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字手痛
第373章 不可直视神
巫木拿着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柄长枪,跃入了斗兽场之中,光门内,野兽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炎刑刚刚挑衅了莽部落的巫,那光门内的野兽嘶吼声音比刚刚的狼兽更为恐怖。
当部落的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从光门内踏出一只熊兽,这头熊兽一出现,周围的地面都微微晃动起来,尘土飞扬,才月光下形成一层土黄色的蒙障,连坐在台上的莽部落的巫和首领都微微变色。
首领看向巫,他想要试探这个炎黄部落的实力,但这头能够让他都谨慎对待的熊兽出现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献祭之仪中,神释放的野兽奴隶都会是狼兽一个层次,甚至更低一个层次,除非是挑选部落首领等重要的仪式,才会释放熊兽这个层次的野兽。
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个外族人指责了巫,所以引得神明发怒?
莽部落的巫也不明所以,他微微摇头,继续看向斗兽场之中。
场地之中,当恐怖的熊兽出现,巫木有种当时面对鳄鱼神的感觉。
而那头熊兽一出现,高近乎四丈,如同小山般的恐怖身体就扑击向巫木,周围的大地在熊兽的力量下变得‘柔软’,大地柔卷起来,从四面八方拢向巫木,显然熊兽也明白自己速度的弱点,所以专门有应对的策略。
当大地变得柔软的同时,巫木感觉周身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一样,难以动弹分毫。
席位上,众多部落的人微微站起身来,他们已经想象到这个可怜的巫最终的结局了。
“凡敬我者,我必不使其受奸佞所伤。”
一道声音悠远崇高,仿佛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随着这声音响起,周围一切事物都有种慢了下来的感觉,毕竟没有什么比光更快了。
远处天空泛起一线鱼肚般的白色,月光忽然变得更加明净透亮,轻易穿透了大地扬起的烟尘,带着某人的目光落了下来。
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熊兽自身。
在【驱使走兽】权柄压制下,它挥出的巨掌半停顿在空中,它不再注视着面前弱小的人类,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中,高高在上的明月。
它感受到了那恐怖力量的来源,通过一层层月光落在它身上,虚幻而又真实,让它分不清真假。
巨大的月轮当空,层层叠叠的光辉如同银色的波浪,在墨色的天空中荡开,让熊兽根本分不清楚力量的来源。
但看台上的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用近乎呻吟的声音道,“月……月亮落下来了。”
巫木身上,那牛角盘龙的图腾炙热无比,他精神之中,那枚天一符诏迸发光辉,卷动蜃气,借助环绕他周身的月光显化,在周围荡起一层银辉组成的轻纱,让他仿佛身处在另外一个国度之中。
一轮轮明月从他身上跃出,或圆满无暇,或黯淡至极,当八轮月亮完全落入斗兽场时,天空的明月光辉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场地内有了一轮新的‘明月’,明月从天空中落入了凡尘。
神道七品‘煅神魂’类似于尸解仙,能够让神祇日游千里,当初库房院焦国平给周铁衣介绍的时候,曾经用羡慕的语气说道,有一些神祇神权特殊,甚至能够做到朝游血海,暮宿南山,几乎堪比‘逍遥游’。
而周铁衣就是那种神权极为特殊的神祇,有巫木作为定位,有明月通过梦境跃迁,周铁衣的速度就和月光一样,借助蜃气迷惑一息那熊兽的感知,百里也不过一息的距离罢了。
降临之后,周铁衣看向这头熊兽,随着他的目光落下,环绕他周身的,一轮轮月轮凝固合一,又一分为二,一边是深沉到极致的玄黄之色,一边是灿烂到极致的炽白之色。
“我允许你直视我了吗?”
下一刻,玄黄形成的明月变得沉重无比,纯粹的地脉之力荡漾开来,一缕缕从空中落下。
只是四缕,四丈高的熊兽人立望向明月的熊兽就在砰的一声中被压在地上,匍匐无法动弹。
就在看席的众人们惊诧于这位突然降临的神祇强大的时候,他们旁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周围的人转头,看到主座上,刚刚还击杀了狼兽的莽部落首领,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面都喷吐出炽白色的光辉。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斗兽场中心,那扇光门之中传来威严的声音,“远道而来尊贵的神祇,请原谅他之前无礼的试探。”
随着光门内声音响起,莽部落首领身上腾起另外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同样炽热,给周铁衣的感觉很奇怪,有种类似于以前牛头人部落火塘的感觉,当然这只是类似。
这股力量从莽部落首领的血脉中涌出,想要驱散他体内的白光,不过已经晚了。
当太阴之力借助蜃气展现之时,莽部落的神祇如果反应过来,出手救治还有一点希望,但当蜃气完全扩展开来,看似是一轮轮明月从巫木的身体之中跃出,但实际上是蜃气形成的明月,已经映射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这就是周铁衣和田父,公输霆研究的明月入梦之法。
而后明月转化,不仅是周铁衣显化的明月之相在转变,同时被他以蜃气映射到心神之中的明月也在转变,当月光从至阴转化成为至阳,当一缕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被点燃,那就是对方的魂魄之中一点太阳真火点燃,这是从魂魄往外烧的,不是从外往里烧的。
先是以神魂为燃料,而后才是以精气,血肉为燃料。
而魂魄在转化阳性之前,是纯粹的阴质,遇到太阳真火,就像是上好的汽油遇到了火苗一样。
我们正道暗算人,就是这么光明正大!
随着莽部落神祇开口,其他部落的人看到莽部落首领从口鼻中喷吐的白光减弱,红色的神力形成火焰的形状,包裹住莽部落的首领,隔绝外面的月光,就在他们以为这次交锋就此结束的时候。
下一瞬间,莽部落首领口中的白光变得更加炽烈,让他的双眼都完全发白,迸射出一缕缕无法直视的光辉,光辉形成火焰,反过来从内点燃赤红色神力。
光门之中,声音再次传出来,不过更加冰冷,“他毕竟是我部落的首领。”
周铁衣目光看向光门,随意笑道,“那你就再选一个好了。”
他话音落下,太阳真火从精神到肉体,完全点燃了莽部落的首领,让他形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炬,火炬烧了大概七八息左右,等炽白光辉消退,只留下一团焦黑的地面。
看到着恐怖的一幕,宴席上的所有人想起了周铁衣的话,连忙低头,不可直视神。
第374章 炎人盗火
斗兽场中,明月与光门对峙了几息。
光门之内走出一位高大的神祇,这位神祇高约三丈,袒露着胸膛,穿着一件残破的红色披风,披风的尾部无风自动,卷起一道道火星,神祇露出的金身上有一道道纵横的伤疤,而祂的头颅完全覆盖在一块巨大的兽骨头盔之中,让人看不清容貌。
祂一出现,周铁衣能够明显感知到周围的空间有种‘缝合’感,让他难以再借助天地祖炁。
这就是神祇在自身的领地中,即使面对三倍于自己的敌人也毫不逊色的原因。
不过此时的周铁衣已经过了最弱小的时候,他从明月中显现,身披华贵的五彩衣,他左右明月和大日的景象重新归一,在身后形成一轮玄黄与玉白交织变化,介于虚实之间的球体,球体周围,蜃气腾起,烟霞云雾,演化出山脉水泽变化。
莽部落的神看向周铁衣,看到周铁衣那在男女老少间不断变化,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有笑容的面颊。
祂分不清这位炎黄部落的神祇力量有多强,按理来说,现在在自己的领域之中,自己已经封锁了与外界天地的交汇,一般的神祇都会出现慌张,不适。
但面前这位神祇没有丝毫不适,同时周铁衣刚刚展现的力量,虽然从量上并不强大,如同零星的火星,但是从质上却恐怖至极,让人望之,就像是仰望太阳一样刺眼。
莽部落的神想到了部落留下的壁画,用沉稳的声音说道,“阿古力妄图试探神,遭受极刑是惩罚他的不敬之罪。”
对方语气放缓,周铁衣也没有步步紧逼,他笑道,“我让我的使者来这里,是为了带来繁荣,财富和我的善,但并不意味着我没有给我的仆人们准备刀剑,应对野兽。”
听到周铁衣的话,炎黄部落的人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头涌上脑中,神真的一直在注视着他们,无论他们身处在何方,即使炎刑这些奴隶战士也一样。
他们恭敬地低头,在巫木的带领下,赞颂道,“赞美您的名,伟大的炎黄之主。”
当巫木等人赞颂的瞬间,他们的声音在月光中扩散,形成神圣,悠远的颂唱声,不仅在宴席中的众人听得到,整个莽部落建立的城市,大部分已经进入梦中的奴隶,普通人也听得到这个声音。
随着赞颂声传开,周铁衣神魂之中,在日月光辉淬炼下,一幅幅画面展现,那是他从火塘中诞生,到获取山主权柄,带领部落走出西山,歼灭鳄鱼神,定制奴隶制,推行耕种,圈养,文字等等的画面。
这些画面都蕴含了祂的精神,同时象征着他作为神的一切,远超所谓的金身,魂魄,是他存在于世的痕迹,或者按照神的说法,应该称之为‘伟业’。
这些画面以他的神名为锚定点,当更多人知晓他的神名,他的伟业就会传播得更广,所以神祇即使金身被毁,即使魂魄离散,只要还有人歌颂他们的神明,祂们也能够从历史之中归来。
这也是神道六品‘传神名’的原因。
而且还有一个不同的点,周铁衣看向那些跪拜的其他部落的人,当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后,当他们从心中产生对自己的崇敬和畏惧之时,自己同样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力量。
也就是说周铁衣的力量以后不再只是局限于本部落侍奉自己的人,只要他的神名传得够远,只要其他人对他有崇敬,畏惧等精神上的变化,他都能够从这些变化中获取力量。
这也就是‘凶神’们肆无忌惮的破坏,但同样可以获得力量的原理?
周铁衣感到有些好奇,那么这所谓的信仰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是人类,或者说一切有情众生无意识散播的精神能量?
为什么神祇可以通过传播神名获得?
这些问题周铁衣准备再研究研究。
成就神道六品,这是一种时空上的融合,而莽部落的神即使已经接近三品,但是祂仍然只能够触及到封锁天地祖炁的层次,根本无法封锁这种时空上的融合,也无法阻止神祇毁灭之后归来。
所以借助这融合的瞬间,周铁衣对着莽部落的神微微颔首,然后他的身影如同月光消散。
装了逼就要走快点,免得对方察觉到虚实,在这个莽荒世界中,自己没有办法使用那瓣佛门空性,对付三品的手段还是差了点,这位莽部落的神也比预想中要强,至少已经开始尝试掌握空间的力量了。
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货币来攻破平原部落联盟,用武力打一场,让部落的人死伤惨重反而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而且从巫木的汇报来看,这个莽荒世界还要应对所谓的野兽诸神,也怪不得在这个平原中部,即使这个莽部落的神占据力量优势,也没有强行发动吞并战争。
武力是手段,不是目的。
当然展现武力也很重要,周铁衣需要周围部落知道,他们炎黄部落有足够的武力守护财富,将财富交易出来,是因为我周铁衣善良!
我准许你们的,你们才能够拿,我不准的,你们连看一眼都不行!
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炎黄之神直接突破自己的封锁,消失不见,莽部落的神也没有感觉到奇怪,他看向宴席上的众人,对自己部落的巫说道,“你继续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等宴席结束,莽部落的巫神色复杂地来到了部落中心,这里同样有一个巨大的火塘,不过火塘是向地下延伸,一块块黑色的石头形成阶梯。
巫来到火塘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了莽部落神明的声音,“进来吧。”
巫顺着黑色的石头阶梯进入地下,和周铁衣的火塘只蕴含力量不同,因为已经接近三品‘建神国’,所以凭借着神祇本身的天赋,这位莽部落的神祇也掌握了空间营造的法门。
而斗兽场的光门,就是祂空间营造法门的体现。
按照周铁衣了解的神道知识,一个十万人的部落,就足以支撑起一位三品神祇的信仰,虽然莽部落总共只有五万人,但是他们在平原地区已经建立起一套相对完善的朝贡系统,整个平原地区的人数接近二十万,在传神名的帮助下,这位莽部落的神拥有着接近三品的力量也不奇怪。
走进了神祇的国度,展现在巫面前的是一片赤红色的山石,巨大的山石凹凸不平,就像是整块从岩穴中凿刻下来的一样,在周围跳动的火光中,山石上用炭笔勾勒的石画栩栩如生。
巫目光微凝,因为他以前也没有见过这块壁画。
和以前的炎黄部落不同,莽部落的神祇是祖先的灵,祂已经存在了有两百多年,现在的巫是第六代侍奉者。
高大的莽部落的神开口道,“你在疑惑我为什么不出手拦住祂?”
巫颔首,“是。”
中央平原部落巫和神的关系并不像猪笼婆部落那种绝对从属,因为他们祭祀的神是自己祖先意志的凝聚,所以巫和神更有一种父子传承的感觉。
莽部落的神缓步向前,走到壁画的开端,巫也跟着自己神走到了壁画开端,他此时才意识到为什么这块山石如此巨大,连神的身高都无法完全平视,如他这样的人更是只能够仰望。
这开端画着一株参天的巨树。
巨树分为两股,虬结的树干如同两条交配中的大蛇,相互缠绕向上,它们一路穿过了鸟群,高山,云层,星空,最终与日月齐平,在蔓延的树枝上,画着繁复至极的宫殿,与这些精美的建筑相比,莽部落的房屋就像是随手捏的土坯。
在这里一只只华丽的鸟兽飞翔,火焰顺着繁茂的树叶点燃,如自己一样的人匍匐在一只最为巨大的鸟兽身前,祂是一切的中心,以参天巨树为巢,与日月齐平。
“这是?”
巫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是跨过北方兽族诸神更远的中央之地,上面画着中央之地的神和侍奉祂的人。”
巫一时间既忌惮还有这么强大的部落存在,一时间又十分憧憬,他用贪婪,渴求外界的,如同孩童般的目光细细看着整个壁画,想要将这些知识牢牢记住。
忽然,他瞳孔一缩,因为他在壁画中看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
那巨大的鸟兽的神祇身下,燃烧着的火焰之中,跪拜的凡人里,有一个人举着一根黑色的木棒,在其他人跪拜,在神祇闭目打盹的时候,他用木棒盗取了火焰!
为什么巫要用盗取来形容,因为在下一幅壁画中,他看到了鸟兽睁眼时那滔天的怒火,即使这并不是神祇本尊,只是人画出来的,即使这上面的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莽部落的巫被那道目光注视,仍然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寒风中。
他久久无语,张嘴想要问自己的神。
莽部落的神低声说道,“继续看。”
巫接着看了下去,他看到了一幅幅光怪陆离的,以前难以想象的画面,鸟兽的神祇从日月中降下一团团恐怖的火焰,人类为他们神明搭建的华美建筑在顷刻间毁灭,而后人群四散奔逃,但是绝大多数都在火焰中被吞噬殆尽。
不过就当人即将被神明杀光之时,画面一转。
鸟兽与龙兽在天空中厮杀,鸟兽冲击无数雷霆组成的厚重云层……
它们华丽的羽毛在雷电,狂风中凋零,化为纷飞的黑色碳粉。
当一只只鸟兽陨落,中间那巨大的鸟兽的神祇再次分离出一团火焰,只不过这次不是降下怒火,而是交给了一个画着双乳的人类女性手中。
人类的女性顺利怀孕,她诞生出了一个‘新的’人类,这个人类一出生就占据壁画的一半,仅仅只是比参天巨树略矮,比巨大的鸟兽之神略矮。
他环绕着火焰,片刻之后就成长为一位英武的青年,身负着神弓,他跨越一座座山与河,击杀了一头头龙兽,撕裂了覆盖苍穹的雷霆,同时追逐着一群人来到了一片风雪之地,最终他手中的利箭洞穿了一个举着火把人的胸膛。
巫目光微凝,这个举着火把的人,显然就是画面最开始,从鸟兽之神手中盗取火焰的人,而这个人死亡之后,他本身化作一道道流炎,分散到他周围的人手中。
奇怪的是,那背负神弓的青年并没有继续击杀剩下的人。
而那些剩下的人则拿着火把,向着更深的风雪中而去,一路上一个个新的部落出现,有的部落中间画着雄鹰,有的部落中间画着黑蛇,有的部落中间画着猛虎……
这些都是崇拜天生神祇的部落,巫在心中想道,而让他更在意的是,那手持火焰的人群将他们手中火焰分散了出去。
于是雄鹰被点燃,黑蛇被点燃,猛虎也同样被点燃……整个画面都是跳动的一团团火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点燃了,只不过那传火的一群人在逐渐减少,他们的身高也越来越矮,逐渐变得和自己齐平。
当壁画来到了最尾端,巫看到了自己部落的象征,那是一片黑色的没有点燃的火塘,一个人从刚刚那群人手中接过了火焰,点燃了火塘,随后那群分火的人消失在更远的地方,之后就没有新的壁画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