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140章

作者:錯哪兒了

  曹勁松嘴角微顫:“該說不說,你是真的樂觀……”

  季憂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目光深邃地看向天際:“我始終以為,這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那錢呢?”

  曹勁松心說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的話,那錢算不算大事。

  季悍匪眼前一亮:“教習怎麼知道我的來意,看來是已經準備好了,那我直接走流程嗎?”

  “滾,你個逆徒!”

  “教習有沒有想過,我是要尋些銀子,到內院之中上下打點。”

  曹勁松聽後忍不住一樂:“我寧願相信你用銀子給自己壘個窩,也不相信你會捨得給出去半兩。”

  季憂收斂微笑,道一聲真沒意思,轉身離去。

  而他前腳剛走,門外便有人邁步而來,便是那豐州劉刺史之子劉建安,從盛京城中尋了一罈好酒送到了曹教習這裡。

  天書感應不看修為,他此時送酒,其實是為了求教於感悟天書之法。

  曹勁松捋著長鬚,眼皮微合,看向桌上,示意他把酒放下。

  劉建安立刻心領神會,放下手中靈酒,並從懷中掏出半隻燒鴿。

  曹教習此時看向季憂離開的方向,看看,看看,這才是真正的尊師重道啊!

  天書院弟子無數,哪有天天劫教習銀子花的!

  這也就是季憂那小子走的早,若他晚走一步,非得讓他看看什麼叫做榜樣。

  想到這裡,曹勁松一怔。

  不,還是算了。

  他要是晚走一步,這靈酒和燒鴿一樣也留不下,說不定還會被順走酒杯和筷子……

  隨後的幾日,季憂確實沒有入殿,他自己倒也不在意,因為在進入融道境前,他還沒那麼急切地要入殿深修,不過與之相反的,是外界的風言風語漸漸變多。

  外院教習,還有一些則是原本就十分關注季憂的外院弟子,彼此之間議論紛紛。

  “看來這季憂真的是入不了仙殿了。”

  “入了內院,卻進不了仙殿,我還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以往入內院的都是世家子弟,他本就是個意外,其實沒有夜城山那件事之前,我聽說內院幾位長老還是幾位欣賞他的。”

  “這算不算是逞一時之勇,卻斷送了仙路?不知他可否後悔。”

  陸清秋未能得償所願地進入到內院,此時已經將修行的重點放在了四處結交之上。

  像她這樣的,還有婁思怡、孫巧芝,以及其他凝華境的外院弟子,都開始轉換心態,不再夜以繼日地苦修,而是放眼於家族的未來。

  於是不少內院子弟都收到了外院弟子的邀請,宴請常有,訊息互通也算迅速。

  而關於五大仙殿都不太接受季憂的說法,也就此得到了印證。

  聞聽此言,眾人反應不一,卻都覺得他此時看到內院反應,後悔是必然的。

  仙之大者,為生為民。

  太古之戰後,人族也不是沒有過這種心懷理想之人。

  可最後,還是被世間種種所牽制。

  沒有供奉便無法安心修道,無法壯大族群,便會被吞沒,會消亡……

  也正是因為季憂遲遲沒有入殿的這件事而導致的風波,關於陸含煙等一眾學子請教季憂該如何感應天書,卻被對方搪塞過去,謊稱不知的訊息也開始不脛而走。

  許多聽聞此事的人都感覺不可理喻,甚至話裡話外帶著譏諷。

  有人說季憂出身鄉野,自小眼界便狹窄,只懂得眼前的蠅頭小利,而不知為未來佈局。

  於是盛京之中,茶樓酒肆,但凡有修仙者聚於宴席,便都能聽到這種言論。

  “若我是那季憂,當日在那些仙莊願讓出兩成供奉,我便會答應下來,再聯合那些仙莊壯大自己的實力,生生不息,以至家族強盛。”

  “不錯,若我是季憂,當晚便傳授天書感應之法,與陸家和方家交好,那陸家靈石無數,方家則是世家大族,還有親眷在內院做長老,這長老親傳不就水到渠成?”

  “這季憂,終歸還是先天不足,此刻便暴露無遺。”

  “先天不足?這是怎麼說的?”

  “鄉野出身者無不眼界狹窄,只注重眼前的蠅頭小利,不知為未來佈局,這是他們在鄉野之中養成的習慣,倒也不怪他沒這份心機。”

  “其實我的看法,到有所不同。”

  “王兄如何看他?”

  “我覺得季憂這一路意氣風發,以至於心態有些飄飄然,恐怕內心深處覺得不需結交,自己一個人也能在這青雲天下撐起一個世家。”

  “可我聽說,那季憂也並非是不願傳授感應天書的方法。”

  “那是為何?”

  “他說他不知道如何感應天書,因為是天書感應了他。”

  “這人……哈哈哈哈,他還真愛在師弟師妹面前吹噓自己。”

  此時秋意漸深,季憂正在內院袇房之中修行。

  按照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原則,不斷衝擊著神唸的極限和洗練肉體。

  而除了這件事之外,他還每日都到清風講堂,去聽關於天道法則傳授,隨後便到紫竹禪林去觀天道。

  在此期間,溫正心和班陽舒都曾來過。

  裴如意如今留在了豐州,和溫正心常有通訊,而關於季寨的情況以及邱茹啟靈的進度,裴如意通常都會寫在同一封信中。

  根據裴師姐所說,邱茹天賦不錯,就是太過貪吃云云,倒也沒什麼大事。

  而班陽舒來的時候則告訴季憂,他現在在天書院有了個全新的稱號,叫做孤勇者。

  意思是他一不選道侶生生不息,二是在豐州殺人不留情面,三是拒絕傳授外院弟子如何感應天書,似乎是妄想孤身撐起一個世家,十分勇猛且魯莽。

  季憂聽後倒是不甚在意,只道美男子都是容易被誤會的,隨後便前往了紫竹禪林。

  禪林之中弟子眾多,見他走來,無不側目。

  “聽說了沒,這季憂昨日跟新入院的師弟師妹們說,不是他感應了天書,是天書感應了他。”

  “學子與天書本就是相互感應,我們自己也知道,這樣說也沒錯,可……以此來哄騙那些不明真相的師弟師妹,著實有些過分了。”

  “他一直都是這般愛出風頭,什麼一人七劍,什麼讓人間道都在青天下,此刻顛倒黑白,我倒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其實他能感應天書,只不過是邭饬T了。”

  “為何?”

  “我曾聽殿主說過,季憂感悟天書那夜,正趕上掌教真人召喚天書,他便尋到了時機。”

  “竟是如此?”

  此時季憂已經走入竹林,尋到了自己的蒲團,盤膝落座。

  對於別人的嘲諷,他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然後默默想把他們變成客戶的。

  只是後面那個掌教召喚天書的版本,似乎是他從未聽過的。

  季憂喃喃自語著,就見層雲之上忽然有靈光大作,變幻無窮,不斷呼嘯,迅速沒入了他的天靈。

  剎那之間,他的神念便穿過了洞洞灟灟,不斷在虛霩之中飛舞,最後沒入了虛無山中。

  山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混亂的天道在不斷演化。

  季憂盤膝坐在山下,開始神念觀天,隨後雙眸漸漸合上,開始入定,嘗試頓悟。

  此時,虛霩之中有朦朦朧朧風聲響起,由遠及近,不消片刻,一赤足紅裙的仙子飄然落於黑色山崖之上。

  她那紅裙的裙襬極短,露著修長而纖細的雙腿,光滑如玉,白皙勝雪。

  仙子五官極其精緻,睫毛纖長捲翹,雙眸靈動而深邃,紅唇不點而朱。

  只是仙子似乎十分煩躁一般,好看的眉毛輕挑著,粉潤的足尖輕點,飄然間就從山崖來到了季憂的面前,隨後抬起腳比量著,似乎想要踩他。

  但那雪足僅僅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便又輕輕收回。

  【不要打擾我修道,我不會再中途出關了】

  顏書亦此時走到他旁邊的黑色山岩上,乖巧坐下,隨後託著腮盯著入定的季憂,眼眸輕眨著,不覺之間周身便開始有粉色的氣霧緩緩升騰。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想生幾個?

  世間萬法千道,奧妙無窮,非人力可能通觀。

  然悟得其中一二,便可有通天徹地之能。

  摩擦起電,積爆如雷,對流成風,凝氣化雨。

  於是境界越高,越能撼動世界,直至招手間清風繞指,而百里外則風雲突變。

  神念入定之中的季憂心外無物,道心通明,開始引靈氣相互對撞,不斷嘗試,周身的氣浪時起時伏。

  “天地靈氣似乎是一種萬能元素,可以隨修仙者心念轉換,支撐不同的術法。”

  “所以,這才是大家覺得靈氣之中暗藏天地威能的原因。”

  “若燃火,靈氣便是燃料,若結冰,靈氣即可為水……但法則之力如何被調動,才是人族掌握術法的關鍵。”

  季憂暗語著,忽然開始明白靈氣對於此方可以修仙的世界意味著什麼。

  這種元素之氣,便是修仙者得天之力的依託。

  而神念先天親近天道,不受現實所限制,他在此方天地之中,所思即能有所得,所以修仙講究冥想與頓悟。

  不過神念所想,終歸只是虛假的腦補。

  人是要借神念觀天道,突破思維與現實的壁壘,以靈氣為基,術法為通道,將心念所想透過術法化為實物,以至諸法加身。

  通玄境的季悍匪對於修仙一事,開始有了湵〉睦斫狻�

  於是,周身氣浪滾滾。

  嗯?

  有股香風?

  誰在我面前晃動食物。

  季憂暗語一聲,繼續於入定之中引靈氣於潛意識之中來回化形,風雷赫赫,濤聲不絕。

  此時,以心念而引動的天象不斷對撞,在面前成勢,越聚越濃,不斷洶湧。

  但數種天象之勢出現後,其中的元素奔流開始變得無比雜亂。

  隨後相互影響,相互吸引,沒多久的工夫便轟然一聲悶響,纏繞成麻的虛假天相驟然塌陷。

  季憂沉默許久,隨後緩緩睜眼。

  悟道一事,果然急不得。

  他在睜眼之時眼神平靜無瀾,但此時卻眼眸輕顫,很快就忍不住怔住。

  “?”

  靈劍山小鑑主此時正側身坐在他旁邊的一塊高石之上,絕美而冷豔地發著呆,眉宇之間有一種不安分的急躁。

  那雪白長腿就搭在石邊,因為所坐位置的高度差,以至於那雙秀氣的玉足在他他面前晃來晃去,十根珠圓玉潤的腳趾如同綻放的花瓣,晶瑩剔透。

  季憂屏住了呼吸,終於得知方才為何會感受到食物的香氣了……

  顏書亦此時也感受到季憂周身氣浪的收斂,腳腳瞬間停止了晃動,纖細的柳腰不自禁挺直,眯著眼睛開始不怒自威,如冰山美人一般,但周身卻不受控制地飄起粉霧濃濃。

  “這麼快就破境了?”季憂有些驚詫。

  顏書亦沒有回眸看他,目視前方地冷傲開口:“還沒有。”

  聲音很夾,三個字有兩個半是嚶的。

  季憂凝視她許久:“不是說不破境就不出關?”

  “道心不得寧靜,總覺門外有東西在動,跑出去看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回去後好不容易靜下來,就又聽到有東西在動,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於是進來散心,沒想到就遇見了你。”

  閉關破境這件事,顏書亦自小便在做,一向都順利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