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第314章

作者:夏冬

等到快要做中午饭时,母亲才回来,她说出去借点钱,我回校应多带点钱,高考了,要吃好,不要常回家。

中午,父亲也赶集回来了。他回来就抱怨说天一下雪,化肥就涨价了,一袋涨了五快钱,麦价却每斤又落五分钱。父亲卖了一袋麦子,给我买了一双皮鞋,“登云”牌的,品牌不错。我回来的那双篮球鞋沾满了湿泥,不好穿了。父亲买了一斤多猪肉,中午包白菜猪肉饺子,我和妹妹每次回来了都要改善生活。中午吃饺子,这在农村是比较相样的饭了。虽然饺子下的晚了点,可吃起来还是香得流油。

在家的时间象过电影那样快,感觉只是一会工夫就该回校啦。

我该回校了,虽然心里老不愿意,可学习万万耽误不得。

我推着自行车,车后带了一大袋麦子,这是我的口粮。父亲送我,母亲也跟来送我。

村口站着几个人,几个女孩,有香姐、玲姐、贞兰小姑,一个黑黑壮壮的青年,那是大宝,仅比我大一岁,小时候常带我到河里堵鱼,还有小亮,我远门四婶家的孩子,今年顶多十五六岁,脸上稚气还未退呢。他们都拎着包裹,看样子准备出去打工。四婶在小亮旁边站着,絮叨着。

我也向他们招乎,“大宝哥,你们这是去哪?”

“我去深圳兴武叔的工地修公路,小亮跟我去。香姐她们去东莞,刚好都一路。”

“四婶,小亮不是正读中学吗?”

“他死活不愿意上,嘈着要出去打工。不上学有啥出息,出去只能干苦力。”四婶说。

我看她眼睛红红的,还含着泪,不放心儿子出远门。

她对小亮说,“你看你小华哥,能到城里上学,以后考上大学,就不是咱种地人了,吃香的喝辣的,享一辈子福。你要有你小华哥半个脑瓜子,也省得你娘替你操心了。”

我无话可说,在邻居面前我地位很高,大家都当我准大学生看,准城里人看。

大宝笑一笑,说:“人的命,天注定。没有上学的命就不要上学好啦。我跟小华小学时候是同班,老师讲课时,小华一看就会背,我学几天了还记不住,我就没有上学的脑筋。四婶,你也不用担心小亮,小亮弟跟着我你只管放心好啦。我不会让他干重活,挣钱不挣钱的,权当让他出去转转,见见世面。他要是呆不习惯,我就送他回来。”他小学毕业就出去干活了,闯荡过许多地方。

父亲催促说:“刚下过雪,天很冷,要走你们都赶快走吧。”

我和大宝他们从同一个村口出发,但目的地不一样,我是狭小的校园,他们是喧闹的沿海城市。

我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我穿着崭新的皮鞋,走在校园坚硬的水泥地上,硬硬的鞋底敲打着路面“叮叮”作响,就象田里不耐烦的骡马在踢打犁铧。家里的黄牛不再下田了吗?若是做鞋,父亲的皮肤磨砺得最厚,定能鞣出一张上乘的皮革。

我站在灯火通明的校园,向黑沉沉的家乡方向望去,我似乎听见父亲拉车子时的咳嗽声。

某月某日 天气:晴天 心情:一般今天上英语课,英语老师史老师教我们读课文,她先让我们跟她念单词,她如何念,我们便跟着如何念,她念一个,我们便跟着念一个,她读重音,我们便读重音。

当遇到拗口的independent时,史老师着重提示一下说,“要注意发音。”

条件反射的,后排的一个同学也跟着念出来,“要注意发音。”听声音是“大迷糊”的,他一贯爱在课堂迷糊。今天是大晴天,太阳暖洋洋的,同学们容易春困。

史老师听了很不高兴,沉下脸大声训斥一句, “要用心读!”“用心”两个字语气特别重。

班里的同学们都禁若寒蝉,独有“大迷糊”又跟着读出来,“要用心读!” “用心”两个字也加重了语气。

同学们偷偷笑起来,都扭脸向后看。“大迷糊”正趴在桌上,英语书张开,挡在脸上,一个耳朵向前伸着,上课就是听课,老师怎么念耳朵就怎么听了。

英语老师气坏啦,“你,你,你,你这个睡大头觉的学生给我站起来!”

“大迷糊”这下不迷糊了,一个激灵站起来,头也不敢抬,差不多耷拉的西装扣上。

史老师发起脾气来,“猪吃食还知道挑捡,象你这样留声机样的学生咋能学习好……”

教育改革提好多年了,我们还是按老法子学习,老师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学,老师“喂”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某月某日 天气:晴天 心情:一般中午,我到宿舍晒被子。

我检查了绳子的两端,又使劲拽了拽。

母亲说我的被子用了八斤棉花,不得不防一手,楼下全是垃圾。

我给墨水瓶里添满了水,瓶子里插着三枝桃枝,它们也在窗台上晒太阳。

我躺在上铺,阳光刚好晒满我的全身,实际上太阳这时候正在印度尼西亚的上方。

宿舍在三楼,我侧着身正看到前排砖瓦房的红屋顶,瓦是红瓦,所以屋顶也是红的。

两只麻雀在屋顶上追逐着。它们有翅膀,所以能够变换很多飞行的姿势。它们嘴里叼着小枝条,大概在筑巢。

在农村,春天多盖房。

我随手翻开《语文》,看到李白的名字,立即想到书里的“蜀道难”。

“噫吁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背着课文时睡着了。

我打了一个盹,大概有十五分钟时间,醒来时刚好背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我看到两只麻雀正在前排的屋顶上飞着,嘴里还叼着小枝条,准备去筑巢。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

“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

李白的诗篇不断从我脑海里涌现,我感到精力非常充沛。

我伸伸胳膊伸伸腰,象拳击手那样击了几下拳。下午还有一套数学卷子等着呢。

某月某日 天气:晴 心情:一般学校来了一个气功师,据说功力很强,发功时能治百病,尤其能治近视眼。普通人只要按他的功法跟他学,也能练功。他在学校办了一个培训班,十几个高度近视眼参加了培训班,每天早上和下午在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练功。

班里有几个同学听了气功师的一节课,心动了,想拉我一块去参加培训班。

我一口回绝了,我根本不信这一套。

他们就说,“报纸上刊载过气功师带功报告的新闻,气功师在发功的时候,有个瘫痪病人当场就站起来了。”

“电视上也播放过气功师表演气功,气功能遥控人的行动。”

“气功能改变磁场、生物场,是最深奥的人体科学。”“气功的历史源远流长,就象瑜珈一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我笑了笑,不再与他们争辩,争得面红耳赤何苦呢,我想法回绝了他们。我不信什么气功,他们的那几个理由我认为根本就站不住脚。

“报纸宣传的杂专刊登的东西能信吗?中国每年都会出版很多小说,哪个小说不是作者编造的呢。杂志上的东西还有可能是作者让气功师收买了替其鼓吹的呢。

如果仅凭看到电视上有人表演气功便信以为真,就更可笑了。有些魔术,象大锯活人这样的,普通观众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但肯定魔术师没有把人大卸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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