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土司吐司
這一問自然是戶部的人。
其中就有人站出來解釋說：“回殿下，這次真是多重原因導致！一來，今年的收成不好，二來……連續的邊境戰爭和資源消耗了大量國庫，朝廷只能不願催促地方收繳，可這次呈報上來的都遠低於預期。”
各部門幾乎都有一份準備好的奏摺，就跟上臺發言的稿子一樣，防止自己在緊張的時候會說錯話。
王遊原本也準備了，這不是昨天的時候交給太史仲了嘛。
所以今天只是按照昨天說的話再說一遍而已。
對方將手中這份奏摺遞給內官，由他先呈給太史仲後再上交太子。
要說這太史仲不愧是朝廷的左右宰相，僅僅看一眼就能夠記得大部分，這相當於對大周朝的國情有了根本的瞭解才做得到。
“殿下……各地官員呈報的錢糧都有很大折扣，有的地方直接少了一半，這顯然不合理。”太史仲說道。
國家戰爭自然是舉國之力來幫忙，可有些地方不至於少這麼多吧。
“殿下，這都是官員們依據前一年的對比，但實際上今年的收成大多不好。所以……”
原本，這一次應該是王游來要錢的，結果發現各部門都在哭窮！
不對！
應該說六部好像都需要一筆錢。
但要了很久，朝廷都不再撥法……
至於原因嘛。
王遊相信這裡面的官員不可能不知道。
“殿下。”
就在眾人又要爭執的時候，吏部的隊伍中一個年輕的聲音出現了。
柳星平。
果然……是這樣啊。
王遊一開始就覺得這件事為什麼會突然間變成了整個朝廷的官員都在要錢，原來是要引出體制上的矛盾。
是的，
地方的官員在虛報。
而且這個東西大部分人都知道！
這就是王遊曾經在北境的時候，為了說服鎮北王所考慮到的一個田賦現狀。
這個時代的田賦，以上報的總田畝數為主來作為徵稅的母本，可這些田畝在多年的時間裡早就有變動了，再加上每年上報都會考慮到自然災害以及荒廢的數量。
所以在某些方面就直接給了地方官員開了一個方便之門。
大機率就是相互監督，對方有多少畝田地，然後應該上多少田賦稅收。
如果不夠那當地官員要說出原因，是有地主家的地契作為憑證，還是當地有人考上了功名所以不用交稅等等。
說白了就是地方有自治的特權！
中間就出現了可以‘合理避稅’的可能……類似的情況其實在王遊所在的時代也一樣，只不過後世的避稅變成了一個繁雜的過程，但大抵上國家是知道你這麼做的。
只是沒不要去打壓你。
一來會牽扯出太多東西來，動了部分民生的根基。
二來嘛，就是擔心不穩定。
比起得到那些逃避掉的稅收而言，一個國家更在意的是江山穩固！
但也不能一直放任著不管……
所以就必須有監管部門長期的拉鋸。
明鏡司，督察院等等，才會出現！
可本質上這些事情並不會真的消失……
人為財死的故事從古至今要多少有多少。
太子如果是想要從根本上改革這一政策的話！
王遊甚至都不知道下一句怎麼去評價。
眯著眼，看向身後，
而百官的目光從中央轉到了這位新任的吏部官員身上……
“殿下，我認為地方官員在田賦的事情上一直存在弊端，我調集了吏部官冊以及明鏡司和督察院這些年來的種種證據。”
柳星平說著，明堂之外幾個侍衛直接搬上來一個沉甸甸的大箱子！
開啟，
滿滿當當的卷宗出現……
“這些就是我收集的所有證據，諸位大人請過目。”
柳星平指著箱子說。
邊上的幾個武將忍不住主動拿過來看，其餘人見狀也有樣學樣。
王遊自然也被柳星平塞了一份，並微笑說。
“王大人請過目。”
展開。
上面寫著的第一條。
具體的年份和日子，然後就是縣城的名字。
【平安縣押送糧食一萬石，途中遭遇暴雨損失5000石，上繳僅為5000……而次年正月，線人發現當地民間幫派突然市集售賣糧食，且數量超出了往年太多，並且根據當時民間的記錄，押呒Z食的期間的確有暴雨，可按照路程，在暴雨之前隊伍應該提前到了避雨的驛站。】
類似的情況不少，大多都是在說田賦漏稅的問題。
如今國庫虧空，這些偷稅漏稅的地方官，自然就成為了始作俑者。
“混賬！！這些個地方官員竟敢欺上瞞下，糊弄朝廷……這裡面都有誰？楊邢可在？”
站在第一排的楊邢站了出來。
“這些人都要查，要細查。如今朝廷國庫空虛，就是被這些蛀蟲侵蝕，絕不能饒！”
第667章 還是得要點什麼
王遊第一次體驗到了早朝從上午到下午的感覺。
甚至中午都被留在明堂上吃飯，根本就沒有跑路的機會！
而太子周亦北更是召集文武百官在明堂上對地方官員，甚至是一直以來的田賦制度痛罵了一遍。
但凡稍微有點腦袋的人也都看得出……
太子的第一條新政恐怕要降臨在田賦上了。
以大夥兒都在要錢的時候切入，讓所有人都沒辦法反駁！
畢竟誰反駁，誰拿錢？
如今哪個部門能拿出錢來？
戶部的錢糧早就已經見底了，甚至於還提出今年過年，一些京城官吏的福利可能會緩發！
當然，
說的不是朝堂裡能站著的那些，那些人是不會少的。
除非天子帶頭節衣縮食，不再鋪張浪費……
否則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會受影響，所謂的緩髮指的是京城之內那些沒資格走上朝堂的官吏，他們才是最先被消減的物件。
不過在王遊覺得，那些人怎麼說也是京城的官吏，你不發了他們會自己去要！
最終這些錢到底是誰出還不好說呢。
總之，在可見的未來。
朝廷自上而下的課稅改革很有可能成為主流！
沒想到今天居然是以自己的話作為開場。
…………
王遊還沒出門，因為過程中被一部分官員拉著聊了幾句。
恰好，
遇到了準備離開的太史仲……
“令公！”
太史仲轉身，與王遊面對面。
“王大人……”
“令公這次可把我矇在鼓裡了。”王遊說道。
其實在柳星平站出來說話，並且微笑著遞給自己一卷證據的時候，王遊就猜到了。
這明顯是從太史仲這裡傳出去的。
因為昨天自己是來要錢的，而且對方也說過會馬上跟太子去商量……緊接著自己就在皇城門口遇上了柳星平。
如果沒猜錯的話，太史仲的確在自己離開之後就去找太子了。
而柳星平應該是與自己作別最後才去的！
三人遇到……
於是將今天朝堂的事情導演了一遍。
畢竟知道自己會在明天要錢的也只有太史仲了！
周圍還有人看著……
太史仲也有些不好開口。
於是拉著王游到另一邊！
“實在對不住了，王大人。”
太史仲作為百官之首，自然把個人修養拉得極高，無論是裝的還是真的，反正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官員的楷模。
這樣的人還在自己內部使陰招，豈不是沒了名頭。
所以就算做做樣子，也要跟王遊道歉！
當然了，
王遊也知道太子想要改革，這是誰也攔不住的事情。
如果之前不好借題發揮的話，自己回來論功行賞的時候是最好的藉口。
當下能完美處理北境王府一事的人，本就應該得到賞賜，而自己主動要軍費其他部門也不好說什麼，最多就是戶部站出來說困難而已。
其實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王遊大機率還是要不到錢！
反正孫氏兄弟咬死了沒錢，或者記賬以及用一點別的什麼代替……
想要直接獲得高額的軍費資助，難啊。
然而，誰知道還有這麼一臺事之後，本來是要要錢的，結果變成朝廷官員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了！
地方官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形勢所迫，太子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太史仲說，但話鋒一轉還是向王遊透露了一點點風聲，“這樣吧，王大人。太子也說過該獎還是得獎勵，我便再告訴你一件事。”
周圍無人。
太史仲繼續把話說完。
“之後殿下會請各部都送上一份如何增加自己收入的規劃，其中會納入可行的法子，王大人這邊我會收集好的方法多關照。”
畢竟理虧，而且王遊這次的功勞不小。
當然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