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有令 第245章

作者:裴不了

  可是我也没有惹他啊……

  好在陈玄救从不杀生,自己交出月珠,应该还有机会……

  一念及此,烈火金刚剑已然斩落。

  轰——

  一团炽焰升腾而起,陈玄救诵念一声阿弥陀佛。

  斩杀幻象应该不算杀生吧?

  他接住吴撼鼎掉落的一颗月珠,心中暗道一声。

  还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

  梁岳和闻一凡眺望城中,正看见了那一团烈火升空。

  “是玄救禅师。”闻一凡道:“连他都施展了全部神通,看来大家都尽全力了。”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拼尽全力也不行了。”梁岳悠悠道,顿了顿,又道:“我是觉得豆腐脑咸口的好吃一点,甜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闻一凡道:“我觉得甜的好。”

  “话又说回来。”梁岳道:“不管是什么东西,甜的永远没错。”

  两个人在这里闲聊半晌,已然是探讨到了一个极深入的程度。

  他们正在这说着呢,突然一颗头颅从旁边的城墙底下钻出来。

  就见此人面上带着灰土,气息混乱,似乎有些轻微伤势,正是不知哪里跑来的林风禾。

  “林师兄?”梁岳见他钻出来,眨眨眼,立刻猜到了他的目的,道:“你是已经拿到了月珠,打算躲在这里?”

  “那我们走远一点,免得吸引了别人注意。”闻一凡接着说道。

  “不用。”林风禾看了一眼梁岳,再看一眼闻一凡,似乎意识到自己闯进了另一个画风的世界,于是他摇摇头道:“该走的是我。”

第81章 尘埃落定

  神都贡院前,明明是萧瑟秋风已至的季节,此间却是气氛火热。

  今日是秋闱开考第一日,四海九州的优秀学子都汇聚在此处,想要挨这几日,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胤朝科举需要考的有三科,经文、国策、华章,分别考的是背诵经史典籍、分析论述国策、书写斐然文章。

  在牧北帝一朝,最重视的就是国策,选出来的都不是空有文采而无实学之辈,这些大多需要沉淀积累,是以金榜之上历来鲜有少年。

  但却还是有很多少年人自认饱读诗书,于国于民皆有抱负,想来试一试水。

  梁鹏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袭素衣,手捧装着简单生活用品的袋子,在母亲和姐姐的殷切叮嘱下,走入了考场。

  今日弟弟参加科举,梁小芸也特地前来送考。

  她穿着一身湖蓝衣裤,清秀素雅,许是在问天楼修炼久了,身上自带一股空灵之气。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与旁人不同。

  考生们列队进入贡院之内,无数家属翘首眺望,时辰一到,礼部人员便准时封锁了贡院大门,有迟到的再求情也没用,只能错过这一科,等四年之后再考了。

  按理来说,这大门一关,不到晚间考试结束,是不会再打开的。

  可这次却不同,没过多久,就有另一支队伍从街角转出来,个个缁衣佩刀、凶神恶煞,呼喝着推开围拢的人群,飞速将整座贡院都围了起来。

  “是刑部的捕快!”有最先认出的人叫了一声。

  这一队人马正是自刑部衙门出发,专门奔礼部贡院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刑部左侍郎邓维公。

  人群里有认出官衣的,顿时惊呼道:“这是邓大人!”

  寻常抓个贼人,来个捕头也就办了,严重些就是缉捕司主事亲自出马,至多再来个提刀司。这得是多大的案子,需要三品大员亲自带队?

  而且这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这是把全城的捕快都调过来了吧,这个人数不可能是抓贼,怕不是造反都够了。

  “破门,抓人!”

  就听一声令下,一众捕快嘭然撞开贡院大门,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里面的礼部官吏明显对此没有预知,纷纷惊慌失措,高声喊这是科举考场,你们要干什么?

  邓维公高声道:“奉左相之命,前来彻查科举舞弊之案,无论官吏考生,一律只需配合。”

  考场里的纷乱,外面的人群是看不到的,只不过谁都没舍得走,都在这里看着热闹。听动静好像是刑部的人在把考生一个个抓出来验明正身,考生人数成千上万,难怪刑部出动这么多人马。

  骚乱持续了快两个时辰,中间有多名各部官员前来喝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科举是四年一度的国家大事,这样扰乱非同小可。

  邓维公都是一句奉左相大人之命就给怼了回去。

  也确实得要左侍郎亲自出马,否则级别低一些,还真受不了这各级官员的压力,调查的行动说不定就要被强行中止了。

  李彩云有些慌乱,握着女儿的手:“哎呀,这是怎么了?小鹏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梁小芸摇头道,关于莫小虎的事情,梁鹏没跟娘亲说,却跟姐姐讲了,所以她相当淡定说道:“刑部是自己人。”

  李彩云有些纳闷,刑部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

  梁小芸想了想,欲言又止。

  也没法说在娘亲你不知情的时候,梁辅国已经成为我们几个的便宜父亲了。

  一直查到快中午,大队人马才带着近百名考生离开。

  这些考生个个面色枯黄、如丧考妣,看来是确实是与舞弊有关,不然不会吓成这幅样子。

  科举舞弊,轻则带枷游街、终身不录,重则直接斩首……当然也终身不录。

  围观群众都窃窃私语,猜测着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若是夹带小抄这种轻微情节,犯不上刑部如此大动干戈,多半还是买通了官吏,寻人替考。

  那抓到就是从重的死罪了。

  那样的话,不止是今日被抓走的这些替考者,没进入考场的那些考生本人、考场中收钱的官吏,恐怕都跑不了,又会是一阵腥风血雨。

  果然啊,左相大人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杀人。

  刑部人马走了之后,礼部官员又招呼着关闭大门,重新开始考试。

  只是最人心惶惶的不是那些剩下的干净考生,而是那些考场中的官吏,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干不干净,只是还没查到他们。一旦那些被抓走的人供词出来,只怕立刻就要轮到自己。

  科举史上第一次,监考者比考生还要心慌的科考就此开始了。

  ……

  在抓捕行动开始的同时,礼部尚书徐占鳌就已经被请到了梁辅国的衙署中。

  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毕竟徐占鳌算是右相分管,左相就算有事找他,也该通过右相宋知礼。直接传人家分管的尚书来议事,多少有些犯忌讳。

  可梁辅国从来不在乎任何忌讳,他不在乎鬼神报应、也不在乎礼法规矩、更不在乎这些人情世故,他会平等地冒犯所有人。

  在需要的时候,直接一道口信,就将徐占鳌招呼了过来。

  来的路上,徐占鳌就已经收到了贡院被搜捕的消息,所以进入衙署之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径直就坐到了梁辅国对面的椅子上。

  与梁辅国一样,徐占鳌同样也是在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梁辅国见他带着怒气来的,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读着手里的文书。

  这俩人相对而坐,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半晌,还是徐占鳌先开口道:“左相大人要搜捕贡院,人马都派出去了,才叫我这个礼部尚书过来,是要审我吗?”

  也难怪他会生气,若是梁辅国觉得礼部有问题,正常肯定是要先跟他这个礼部尚书说,然后由他配合再去抓人。

  直接跨过我就动手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尚书也有问题?回头皇帝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虽然自从梁辅国主事以来,刑部一直是这样办事的,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不然也不会四面树敌。

  可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你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我徐占鳌,我可不会像别人那样逆来顺受。

  梁辅国轻轻一笑,道:“徐师兄为人清正,绝不会有包庇纵容的嫌疑,我是知晓的。”

  他一开口,倒是先套交情。

  同为剑道书院学子,徐占鳌比他和宋知礼都大上几年,自然算是师兄。

  只是后来进了官场,梁辅国和宋知礼的进阶速度都要更快,反而后来居上。除了能力之外,可能更多也是因为二人的出身姓氏。

  “那为何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是刚刚才知晓?”徐占鳌问道。

  “我若是提前告知了,师兄还会允许事情闹这么大吗?”梁辅国反问。

  徐占鳌皱眉沉吟,他当然不会。

  科举考场出了事,就算这次科举是右相负责,可用的都是礼部的人,最先丢脸的肯定还是他。

  如果提前知晓此事,他应该会让梁辅国暗中调查,将影响尽量消弭。

  可梁辅国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那两者确实是相悖的。

  但是当着面说这种话,就好像是说我打了你一耳光,自然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了还会让我打吗?

  他不知道梁辅国理直气壮的理由是什么。

  “师兄你大概不知道,此事起因还与梁岳有关。”梁辅国忽而说道。

  他也知道徐占鳌与梁岳的关系不错,既有师生情谊,又同为太子近人,最近相处的时日也不少。

  提起这件事,徐占鳌果然问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梁辅国便将梁鹏被莫小虎威胁的事情说了出来,接着道:“这种事情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徐师兄,科举是国之根基,不容动摇啊。”

  徐占鳌沉默了一阵,道:“是我监管不力。”

  “不,此事与你无关。”梁辅国道:“我已经拿到了一份名单,仔细调查过,那些人都不是你做主纳入礼部的,那些事也不应该由你来担责。”

  徐占鳌当然知道,他和他嫡系的亲信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与这次舞弊案有关的,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些人,一部分是底层的官吏,另一部分可能是宋知礼安排进来的那些人。

  右相分管内三部,往他手底下安排人十分简单,而且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徐占鳌便也与他们相安无事。

  宋知礼安排人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各大世家、甚至包括皇室,都需要在礼部和户部的利益分配。可以说那是一套延续了几千年的传承,他们每个人都是这利益链条上的一部分。

  徐占鳌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他的位置其实很危险,而宋知礼帮他做了,可以说也是帮了他的忙。

  所以他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情发生才多久,左相大人已经查到了具体名单,果然是雷厉风行。”徐占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这么几天时间查到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梁辅国是预谋已久的。

  他又要开战。

  在卢国丈、定钩王那两仗大获全胜之后,他又要对宋知礼下手了吗?

  徐占鳌不免有些担忧,其实在立场上他与宋知礼应该是一边,可是在情感上,他更希望梁辅国获胜。

  可能这也是梁辅国会叫他来的原因。

  梁辅国幽幽说道:“夺城之战的名单应该也要出来了,师兄若是无暇两地奔波,不如就在那边多待一阵子。”

  徐占鳌自然明白他在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自己避风头罢了,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末了,他只是说了一句:“左相大人,多加小心。”

  这一次的敌人与之前不同,卢国丈的背景最多是皇帝的宠信,姜镇业也是皇室支撑、帝王器重。

  可宋知礼的背后,是那些比胤朝时间还长的各大世家,这或许比皇权更可怕。他作为各方势力的平衡点,看似是一任平平无奇的右相,可没有人希望他下台。

  包括梁辅国自己,其实也和宋知礼是多年挚友。

  徐占鳌也不知道他突然开战的意图是什么,只能如此提醒一句。

  “我会的。”梁辅国笑道:“等师兄你再回来,贡院之上必将是一片朗朗清空。”

  徐占鳌凝视着他的眼眸,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战将至,不知是风起还是云息。

  ……

  徐占鳌在与梁辅国见过面之后,便启程离开神都,不久后来到了玉京峰上。

  正好赶上幻阴城的试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