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23章

作者:錯哪兒了

  陸清秋剛好看到他沿山道而來,伸出白皙的玉臂向其招手:“掌事院調查可有結果?”

  季憂搖了搖頭:“事出古怪,掌事院目前也沒頭緒,諸位這幾日還是儘量不要外出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還會犯案?”

  “歹徒動機尚不明確,就無法判斷他們會不會收手。”

  白如龍遲疑半晌後開口:“我這幾日輾轉反側,倒覺得是與我同父異母的二弟僱兇所為。”

  婁思怡也忍不住開口:“我倒是覺得他們是衝我而來,許是盯上了我家的靈藥。”

  季憂聽罷笑了笑。

  若真是他們所想的那樣,這事倒也簡單了。

  可問題是,這種說法解釋不了張從之和蔡紫瑤以及另外三名修行者為何遇害。

  在青雲天下,能如此毫無顧忌的殺害仙宗子弟,這幕後的陰忠h比他們所想的更大。

  季憂回神,看著眾人手裡的劍咳嗽一聲:“對了,你們幾位找我何事?”

  婁思怡與孫芝巧這才想起來意,立刻捧劍上前:“季公子,聽說你沒有佩劍,我們特選了一把來送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陸清秋也揚起手中的劍:“還有我。”

  白如龍與錢雲霄也隨之點頭:“我們也是,謝謝季兄救了我二人,今後我們兩人便跟著季兄混了!”

  “誒,這是什麼話。”

  季憂擺擺手,將五柄劍依次接過:“劍我就收下了,但小弟太貴重了,不合適。”

  “?”

  季憂將劍拿回屋內,然後燃了炭爐,又放上幾塊地瓜,坐了一壺水。

  眼看五人還在外面,於是招招手請他們入內。

  雖然他對世家子弟無甚好感,但畢竟收了人家的劍,總不能連茶水都不給喝。

  地瓜在通紅的爐膛之中烤出陣陣香氣,而熱水則是率先燒開。

  季憂將茶煮好,先沏一杯,端給了在他右手邊的陸清秋:“先放放,小心燙。”

  “謝謝……”

  陸清秋接過茶杯,忍不住看向季憂。

  遇襲那夜,此人奮不顧身推開她,又在劍鋒之前與她互換身位,還對她的隨身劍愛不釋手。

  現在第一杯茶便給了我,語氣也是如此溫柔。

  再仔細看,滿桌的五隻茶杯裡只有她與季憂的兩隻同一花色,像是成雙入對。

  果然,是有些無關同窗之誼的心思啊……

  雲州千金陸小姐不禁托住下巴,盯著季憂的側臉一陣觀瞧。

  季憂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玉樹臨風,便連氣質都十分不俗。

  她先前只知道對方是來自偏遠之地的鄉野私修,卻從未察覺過這一點。

  看了許久之後,陸清秋回過神,不禁嘆了口氣。

  他對自己的好自己是可以看到的,但很可惜,自己不會選他。

  他沒做錯什麼,只是錯在了出身低微。

  來天書院之前,陸家長輩曾暗示陸清秋,要與楚河交好。

  因為楚家人,個個都是上五境的高手,且天賦可隨血脈傳承,這一點太可怕了。

  但陸清秋並不喜歡楚河,她總覺得對方過於激進,心思陰暗,與之相比,季憂這種男子就要比他好上太多。

  可即便如此,陸清秋還是不會選他。

  雲州陸家以靈礦起家,本就頗遭妒忌,便需要透過聯姻來與更多的勢力聯合。

  她姑姑便是因此而嫁給了山海閣一位長老的兒子。

  那長老之子雖不學無術,但卻能使得那些覬覦陸家靈礦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這便是聯合。

  除非季憂能成為殿主親傳,繼而留在宗內成為長老,開枝散葉,在天書院紮根。

  但這樣的機率,太低了。

  在外院驚才絕豔者,入內院後卻逐漸平庸的例子不勝列舉,班師兄便是其中之一。

  人力有窮時,只有世家才能傳萬代。

  青雲天下便是這樣的鐵板一塊。

  民間曾有戲文,講述了一士族之女愛上一出身貧寒的書生,最後便是死了也要纏纏綿綿,化蝶雙飛。

  但那,終歸只是戲文,只有底層人才能寫出的戲文。

  陸清秋思索良久,覺得還是要找機會與他言明利害。

  而此時的季憂完全不知道身旁的大小姐會有這麼強烈起伏的內心戲。

  他現在想的是,因為這場襲擊,自己好像好久沒去天書內品足論道了。

  “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飲了幾壺茶水,閒聊半晌之後,陸清秋提議離開。

  見狀,其他人抬頭朝天邊看去,發現果然已日近黃昏,於是紛紛響應。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季憂也起身跟他們走出了院子,並將院門關閉。

  “這麼段路,也要來送嘛……”

  陸清秋對於季憂這種不動聲色的暗中關護有些憂心。

  不過沒等她張口拒絕,她就發現季憂並未與他同行,而是轉身去了悟道場。

第三十四章 仙子的幽怨

  因為有弟子在盛京被殘害,且死狀駭人,天書院大部分外院弟子都心有不安。

  尤其是掌事院始終未調查出結果,便有了各種妖魔化的流言蜚語。

  而對季憂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升境界。

  這方天下已隱有動亂的氣息在無形之中擴散,襲擊案也許只是一個開始。

  目前,唯有實力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何況匡漳莻砘铮絹碓接秀额^青的意思了。

  此時已是深冬,萬物凋零,天上偶有碎雪飄落,紛紛揚揚。

  季憂來到悟道場,發現此處仍有一些學子未受這場動亂的影響,潛心修道多日。

  例如凝華上境的杜竹、凝華中境的嶽澤、曾盼兒等人,皆是曾與楚河交好之人。

  於他們而言,天書院畢竟是大夏聖宗,就算是有些宵小之輩作亂,也逃不過被鎮壓為灰燼的下場。

  直到隨著季憂的到來,這些正在悟道的學子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真的是毫髮無傷啊……”

  “有人說他一人三劍,救了七人,其中還有內院兩位師兄,是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因為有人見到那兩位內院師兄向他鞠躬致謝了。”

  如今西城前街一戰的訊息已由小道流出,相對較為完整,已無人不曉。

  據說試劍林現在熱鬧非凡,去修武道的學子如今比試劍林裡的竹子還多。

  有些兩年半練習生的袇房距離試劍林較近,據說每日黃昏之際都能聽到有教習在山上咒罵季憂。

  而此刻,方若瑤也在悟道場。

  她現在仍舊是啟靈初境,與天地靈氣的互通並不順利。

  於是她比尋常人更加刻苦,終於稍稍摸到了一些門道。

  可就是這般刻苦,使她越能清晰地感知到人與人的差距並非是竭力便能趕上的。

  此時眼望著季憂席地而坐,整理著袍裾,她不禁有些恍惚。

  她與婁思怡、孫芝巧住同一間袇房,聽過最為詳實的版本,甚至夢到過幾次那白衣劍師雙手換劍,並揮袖御劍救了兩位內院師兄的畫面。

  今早上,她又不小心聽到婁思怡暗中差婢女去城中尋劍,想作為贈禮送給季憂。

  不知為何,她心中的失落感極重。

  其實院中已有很多人在傳,說她未婚妻的身份是假的,因為他們從未講過話。

  “季憂,亥時前可否與我一起走走?”

  方若瑤鼓起勇氣,喊了他一聲。

  但此時卻剛好有天光降世,層雲之上虎嘯龍吟,隨後那天光便沒入了他的天靈,顯然是已入天書。

  見此一幕,方若瑤眼瞼低垂,而悟道場中的眾人則滿臉複雜。

  入悟道場便有天書呼應,這玩意真的太裝逼了,見一次便叫人嫉妒一次。

  此時季憂神念飛天,循著那漫天的浩瀚星光逐漸進入虛霩之中。

  但還沒等他站穩,一隻雪白的玉足便迎面而來,“啪”一聲將他踢了出去。

  模模糊糊之中,季憂什麼都沒看清,只看到紅裙女子冷意十足地側身看著他,面若寒霜,似乎十分生氣。

  “?”

  “上來就獎勵我?什麼情況?”

  季憂從悟道狀態之中被強行清出,一臉不解。

  隨後他又入了一次,迎面而來的還是那嬌嫩的玉足,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入虛無山。

  神念迴歸的季憂坐在悟道場上,掐指算了算日子,心說這也不是那幾天啊!

  怎麼生這麼大氣,都不讓回屋了?

  而周圍的學子則呆呆地看著天際那時隱時現的天光,一臉木然。

  直到第三次,季憂再入虛霩,終於沒再遇到玉足迎面,而是成功進入。

  當虛無山與混亂天道在眼前不斷清晰之際,他看到那位身著紅裙的仙子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黑石,不過表情卻仍是冷的生人勿進。

  而最吸引人的,是她周身徽种还缮钭辖诘臍庀ⅲ缤鹧妫粩嘣谥苌頁u曳。

  “你……你身上的是什麼?”

  “仙子的幽怨。”

  女子咬牙切齒,聲音冰寒徹骨。

  她以為雖然兩人不曾說過太多話,但每次都是下午進來修道,就算是約定好了。

  可誰知道他上次不吭一聲便消失了好幾日,這次又是!

  一開始她還不以為意,心說我自小開始便在山上住了十幾年,一人悟道修道,又能有何區別。

  但隨後她就發現,自己的周圍聚集了一股淡紫色的氣體。

  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走火入魔了,但後來才研究明白,她是以神念進入虛無山的,有些能夠影響心境的心緒會以這種氣息的方式出現在神念周圍。

  第一天這顏色還只是淡淡的,第二天就開始變深,最後逐漸要朝黑色而去。

  而此時她似乎也明白了,那人在看自己腳丫子的時候,那周圍飄飄搖搖的漫天黃黃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季憂發現對方身上的氣體忽然轉成了一種極為悲傷的灰色。

  他看了許久,隱約間似乎察覺到她幽怨什麼:“冬至那天晚上我與同門聚餐,回來的路上遭遇了歹人襲擊,戰鬥之中消耗了太多的神念,一覺睡了兩天。”

  “那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受傷。”

  季憂想了想道:“院中這幾日一直在查這件事,我也是剛剛被調查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