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第224章

作者:夏冬

如果是正常的人,都会心向自已的亲人,亲人受到了伤害,谁也不会轻易谅解凶手,更不会完全放弃对凶手的责任追究,只有人性扭曲的人才会做出没有人性的事情。

现在张锋昏迷不醒,他不能真实表达他的想法,如果他心里没有宽恕你,而他的亲戚完全无视他的想法,这对张锋来说也是非常残忍的事情。

你别见怪雨泽,我这样说并不是向着张锋,而是我真的有些困惑,我是在给你说心里话。你在我面前,我看着你,我把你当作了弟弟,即便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一样会这样说。你理解我吗,雨泽?”

常雨泽握住她的小手,宽慰她说:“我非常理解你,姐,每个人都有做事原则,每个人都在坚持自已的原则。其实,我也不希望我爸爸这样做。”

“不,你不要那样说,亲情是无价的。我只是说那不是我先前的意愿,但是我不会抵制常叔这样做,我对常叔的做法是不鼓励不插手不过问。如果最终常叔成功了,我同样会为你高兴。

雨泽,我知道你信认我,我也知道常叔和阿姨也信认我,只是我的真实想法并没有给你及时说出来。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应该回避法律,而是要在法律的框架内争取最大的利益。我们国家的法律弹性很大,同样性质类似的案子,判罚结果却差异很大,上到死刑下到几年刑期都有。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回避法律,但是要争取最轻的判罚。

在整个司法程序中,我们都有可利用的条件。比如说,徐虹和殷蔓蔓坚称你是开枪杀人,我们要争取你是擦枪走火造成的误伤,我想你们刑侦上会整理出这样的有利证据;开庭审判时,我们把积极对伤者治疗得到张锋家人的谅解等有利情节提出来,争取获得轻判;在争取法院这方面刘局长自然会给你最大支持。如果真有什么压力的话,我会在省里给你活动,或者再让徐安宁活动活动。

这里面有个变数,就是你老丈人徐铎的态度,结合他以前对徐虹的恶劣观感,我相信在这起案子上他不会为难你,反而会暗中支持你。

不管徐虹如何坚持,我相信最终会判你过失伤人罪,刑法规定: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张锋的脑部创伤不是你直接造成的,这还有减轻刑责的可能。

即便最后法院判你几年刑期,我们还有应对措施,你有心脏病,可以办保外就医,不管法院如何判决,我相信你根本不用进监狱一天。我们没有回避法律,而是利用法律的弹性争取最大的利益。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因为某些因素,我们无法让你保外就医,那么你在狱中一天,姐就在外面陪你一天,你一天不出狱,姐一天就不会考虑移民,直到你出狱获得自由为止。当然,我不认为会有这种可能发生。

我相信常叔不会怀疑我的能力,关键是他的期望值与我的设想并不完全相同。常叔还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公安部门,甚至还希望你能在仕途上继续高升;而我恰恰相反,我认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赖在公安部门了,你应该到社会上开拓崭新的事业。

我的设想是让你从商,我听说你在工作之余也搞点生意做,那么这起案子结束后,你干脆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中去,从你较熟悉的行业入手。你的能力不差,年龄也不大,现在转型并不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在商界也有所建树。姐相信你是最棒的。

为什么人们都要一门心思的往政界挤呢?成功的商人不是更让人尊重吗?从社会的发展趋势来看,日后那些成功的工商界人士社会地位会越来越高,而那些手握大权的高官们则会受到越来越多的约束。

我家那口子可以给你作参照,他是辞掉中央部委的职位下海的,现在不也是成功的商人吗?我们国家还非完全的市场经济,借助体制内的优势更容易做成生意,你已经具备基本的人脉条件,为什么不借此来个华丽转身呢?换一种生活方式也不错啊。”

“多谢姐的指点,我听姐的。要不我给我爸说说,不让他再费心了。”常雨泽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明悟过来,这个明悟让他让他卸掉心理包袱,顿感身心轻松。

他热爱警察职业,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他不愿意脱掉这身警服,并非想在警察的职业道路上步步高升,只是希望能象爸爸那样当一辈子的老警察。这是他一生的情结,因为犯错骤然让他离开警察队伍,他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但是他对自身的处境非常清楚,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不说刑事责任,单说内部处理至少是解除职务开除出警察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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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局长非常照顾他,但是他这次犯下的错误实在太严重了,如果还奢望领导袒护他,保他官帽不掉,连他自己都对这个想法羞愧。他也知道爸爸是多么担心他,他想用他的努力和方式来拯救他,这条路注定会非常曲折艰辛。

范丽则给他指出了人生的另外一条道路,世上各行各业,无论哪个行业取得成功都会光辉无限。他想想以前在北京的诸多经历,隐约觉得在北京创业或许能够开拓一片新天地。情结解开,包袱放下,他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了。

“你先不要打消常叔的积极性,如果你主动提出让他放弃,只会让他老人家伤心,或许会误导他认为是你心志消沉听天由命了。常叔既然坚定他的思路,就让他做下去吧,成功了则好,不成功了至多回到我的设想上来。

只是你要保持一颗平常心,顺其自然,不要太执着。你努力争取了,如果最终还是我设想的那种结局,也没有什么可悲哀的,无非是你开始另一种生活的契机。”

“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现在是真的醒悟了,就因为感情上那些破事,我制造那么多的纷争太不值得了,不仅我的工作生活受到干扰,我的亲人也都受到连累,就象姐这样,为了我的破事,奔波操劳,费心费力。

现在想想,我那么仇恨张锋和老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是徐虹自甘坠落,我怎么非要迁怒别人呢。我跟徐虹无非是夫妻矛盾,我去争取了,我去努力了,她自己不愿悔改,我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以致于害得一圈亲人都痛苦不堪。如果事情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退让,我过我的生活,他们过他们的生活,互不干涉。”

“你啊,是醒悟的太晚了。”范丽嗔怪的白他一眼,嘲笑他说,“上次你乱开枪,我把你请到郑州,就已经现身说法了,可惜你没有听进去。后来你跟郑卫华的那些斗争,包括这次枪伤张锋,都是在延续你的偏执和糊涂,你是让嫉恨和愤怒迷昏了头脑。

你跟徐虹也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啊。我看徐虹现在比你活得更累,她正在犯着你的老毛病,甚至比你更甚,她是在走极端。她强烈要求起诉你,判你谋杀罪,除了她想发泄她的怒火外,我想更多是她的偏执,她认为法律可以解决任何社会问题,包括她跟你的问题,最终她会一败涂地。

法律不是万能的,尤其是象你们这种由家庭矛盾引发的案件,不论怎么判罚,最终双方都没有赢家。张锋可以不饶恕你,她不应该对你不依不饶。”

范丽对他和徐虹的恩怨情仇感慨一番,结束今晚的话题:“我来归德是临时给领导请几天假,明天就得回厅里上班了。我回去后,你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说说进展情况,如果有新情况突发情况,就随时给我打电话,白天晚上都行。

这段时间,我建议你多找些书看看,读书能让人放松心神,多读书能让人内敛稳重,我不希望你以后做事还象以前那样情绪化。

雨泽,相信姐的能力,姐不会让你蹲监受刑。你不要太过焦虑,也不要让叔和阿姨他们过于担心,你心无大恶,生命中就不会引来大恶果。从现在起,一直到尘埃落定,我的心都跟在你在一起,我永远爱你。”

范丽送给他一个热烈的香吻,说声晚安,挥手离别。

徐虹最终没有等来张锋的亲人,觉得不妙。第二天,她就坐殷蔓蔓的专车去张锋老家,寻找他的亲人。她同样是先找张锋的养母,只要张锋的养母没有跟张锋断绝母子关系,那么她都是张锋的第一受益人,她在张锋的事情上最有话语权。

结果她跟常献义一样吃了闭门羹。张锋的养母毫不留情把她赶出家门,她的态度非常明确,张锋不是她的儿子,她不是张锋的妈妈,张锋生死都与她无关。

徐虹又来到张小楼村,很容易就找了张锋的二堂哥家,此时他们全家欢聚一堂,共商分钱大事。张锋在外地打工的另外两个堂哥都回来了,他们哥仨要商量如何分配这三十万块钱。

徐虹突然找上来门来,让张家人有点吃惊,他们已经跟常家达成谅解书,为什么还有人找上门来说事?但是她所带来的那辆豪车,以及她那雍容华贵的气质,无不表明来者身份不凡,他们不能象打发叫化子那样轻易打发走她。

徐虹说明来意,说她跟张锋是公司同事,她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张锋被常雨泽开枪打伤后,她已经给警方报案了,但是现在张锋昏迷不醒,后面有关立案控诉等相关事宜还需要张锋的亲戚出面才行。

张锋的大伯终归关心张锋这个侄子,他给徐虹看坐,首先感谢他们公司给张锋看病疗伤,他又详细询问张锋的病情和受伤经过。昨天老常没有给他详细讲述,他也没有机会询问。

徐虹告诉他们:“张锋的病情不太乐观,枪伤还好说,关键是脑部创伤,已经做过开颅手术,但是脑部神经受损不好恢复。他现在还不能自主呼吸,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以后即便生命体征稳定了,还要过恢复意识这一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康复后可能不会留下多大后遗症,否则的话会是长期脑昏迷,就是植物人。”

接着她讲述张锋被枪击的大致经过,她没有讲述张锋跟常雨泽之间的恩怨细节,只是简单说常雨泽抓住他折磨他,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当着他人的面枪杀他,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危机关头多亏有人推了张锋一把,才让他避过致命的枪击。

她补充说,危机关头推开张锋的那个人就是他们公司的老总殷蔓蔓,她也被子弹擦伤,也在医院治疗,他们昨天到医院看望张锋时还跟她见过面。

她说明她的态度,因为常雨泽是想开枪杀死张锋,性质非常恶劣,所以一定要让他接受审判,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也是在维护张锋的基本权力,他受重伤人事不醒,而凶手却逍遥法外,这是非常让人伤心的事情。

徐虹还拿出她用手机拍摄的一些照片,张锋在急救室动手术之前的情形,他身上血迹斑斑,他体表皮肤包括四肢的殴打和捆绑等伤痕。这些伤痕累累的照片充分证明了凶手的残忍和受害者的苦难。

听了徐虹的讲述,看到这些照片,张锋的大伯低头叹气,唏嘘不已,他既伤心又无耐的说:“我说昨个老常会恁积极,找上门来跟咱家和解,看起来是他儿子错得厉害,不是啥误伤,就是想整死小四才对。”老人这些话是对他身边三个儿子说的。

“我听说那个小常是公安局的头头,张锋不过是在你们公司上班的小工人,你说小常凭啥要整死张锋?你有啥证据?”张锋的二堂哥反问。

“这是一起凶杀案,最重要的物证都在警方手里,警方立案后还会调查其他证据,我们公司的殷经理是重要人证,我也调查了一些证据,最后这些证据都会在法庭上陈述出来,至于你说常雨泽为什么要杀死张锋,到了法庭审判时法官自然会审问清楚。”

“你们公司都有证据了,你们公司也报案了,你们还找俺家干啥?”张锋的二堂哥接着又问。

徐虹心中喟然长叹,张锋是他们的堂兄弟,他们是他法理上最亲近的人,他重伤昏迷不醒,有关他涉及法律事务的事情都得由他们这些近亲作主才行,而他们却想撒手不管。

她解释说:“你们是受害人的亲属,实际上也是间接受害者。常雨泽谋杀张锋未遂,导致他重伤昏迷,你们知道了都一定非常痛苦吧,你们的痛苦不是来自于身体创伤,而是精神上的伤害。

再说张大伯,张锋的爸爸去世妈妈改嫁时,张锋还是未成年人,实际上是您老人家扶养张锋长大成人,而张锋长大后自然要对您尽赡养义务。现在张锋受人谋害,严重伤残,以后可能就没有能力赡养您老人家。您有权要求法院对杀人凶手严判,同时你也有权提出民事赔偿,要求被告给于您经济赔偿。您是间接受害人,也是赔偿权利人。”

“你知道常家是什么人吗?你能打赢官司吗?”张锋的一个堂哥问。

“我知道常家是什么人,杀人凶手常雨泽是归德市公安局的中层干部。即便凶手是公安局局长又能怎么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触犯了法律,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我有信心打赢官司,包括你们提出的民事赔偿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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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虹想了想,决定再补充一下她的“优势”,以往她在归德从事律师职业时,她从没有向委托人提示过她的“优势”,但是今天为了说服这几个人情淡薄不愿多事的农村人,她不得不违心的说出来,她说:“我叫徐虹,是律师,我爸爸是归德市法院院长,你们可以到归德市打听打听。所以我有信心打赢官司。”其实她心里明白,她所说的“优势”实质上还是“劣势”,就这起案子来说,在开庭之前她相信她爸爸都会偏袒常雨泽,但是她只要走进法庭,她就相信她一定能够说服爸爸。" 听说面前之人是法院院长的女儿,张家人又都肃然起敬。

张锋的二堂哥暗暗砸舌,张锋倒了什么狗屎运,尽跟这些牛逼人物扯上事。他们张家是小户人家,不管是昨天公安局的那帮人,还是今天这个法院院长的女儿,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他有点不明白的问:“照你这样说,你是律师,在法院又有关系,一打官司准赢,哪你还过来找俺们家干啥?”徐虹解释说:“我必须得到受害方的委托才能履行律师工作,否则的话我连法庭也进不去。

如果张锋现在清醒过来,他可以直接委托我作为他的律师。但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你们是他的近亲,你们有权以张锋的家属身份委托我作为张锋的律师,代他参加庭审行使控诉权力。”“噢,这样啊。”张锋的二堂哥这才清楚,说来说去她还是离不开他们张家,就借口撒尿,溜出去跟老常联系,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尽点义务。这时候,张锋的大伯有点后悔了,昨天办的事情确实太仓猝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签了字,现在想反悔都有点难了。

受伤害的终归是他侄子,无论从亲情上从感情上他都只能帮助他的侄子,而不能跟常家穿一条裤子。他把昨天两家签订谅解书的事情告诉徐虹,又拿出常献义签订的承诺书给她看。徐虹一边认真看承诺书,一边给张家人解释:“刑事案件是公诉案件,尤其是这种开枪杀人的恶性案件,不是说受害方与被告方达成谅解就无事了,受害人想放弃也不见得能放弃。

可以说大伯你给常家出示的和解书是无效的,最起码是部分无效,你可以放弃民事赔偿部分,但是刑事责任是由检察院提出来的,任何人也逃脱不掉。”她看到承诺书中有积极给张锋治疗的内容时,心中冷笑,如果没有殷蔓蔓的热心介入,花巨资请来名医给张锋治疗,估计他的状况更糟糕。她不是怀疑公公的诚意,她和殷蔓蔓不管张锋的话,她的公婆也一定会给张锋积极治疗,但是他们肯定没有殷蔓蔓那样大手笔。她给张家人说:“你知道现在张锋住院都是谁花的钱吗?都是我们公司殷经理花的钱。

为了给张锋治疗,殷经理特意从香港包专机请来专家医生,请香港的专家动一次手术就是一百多万,算上包机费等其他费用,短短几天就花费两百多万,你问问常家拿了多少钱?即便他们答应给张锋治病,他们舍得花这个钱吗?”对于殷蔓蔓请香港专家给张锋治疗之事,徐虹事先也有过顾虑,这种治疗方式花费太大了,但是殷蔓蔓的坚持打消了她的顾虑,她说,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花在张锋身上却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她又强调说,只要我能帮助姐,花再多的钱我都愿意。"

徐虹的话又一次让张家人咋舌,对他们来说三十万已经是巨款了,而两百万则更是天文数字,他们无法想像治疗什么病要花两百多万。如果换作他们得了病,要是得花那么多钱才有可能治好,那还不如干脆死了算。张锋的堂哥堂嫂们心想,这个张锋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会有人给他花两百多万冶病,说不定他还真是个有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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