发毒誓吗,如果你和乔苍有什么,你这辈子断子绝孙,孤独横死,最爱的人死于非命。”

我身体一僵,发毒誓。

我不信鬼神,但也不是全然无畏,这份毒誓代价太惨重,我还不起。

“我为什么要发毒誓诅咒自己丈夫,做这么无聊的事。”

“因为你不敢。”她朝我步步紧逼,仿佛要将我吞吃,“你心里有鬼,你瞒天过海瞒得了天道苍苍吗!”

我险些被她逼得绊倒,伸手将她狠狠一推,趁她冲上来纠缠前一刻朝不远处特警嘶吼将她带走,永远不许她踏入这一层。

我惊慌跑进房间,关上门靠在墙壁大口喘息,乔苍不会说,他绝不会说,我在周容深身边他捅破这个秘密等于逼死我。

周容深。

我脑海白光乍现,忽然想到他,我抬起头看向病床,他没有熟睡,正安静坐在那里凝视我灰白颤抖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苍哥说你不能动

我和周容深眼眸对上的霎那几乎魂飞魄散,他眼神太具侵略性,太深不可测,好像要将我开膛破肚,剜开我的骨头是白是黑看个清楚。

我整个人僵硬住,后背紧紧贴在门上,仿佛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而我就置身在这场雨水里,裙衫浇得湿透。

如果沈姿真掌握了我和乔苍的秘密,她告诉了周容深,按说他早就发狂了,不会在生死时刻舍弃自己护住我。丈夫对妻子红杏出墙珠胎暗结容忍度为零,周容深这样的权贵更是负值,他不枪毙我也得把我打个半死,根本不会对我一如既往的宠爱纵容。

到底是沈姿说谎还是她在诈我,她诈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我之前去找乔苍都非常谨慎,从来不带自己人,她哪怕连我身边的阿猫阿狗都买通了也没用。

究竟哪出了问题,我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天崩地裂般的绝望和痛苦,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件事大白天下,我畏惧面对周容深崩溃悲愤的眼神,更不敢想会不会因此失去他,我把一切都赌注在他身上,赌注在这段婚姻里,我真的输不起。

他隔着无声透明的空气看了我许久,我的仓皇惊惧惨白颤抖都落入他幽邃的眼底。

他溢出一声浅笑,“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外面在吵什么。”

我深深呼入两大口空气,竭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慌乱,“沈姿闹着要进来看你,还抓伤了护士。”

周容深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没让她进来。

我将除了乔苍那部分事原原本本描述给他,尤其关乎沈姿试图利用周恪,他爱子心切顿时陷入沉默,片刻后说既然她这样不知悔改,以后就让保姆照顾她,不必再来打扰。

我脚底有些绵软,走路直发飘,眼前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平时几步路我摇摇晃晃半分钟才走完,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周容深非常爱怜伸出手触摸我的脸,他说我瘦了。

我和他的手重叠交握在一起,他指尖的烟味消失了,只有一点药水的气息,还有属于他的令我十分充满安全感的体味。

“何笙,我不希望你每天这样辛苦,可如果一天看不到你,我又会很觉得很冷清,很想念。你说心疼和想念我该舍掉哪一个。”

我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根本不是讲这件事,而是讲我最怕的那件事,我立刻垂下头趴在他怀里,遮掩住自己心慌意乱的模样,他以为我在撒娇,在我头顶响起几声闷笑,“越来越孩子气。以后我不在了你这样怎么行。”

我问他为什么不在。

他手指插入我浓密的头发,随着他不断撩动,空气中弥漫一股清新的山茶花香。

“我很快就老了,我比你年长十八岁,我无法陪伴你一辈子,我总要先一步离开。”

生离死别的场面再次袭击我的回忆,我抱紧他的腰,“你是好人,好人可以长命百岁,你会比我活得更久,我死后要遭报应,被阎王小鬼扒皮剔骨。”

我一边说一边觉得好笑,他俯下身在我头顶吻了吻,“不许作践自己。没听说祸害一千年吗,你是小祸害精。”

我有些呆滞盯着他衣服上的白色纽扣,“千年太久了,容深,我没那么贪婪,我只要五十年,我只要你陪我五十年,这五十年我们一直很相爱,什么灾难误会都没有,时间到了我们一起走,你别丢下我。”

我用力攥紧他衣摆,他感觉到我的恐慌,柔声说好。

护士原本要进来给周容深打针,她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我们拥抱,也没好意思打扰,在门外和特警说了句稍后方便去护士站找她便转身离开了。

周容深的温柔和宠溺给了我一点胆量,我试探问他,“沈姿和我说,她醒来你一直陪她。”

他嗯了声,“陪了两天,脱离危险后就交给保姆护工照料,她清醒后和我说了许多,还用恪恪发誓,她每一个字都属实,没有编造。”

我脊背一凉,头皮紧跟着发麻,差点不稳从他身体跌落在地上。

“她说了什么。”

周容深全然没有气愤的样子,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说你孩子父亲另有其人,并不是我,还有一些其他。”

我耳朵那一刻似乎失聪了,眼前也是铺天盖地的漆黑,一条冗长的不断崩塌的隧道,前面没有路,后面被掩埋,头顶还在持续渗水,要么活埋要么淹死。

我喉咙卡住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它不动声色一点点收紧,它不肯给我干脆,让我本能挣扎,但越挣扎越绝望,越痛苦。

我一时间竟忘了抬起头辩驳,他衣服覆盖住我的脸,温热宽厚的掌心落在我背部,不知是在抚摸我的身体还是头发,他爱不释手,每一下都温柔至极,如同对待一件举世无双再难复得的艺术品。

他感觉到我的颤动和僵硬,用另一只手捧起我的脸,我充满恐惧的眼睛里,是他温和儒雅的面容。

“是不是很有趣。”

我艰难吞咽着唾沫,“她说谎。”

他问我哪里说谎。

“孩子是你的,我只和你做过爱。”

他沉默不语,我觉得自己拼尽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在漫长达几十秒的光阴里和他对视,碰撞,交融,他很久后终于绽放出非常深邃的笑容,松开挑起我下巴的手,重新移回我脸上,百般流连。

“她经历那样残酷的打击,也许神志不清,我不会相信她就是。这世上从此以后,我只信你一个女人。”

我鼻头酸胀,说不出的难受懊悔,我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我问他我真的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

他声音里满是无奈,“这种傻瓜问题以后不许问了,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

我用力点头,手指抹掉脸上的眼泪,生怕蹭在他身上被他发现我哭过。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比周容深还睿智的男子已经寥寥无几,他被我的诱惑蒙蔽了双眼,甘愿堵住耳朵忽略掉一切声音,看作污蔑,中伤,收敛他的聪慧与猜忌,唯独只信我。

我知道不会有永远的秘密,终有一天他将看破,我根本不值得。

我去找孟煌城的第二天傍晚,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将一份搜查证送到医院,他向我再三表达歉意,赵龙那方实在不好批示,让我体谅上面为难。

我原本就打算收拾金伟,暗杀周容深也是金伟搞的鬼,他是赵龙从南通带来的,收拾了他就等于打了赵龙的脸,他也会稍作收敛,可赵龙一旦动了,乔苍也要受牵连,我暂时还没这个能力咬死他,更没做好这份准备。

没有十足把握,又是强悍的硬茬子,那干脆碰都不要碰,能碰的话也等不到今天轮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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