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楠泽
折尚书并未慷慨发言也未说什么家国天下，一句无退路足矣，长城失守尸潮入关谁都跑不掉，后退是死，拼命或许还有活下来可能。
众将领沉默施礼退去，回到各自防区准备迎战，而折尚书想起了被遗弃在关外两万人，或许，今天会最后一次看见他们……
守军很快做好防御，长枪如林寒锋森冷，几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鼓声停歇。
忙碌之后变得很安静，远方有黑线缓缓靠近。
气氛压抑，许多年轻士卒太紧张控制不住浑身哆嗦，呼吸急促感觉空气不够用，唯有待在长城半辈子的老卒无所谓，或许是久不归家当作自己死了，遥想血气方刚年少离家时至亲就已立起牌位逢年节烧纸祭拜。
汉卒马上老，苦风吹卷黄土掩白骨，风霜雨雪关山暗。
长城要塞没有浪漫也没有英雄气概和热血，兵卒们努力枯燥活着，期望死后能魂归故里不做孤魂野鬼，期望来世宁做太平犬。
蛇妖军防区最为整齐肃杀，冷漠妖兵纹丝不动，静待敌军。
乔瑾看了看身边三个白老大感觉头疼，妖皇久久未归，只有三个冷漠分身协助守城，其中一个手里抓着古旧线装书籍……
“我就知道，当初拉我去南荒就是为了当甩手掌柜。”
女将军难得吐槽。
蛇妖兵严阵以待，没有像其他军队那样旌旗招展大声呼喊壮胆，冷漠沉着，宁静肃杀如巨兽蛰伏。
邪魔大军越来越近。
折尚书用蛇妖军赠送的望远镜看了一眼，脸上更添许多皱褶。
“唉……国无良臣军无良将，吾命休矣……”
这一次，折尚书清晰看明白那三万人为何连个浪花也没掀起便落败，更加直观感受到邪魔大军恐怖，确实如那些逃回来的败兵所说，之前尸潮全都是假的。
几十万更加狂暴的僵尸和魔物组成一个个方阵。
是的，这些僵尸和魔物会列阵作战，比之前尸潮浑浑噩噩腐尸可怕，意味着要将他们当作一支无惧死亡的军队而不是行尸走肉。
实力比以前见到的海量腐尸要强很多，腐尸战斗力与青壮相近，而眼前僵尸身躯强壮死气浓郁，或三五个中原士卒才能打得赢，武林游侠应该能对付，如果没有长城要塞天险，这仗根本没法打。
高大粗犷抛石器缓缓推动，某种变异强壮如熊的僵尸哼哧哼哧推动器械向前。
最致命的是出关清剿腐尸的三万大军兵甲器械丢在关外，此时此刻被僵尸披在身上，长枪，刀剑，盾牌，甚至于弓箭，本就狂暴的僵尸有了兵甲如虎添翼，
风吹过，白色枯发风中乱晃，年迈折尚书身躯更加佝偻。
他清楚知道炎国承平已久军队战力衰弱，面对恐怖僵尸难有作为，自己不是什么绝世统帅也不懂多少兵法，与其他人相比，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仅有必死之决心。
正了正官帽，想着即便死也要死的体面些。
邪魔军团靠近，几十万大军移动引得地面微微颤动。
城上灭火饮水用的水缸里荡起波纹，盔甲兵器金属碰撞声，猩红眼睛惨白獠牙奇形怪状如恶魔邪鬼，许多盟军士卒紧张惶恐……
哐哐脚步声回荡两山之间，距离要塞五百步轰的一声停住，列成一条直线恶狠狠盯着城墙。
抛石器在最前面占据有利地形，强壮怪物开始做抛射准备！
忽然再次变得安静，恐怖僵尸魔物兵器如林望不到边，丑陋，邪恶，狂暴，野蛮，是真正的死亡军团。
血腥大战箭在弦上……
绝域孤城，铁衣士卒军前半死生，残躯砌长城。
要塞已成绝地无路可退，如折尚书所说，唯死战求活。
邪魔那些高大健壮怪物正在往抛石器网兜里装东西，没有战前废话，在你死我活战场上说废话毫无意义。
折尚书忽然莫名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嗷~！”
怪叫嘶吼下令抛石器攻击！
诸多粗犷抛石器长长臂杆猛地挥动！密集黑色物体扔向要塞！
城墙上，众多武林高手和低阶修士准备拦截，防止石块对守军造成威胁，更多士卒举起盾牌自保。
忽然！众多高手面色难看身躯僵硬……
那些被邪魔抛上天的东西非石块，而是数不清鲜血淋漓首级，被困在关外回不来的两万余兵卒头颅……
负责指挥邪魔大军的狰狞丑陋僵尸露出血红森白细密尖牙恐怖邪笑。
“嘿嘿，送你们个惊喜~”
头发散乱血腥头颅划出一道弧线密密麻麻砸向长城要塞，数不清首极离开网兜飞上天，飞向家国故土……
太过散乱，有的落在城外有的越过城墙飞进城内，惊恐尖叫声不断。
更有许多首极打中城墙，血迹溅射在墙砖染出一团团红色，许多落在城墙上砸的盾牌咣咣响，守军骇然，一颗颗人头落在脚边咕噜噜滚动，胆小者当场崩溃尖叫后退被将领挥剑斩杀，战时乱喊乱叫易引发炸营，必须冷血无情。
乔瑾叹口气，拉下头盔面罩。
“注意收敛友军首极，准备战斗！”
城墙上守城的几万蛇妖兵全部拉下面罩准备作战，该来的总会来，无论结局如何总要拼尽全力求活。
第710章 守城
年迈折尚书后背冰凉……
又抛射一次血淋淋士卒首极，不久前这些人还有说有笑转眼身首异处，老人清楚邪魔正打击盟军士气，显而易见，邪魔目的已经达到。
喉头一甜，老人咳出一口热血。
“咳咳……”
挥退侍者亲卫，折尚书擦去嘴角血迹。
城门楼阴影笼罩带来些许寒意，天空不断落下头颅，打不死人，却能击碎军队胆气和战意，没了魂，人数再多战力再强都没用，可折尚书没有办法，邪魔用的是阳谋而且完全不在乎道义规矩。
除了蛇妖兵冷血凶残不在乎天上飞脑袋这种事儿九黎亦受到影响。
乔瑾手指向城外高大器械，冷漠下令。
“炸了那些古董抛石器！用火油弹！”
负责指挥火箭弹的妖兵标出敌军抛石器所在位置和距离，用炭笔写下一串复杂数字，由另一名妖兵带着送到城内炮兵阵地，炮营妖兵快速调整发射架方向与高度，精准度差了点大致范围没错。
搬出细长火箭弹在架子上放好，再次使用某个世界穷国土制武器。
火折子点燃引信，数道浓烟掠过城墙划出弧线落向那些抛石器所在，爆炸，火焰，浓烟，总算打断邪魔继续摧毁守军意志。
那些抛石器损毁不多，魔物们被火药炸的受不了暂停抛射。
邪魔丑陋统帅冷笑下令大型器械暂时后退，妖兵一方亦停火，只不过要塞守军早已被那些首级吓破胆，这很正常，换做任何人忽然看见天上掉血淋淋脑袋都会被吓个半死，能站着不跑已经很不错了。
局势不妙，乔瑾再次下令。
“擂鼓！”
女妖兵整齐擂响巨大红色战鼓！
鼓声阵阵连天响，似乎驱散恐惧提升士气，那二十个起舞般用力敲鼓的女妖兵长发飞散步调统一，为阴霾中的将士重新带来力量。
鼓声停，战场压抑紧绷到极点。
风吹呜呜响，或许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能引发大战！
刚刚仅仅是双方互相小小热身找感觉，压抑气氛即将引爆……
数不清僵尸和魔物方阵中间走出来个巨大尸怪，每一次迈步地面轰轰响，折尚书面色难看呸了一口，有了魔辅佐的僵尸大军显然要把守军胆气抹灭。
后方灰气鼓荡又走出来几十个巨大尸怪，来到阵前，猛地吸气大叫！
“吼……！！”
难听吼叫似乎是命令，密密麻麻僵尸和魔物嚎叫发起进攻！
大战爆发，有那么一瞬间折尚书忽然松口气，胜也好败也好早早来吧，神经绷久了容易出问题，早打早轻松。
黑压压邪魔轰隆隆奔跑尘土飞扬，后方巨怪推动抛石器变换方位靠前，另外一些巨大尸怪抓起地面石块扔向城墙……
狂奔的魔物嚎叫抛射箭矢升起黑云，城墙同样飞起箭雨……
墙头负责抛石器的士卒民夫往石块泼油，点燃，赤膊壮汉大声嘶吼用力狠砸机括，将拖着滚滚浓烟的火球抛向城外密密麻麻僵尸邪魔……
战争爆发便是最惨烈生死相博，密密麻麻火球拖着黑烟画出烟柱落向城外！
翻滚碾压留下一条空白！
乱七八糟箭矢打在城墙或盾牌上咄咄乱响，不时有人中箭惨叫，飞向尸群的箭雨刷出一片空地，但更多僵尸魔物悍不畏死抬攻城梯猛冲！
乔瑾看清那些攻城梯后牙槽疼，不是木制，完全用铁打造的沉重结实攻城梯。
“一群疯子……”
“准备滑油淋湿攻城梯！弓弩自由散射！”
很快，冒着箭雨和巨大伤亡冲过来的首批邪魔翻过城外土矮墙，没想到却掉进壕沟，不断坠落挤在沟内动弹不得，尘土飞扬嘶吼怪叫，当用尸体将壕沟填满已经过了许久，继续抬着铁梯冲向城墙。
就听咣的一声有铁梯子钩住墙垛！
别的地方大多是用滚石檑木打退攀爬，蛇妖军这边却顺着梯子倒下粘稠滑油……
很快便上演滑稽一幕，气势汹汹的僵尸和魔物爬到一半稀里哗啦掉下去，被不断射下来的箭雨钉死，太滑，抓不住……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不可调和必有一方死亡的战争最为无情。
数不清梯子搭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灰黑色身影攀爬嚎叫，高手对付高手，火球拖着浓烟从头顶掠过，咻咻乱响的箭雨没完没了，每时每刻都有伤亡。
有的士卒被僵尸抓住一起尖叫栽到城下摔死，更多在互相拼杀中身亡，偶尔有僵尸或魔物爬上城墙立刻引起一小片混乱……
红色血迹染红古老长城，不断有伤员被民夫抬下去。
折尚书面前多了几层厚盾防止流矢，他不后退，必须坐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到朝廷官员还在，没逃走。
城门楼所在高于周围城墙，遭受到的攻击最少。
很快，要塞被黑烟和火焰笼罩，嘈杂兵器撞击和嘶吼惨叫声成为主旋律。
天上已经看不到阳光……
城墙很热，倾倒出去的火油点燃攻城梯也点燃僵尸和魔物，燃烧浓烟臭味儿刺鼻，烈火灼烤浑身汗水和灰烬涂抹面色漆黑，巨大尸怪撞击城墙被高手用长矛刺穿头颅击杀，也有厉害僵尸和魔物窜上城墙掀起腥风血雨。
折尚书不得不换个地方继续守望，城门楼遭到抛石器重点轰击起火坍塌。
画面跟随某个不起眼小人物。
一个被绳索套来的年轻士卒跟随队伍匆匆上城……
只会种地连话都不会说太多的年轻男孩浑身紧绷呼吸急促，耳朵嗡嗡响，只知道跟紧前面总是与自己过不去的大胡子身后，不停往前跑，到处都是伤员和鲜血，箭矢插满地，满地血迹踩上去很滑……
脑袋发木耳朵轰鸣除了呼吸啥也听不见。
“呼……呼……”
队伍停了下来，百夫长指着城垛大喊大叫发号施令。
然后，浓烟里飞出一支箭矢射穿百夫长喉咙，血不停往外喷，手用力捂住喉咙面色涨红发青眼睛鼓胀……
“嗬嗬……救……嗬……”
每说一句话都在喷血，捂也捂不住……
年轻人感觉脑袋发懵浑身瘫软站不稳，百夫长还在挣扎，箭杆卡在脖子里，双手血红的刺眼……
突然，火油燃烧的城垛跳上来个高大黑色怪物
“杀了它！杀！”
兵卒们本能抓起兵器朝前招呼！
年轻人提着长矛茫然往前冲，却被同伙挤得撞来撞去跌倒，长矛掉落，看见前面有一把刀干脆爬去捡刀，头顶阴影笼罩又退开，那魔物压根没注意到地上趴着个活人……
大胡子突然倒在面前，从脖子到额头被利刃豁开死不瞑目……
另一个老兵油子被魔物推出城墙，最后只听见惊恐尖叫声越来越小。
趴在地上被踩了很多下，很疼，周围不断有同伍倒下，爬行时双手沾满血液铁锈味儿刺鼻，刚要捡起刀却被另一人捡走，扭头，看见自己之前掉落的长矛就在旁边。
尖嘴獠牙魔物嗷嗷叫，年轻人用力挺刺！
刺中了，然而并未刺中要害反激怒那个怪物，血红色眼珠子恶狠狠瞪着年轻人高高举起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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