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410章

作者:码字手痛

  周铁衣对这件事倒是寸步不让,“新的铁路司的成立和火车商会扩大,乃是向大夏百姓借了十亿两白银,这火车商会管事既是朝廷之官,也是百姓推选出来的行动人,为右已经是轻了,如何能够为副,此乃朝廷与百姓共治天下,乃儒家,道家,佛家圣人所言,天后此言莫不是与民争利,当然若天后愿意担保这十亿两,也不是不可以商议。”

  天后凤目微寒,她敏锐意识到周铁衣这不仅是要争铁路司的正副,同时还是争权出于民,还是权出于上的法理!

  若今日同意了此番言论,那么即使不是权出于民,但也不是权出于上。

  至少是共治!

  当周铁衣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董行书张口欲言,又反复停止。

  他知道周铁衣在歪曲儒家的理念。

  实际上儒家到现在的‘共治’,大多数时候都是君臣共治,或者君臣勠力同心。

  百姓确实是儒家学说的核心,但很多时候,儒家并不认为所有的百姓都有参政之权,因此儒家赞同法家将百姓化为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其中最下的工商是百姓,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参政之权。

  而正常情况来说,农也没有参政之权,唯一有参政权的是‘士’,是百姓之中读过儒家学说,赞同儒家理念的‘士’。

  甚至可以说这套共治理论是‘君与儒家共治天下’。

  现在周铁衣提出的这个观点,就是重新审视‘共治’。

  君与百姓共治天下,这点其实儒家是没有资格反驳的,因为反驳了,就相当于儒家站在了百姓的另一面,不承认儒家来源于百姓。

  但赞成的话,又会让儒家丧失很多天然的‘特权’,比如代表百姓说话的特权,最直接的就是郝仁这个‘商’在这件事上也可以代表百姓说话了。

  所以董行书才反复为难。

  就在董行书和天后都因为自身身份,难以找到反驳点的时候,七皇子李昊站出来,拱手说道,“启禀父皇,天后,儿臣有一对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七皇子李昊的身上,对于李昊站出来,他们并不奇怪,他们只是好奇李昊会提出什么对策。

  大夏圣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讲。”

  李昊看向郝仁,“刚刚郝仁管事所讲,都围绕着我大夏铁路,但如今天下之变,又非铁路这一件事物,相反无论是墨家和公输家成立的蒸汽飞艇公司,还是四哥和宁王办理的蒸汽轮船公司,都和铁路一样,利国利民,梳理天下交通。”

  “既然事情的本质是一样的,我们今日仅仅处理火车商会显然是不够的,不如同时成立另外两司,分管空中和水路交通,三司合管大夏交通,再将工部管理的天下驰道拨进去,如此大权统合为一个新的部门,为朝廷的交通部,同样设立尚书,侍郎管理。”

  如果说周铁衣的提议是向下管理,那么李昊的提议就是向上管理,将部门的权限继续扩大,扩大到九部的层次,那么再设立尚书和侍郎,统一归中央管理就没有问题了。

  李昊提出这个办法,让群臣微微颔首,这个办法不难,但是能够这么快想出来,肯定是事先做好了‘功课’的,这个功课不在于如何想出这个办法,而是如何说服周党同意这个办法。

  大夏圣上看向群臣,“你们对此策有什么意见?”

  四皇子李静站了出来,“儿臣认为七弟之策实乃良策,如今盛世,阡陌四海,贯通天地,天下百姓莫不心向玉京,拳拳之心非唯感恩,亦能助力,倘若使天下百姓能一日于玉京和地方往返,那么天下可治矣。”

  李静说出了交通部最重要的一个职能,若天下的普通百姓都能够轻松一日往返玉京山和地方,那么皇权就能够真正下乡,这是以前皇权不下乡,只能够和地方门阀共治的最主要弱点。

  大家都知道李静后面站着的是谁,但是当听到李静这番加强皇权的话,都忍不住看向周铁衣。

  连大夏圣上都看向周铁衣,“周卿以为如何?”

  周铁衣洒然笑道,“圣上这是在考校臣吗?天下百姓若心慕皇权其实与臣想的盛世并无冲突,在谈论那最后一步前,先将路修好,才是对臣和天下百姓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皆是空谈。”

  周铁衣将话说的很直白,同时蕴含的意思极为丰富,但皆光明正大。

  董行书轻叹一声,然后拱手道,“七皇子之策老臣也觉得是良策。”

  群臣用略显诧异的目光看向董行书,因为如果纯粹从儒家的角度出发,现在董行书两方煽风点火,搅乱,至少拖延才是对的,因为儒家是在这次谋划之中获利最少的一方,董行书完全可以借助煽风点火为儒家争取利益。

  但是群臣们这么一想,反而明白董行书为什么说话前一叹和周铁衣说这番话的目的了。

  既然周铁衣都光明无碍,那么想要和周铁衣争夺圣道的话语权,以如此小心思煽风点火,即使赢下小利,但是却失了道义,所以董行书没有选择反对,而是在这个时候反而促使大夏圣上同意。

  交通部。

  大夏圣上目光沉凝,不断在心中盘算利益得失,这其实已经是周铁衣让的第二步了,本来到这一步,他甚至可以用‘胜’来结束。

  但是他却总感觉自己‘输了’,无他,因为每一步都在周铁衣的预料之中,都没有出现例外。

  而反过来打破这所有的利益关系,重新定一套新的,能够促使大夏民生交通发展,又能够让各方利益妥协的框架,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像周铁衣刚刚的话一样,圣道之争在于最后一步,至于之前,无论他还是周铁衣,先将路修好,不然连走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大夏圣上沉吟不语的时候,李昊再次抓住时机,从袖子中拿出一篇策论,“父皇,儿臣另有一策。”

  “递上来。”

  薛明浩连忙下了台阶,从李昊手中接过策论,送呈了上去,御座之上,大夏圣上同样不过十几息就看完了整篇策论。

  策论很简单,就是之前周铁衣提的《官吏一体策》的简化版,《恩科录取策》。

  大夏圣上微微颔首,第一次在读后发表评论,“好策论。”

  这篇策论好的地方不是内容,而是时机。

  他含笑着对薛明浩说道,“读。”

  薛明浩也脸上带着喜意,拿着策论读了起来。

  群臣听了四分之一,就明白这是要摘周铁衣的桃子,但不得不承认,李昊或者李昊背后的谋士很有水平,能够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出这篇策论。

  既然交通让百姓从玉京山到地方不过一日的功夫,既然新出了一个交通部,和中央银行,从中央到地方新增了无数官位,既然周铁衣想要和李家争夺民心所向,那么李家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天下什么人不想要当官啊!

  等薛明浩读完,大夏圣上笑着问周铁衣,“这天下何人不想要为官,何人不想要施展抱负,你不当官,有的是人想要当官,周卿,你说是不是?”

  这是周铁衣当日用来呛儒家的话,今日大夏圣上反过来问周铁衣。

  当官的诱惑啊。

  周铁衣并没有因为李昊‘抄袭’自己的策论而轻视,同一个策论,放在不同的时候,作用自然也不同,为什么之前大夏圣上不愿意用《官吏一体策》,不就是担心中央朝廷自己所谓的周党斗完了儒家之后一家独大吗?

  现在周党想要通过交通部深入地方,那么朝廷也可以反过来用《恩科录取策》将地方优秀的人才送到朝廷之中来。

  不过这个‘有福同享’的局面,周铁衣当然不能够自己独享,他专门看向旁边的司民董行书,“是篇好策论,董公认为如何?”

  刚刚还感叹完周铁衣光明正大的董行书好悬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他本来就有道伤在身,被周铁衣这一激,猛烈地咳嗽起来。

  群臣们看到这一幕,无声感叹道,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周家小子即使当了圣人,也一样是混蛋!

  太学院祭酒张事忠既是儒家的人,也是董行书的亲密战友见此状况,连忙上前,取出一块珍贵的紫气七莲暖玉,放在董行书胸口,舒缓董行书的症状,同时对周铁衣怒目而视,“君子为人正,则聪而明,不正,聪而奸!”

  周铁衣轻笑道,“怎么?张祭酒觉得这不是好策论,想要和七皇子辩解一番?本侯倒是想要洗耳恭听。”

  张事忠手掌抓得紧紧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揍周铁衣两拳,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周铁衣这番借力打力让他有些失了分寸。

  不辩,那么儒家确实在这篇策论中吃亏,成为今天朝局之上唯一输的人,但若是真的和李昊辩论,岂不是中了周铁衣的计谋,让儒家和大夏圣上起了新的矛盾,让周党隐身,这只会输得更多!

  在小输和大输之间选择,在没有想到赢的办法之前,还要被周铁衣气和拉来当挡箭牌,怪不得即使董行书都要猛然咳嗽了。

第571章 前怒后惧

  “陛下,臣有异议。”

  不同的声音再次从大殿靠后的地方传来。

  百官侧目,看向这道清俊,爽朗的声音来源。

  王明义身穿朱衣,身材挺拔,拱手行礼,言辞有度,面容虽然比之前略微显黑,但却是那种深入田间地里干活的黝黑,如同春日从地里生长出的带着泥土的青竹。

  王明义之前被回召宫中,已经确定了春耕农事专员的职位,这个新的职位挂靠在农部之下,为正五品,但和当初的督查院院长一样,都是位卑权重,只要是农事耕种相关的事情,都有权直接给大夏圣上汇报。

  “上前来说。”

  大夏圣上不仅让王明义说,而且是上前来说,这就是安抚儒家的手段。

  尽管知道王明义说的事情肯定是要偏袒儒家,但只要说的话不离谱,那么大夏圣上就会同意,因此提前说了一句‘上前来说’,让百官知道大夏圣上的态度。

  王明义上前十余步,走到各位尚书之前,但没有越过各位尚书的位置,不像周铁衣,直接站在司民董行书身旁呛声。

  “启禀圣上,臣于平津渡实践了周尚书的改革之法,但却发现这改革之法中一大弊端。”

  听到周铁衣的改革之法中有弊端,群臣眼中已经显示出了惊喜的神色。

  大夏圣上更是做出了一个身体舒展,往后靠的轻松神色,好像听的不是朝廷政策弊端,而是在听前线大捷一样。

  “有何弊端尽管说,朝廷之上针砭时弊,若说的有理,朕重重有赏!”

  周铁衣一脸的无语,以前这话大夏圣上可没少对他说啊,这一年没有到,自己就已经不是小甜甜,而是牛夫人了。

  有赏自然有罚。

  当时大夏圣上赏周铁衣没忘了敲打儒家,那么今日赏王明义,自然也要敲打周铁衣。

  王明义目光灼灼,看向周铁衣,“周尚书可是认为人心如渊。”

  王明义刚一开口,周铁衣就摆手道,“不用在我面前玩这一套,你想要说的,我大概都猜出来了,你要说就说,不说的话我就给你说了,不过到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价码了。”

  被周铁衣打断,王明义认真看向周铁衣的眸子,此时周铁衣全身都是南方丹灵三炁聚集而成,整个人即使在大殿深处,也带着一圈不像是凡人的光晕,那眸子之中,更仿佛倒映着世间一切,洞悉世事。

  他知道问题。

  王明义在心里想道,他不认为这是周铁衣在诈唬他,但即使意识到这一点,王明义也不气馁,知道问题,但是周铁衣没有改正,那么就说明周铁衣的道也并不是那么完美,有错误的地方,这也是自己实践的意义。

  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王明义眼中光辉没有消退,只是更加内敛,然后对大夏圣上的方向朗声道,“周尚书的改革认为人之所欲,即为人之本,有好华服者,才能有锦衣千缎,有好广厦者,才能有高楼万栋,不过好华服者不一定织华服,好广厦者不一定建广厦。”

  王明义先陈述了自己论断的核心,然后继续说道,“平津渡改革,使百姓之田归于府上,建成工厂,而后又招募百姓为工,本是良策,但实施的过程中,臣多次发现有吏上下其手,十亩之田报之于上不过八亩,亦或分发每户十股,吏取其二,而此势若不管制,愈加愈烈,此乃人之所欲,加之百姓所需之上,甚至隐隐有商吏勾结,生出萌芽,此乃周尚书之学说弊端。”

  大夏圣上脸上笑意变冷,看向周铁衣,“周卿,可有此事?”

  周铁衣被问到之后,没有惊慌失色,轻笑道,“十取其二,还行,现在他们还知道分寸。”

  周铁衣这么一说,群臣立马就找到了攻击点,特别是御史台儒家和名家的官员更是火力全开。

  “周铁衣,你这歪理邪说本就不合人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居然还恬不知耻,反以为荣,我辈羞与你为伍!”

  “圣上,此贪赃枉法之辈,必然有人在幕后指使,所得赃款不知去向,臣建议御史台下去严查,定要揪出幕后主使!”

  “这等助纣为虐之辈,一定要昭告天下,让百姓知道正逆!”

  ······

  群臣越发激愤,周铁衣就越发淡然,他身上的光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种要飘然离世之感,与周围恨不得上前吃了周铁衣的衣冠禽兽们形成鲜明地对比。

  看到这一幕,王明义反而在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他找出周铁衣学说的漏洞,是想要集百家智慧,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但现实是当他找出一个漏洞,还没有说其它他经历的好处之后,朝廷上的百家们就开始口诛笔伐,他们口中的正逆到底是为了平津渡的百姓,还是为了朝廷之上的党争,大家心里都清楚。

  相比于平津渡那些鱼肉乡里的小吏,这些朝廷之上的殿臣也不遑多让。

  “诸位,安静!”

  勃然的浩然正气如同一股白色小型的旋风推开,压制住了殿上嘈杂的声音。

  炽热的浩然正气此时好像有一种叩问人心的力量,让百官此时心中的阴郁显现,形成一团团模糊的黑色轮廓虚影。

  百官们微微诧异,看向来源。

  他们诧异王明义的浩然正气之纯正,竟然能够在大殿之上施展开来。

  当时王明义继承了车文远的一个‘义’字,而后在火车商会当学徒的时候,领悟了儒家六品‘浩然气’。

  随后在平津渡进行实践。

  平津渡的局势很特别,因为有神道之乱,所以百姓民心惊慌,但是又因为周铁衣明确提出了平津渡的改革之法,汤州府和宁王府的资源都明显倾斜过来,所以留在平津渡实践改革之法的王明义算是取了一个天大的巧劲。

  儒家五品‘安民’,普通儒家修行,要么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本来就民心安定,想要以自身政绩让百姓们认可,非得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的苦功。

  要么一个地方大乱,如渊蒙前线的城镇,区区一个儒家六品过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方案没方案,如何能够让民心安定。

  唯有平津渡这种局势,好像是专门为儒家修行者准备,由一个小乱走向大治,因此不过半年的时间,王明义才能够顺利进入五品‘安民’。

  但仅仅只是‘安民’,远远不到能够在大殿之上震慑百官的程度。

  金銮殿中有圣上,天后坐镇,除了周铁衣这等猛人,就算是董行书也难以轻易调集浩然正气。

  所以王明义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的浩然正气很奇特。

  王明义完全继承了车文远的传承?

  不少儒家的人在心里面想着。

  儒家的四品名为‘继往’,承接过往教化之力。

  当日车文远已经临近三品,有些许道统雏形,他将自身的‘义’字传给王明义虽然隐秘,但是儒家都知道,所以王明义继承车文远的道统雏形,能够快速成为四品大家都不奇怪。

  但即使是车文远,也不能够在这金銮殿上直接显化浩然正气吧?

  “圣人遗泽!”

  被太学院祭酒张事忠扶着的董行书这个时候也不咳嗽了,走上前几步,触碰到王明义那莹白纯净的浩然正气,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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