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不了
“症状或轻或重……”梁岳耸耸肩,“这种事情说不好的。”
“真可能会死?”陈举顿时有些慌,紧张地问道:“那有药吗?”
“目前应该是没有,不过也好办。”梁岳看着四周,摆了摆道:“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接触这种环境就好了。”
陈举猛一瞪眼:“再不能来红袖坊,那还不如死了!”
“……”梁岳沉默了下。
热爱,无需多言。
不多时,两人已经走过了第一条街。
按照陈举的说法,外面那一条街的青楼都是不入流的,所以鸨娘们才会出来拉客。真正上档次的青楼,根本不用那么直白地招揽客人。
妙音阁就是这样一个有格调的地方。
转过街角,前方就见到一座青瓦飞檐的三层雕楼,四面数座阁楼围拢着几座小院,几树常年开着的桃花,随风飞落如雨。
淡淡的丝竹管弦之声,从开着的门户之中汩汩流出。
清幽典雅。
这是此处给人的第一感觉。
陈举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内里是一座颇为宽敞的大厅,中央一座舞台,几位衣着薄纱的美貌女子乐师正在专心弹奏。四周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看起来都像是在等待什么。
看起来这个时间对青楼来说还是太早,大概刚刚开门。
“哟,陈公子!”一进来,便有嘹亮的呼唤声。
一位三十许岁的丰腴妇人忽然便迎了出来,她身着金纱流裙,腰肢款摆,丰臀摇曳,凑到陈举身边。
“凤娘,我要的包间准备好了吧?”陈举伸手想要揽住对方的腰肢,却被她一扭躲了去。
那凤娘呵呵一笑,“二楼茂竹厅,陈公子的客人都已经到了,乐师舞姬也都候着了。这位俊朗的公子哥,也是陈少的朋友?”
梁岳微笑颔首,没有多出声。
来这种地方办事,他还是缺乏经验,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
陈举则是如鱼得水,一路打着招呼就走上楼去,看起来进了青楼就像回了家一样。
凤娘送陈举到一座青竹掩映的门前,推开门,便高呼了一声:“姑娘们,上才艺——”
……
厅内一簇一簇的修竹,杂在雅致的装饰之间,乐师们的位置在竹后,身影掩在青色之中。这样的效果就是,看不见人在,可琴筝之响环绕左右。
陈举一进来,四周的乐曲便响了起来,提前到席的两人也起身相迎。
这二人皆是青年,左边一位中等偏瘦,脸颊上有两颗显眼的痣;右边一位矮胖圆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喜庆。
“来,我给你介绍下。”陈举一进来便引给梁岳道,“这位是胡鹏胡少,工部胡主事家的公子;这位是苟有苟少,工部苟郎中家的公子。二位,这是我御都卫的同僚梁岳,今日随我一同来见见世面。”
梁岳朝两人点头示意,同时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么个狐朋狗友。
“既然是陈少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胡鹏一边落座,一边客气道:“以后大家常来常往。”
彼此寒暄了一通,聊了半晌闲话,陈举才看似不经意地切入主题。
“说起来,我家里最近好像要在南城买些房产。我在这附近当差,就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买的,还出价那么贵,我爹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他挠挠头,“着实有些奇怪。”
“哈哈。”胡鹏笑了两声,道:“看来陈少还是不大参与家族经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了解。”
“大事?”陈举露出询问的神情。
胡鹏没说话,而是看了苟有一眼。
方才片刻时间,梁岳就已经发现了,其实这俩人也是有着明确的上下关系。应该是因为苟有的父亲是正五品工部郎中,比胡鹏的父亲高一级,也继承到了儿子这里。
小胖子苟有也呵呵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隐晦的,以陈家的地位肯定早就知道了,伯父可能只是怕你外传罢了……南城那边最近的风声,是与通天塔有关。”
“通天塔!”陈举诧异,“要盖起来了吗?”
对于这个通天塔,梁岳以前也听说过一些流言。
国师李龙禅曾经提议,要在龙渊城外建一座三十三层高的通天宝塔,凝聚黎民苍生愿力,为当朝牧北帝祈生延寿。
但这个提议被左相梁辅国坚决反对,说是建通天塔劳民伤财,延寿之说虚无缥缈,李龙禅出于私心才是真的。
李龙禅的龙虎堂在神都信众极多,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四处抨击梁辅国。
不过刨去那些国师的信众,大部分普通百姓还是支持左相大人的,毕竟通天塔就算有用,延的也是帝王的寿,花的却是百姓的钱。
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
“工部联合户部给出了一个完整的方案。建造通天塔虽然花费甚巨,可建成之后能吸引九州四海的信徒前来,对于神都发展也有利好。左相大人看过之后,便不再阻挠,朝堂上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这几个月就是在选址。”胡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说是在神都附近的六个地址中选择,实则三个月前就定了,就在神都城南面的庆佛原。”
“原来如此!”陈举与梁岳同时恍然。
一旦在南面建造通天塔,来往人流巨大,达官贵人无数,那南门附近这些不值钱的商铺立刻就会变成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价值说不定要翻上几十倍!
而在几个月前龙牙帮就已经在谋划购买南城门一趟的商铺,不止是临门街。当时绝对还没定址,甚至皇帝可能都不知道在哪盖呢,龙牙帮就已经知道了……
这事儿不能细想。
“我说怎么福康坊最近这么不安稳。”梁岳旁敲侧击地说道。
“是呀。”陈举接道:“南城有个龙牙帮,一直在我们那里闹事,现在想想应该也是和要建通天塔有关。这消息捂不了多久了,他们肯定是急着想买下南门的商铺才会这样做。”
“龙牙帮啊……”苟有咂摸了下嘴,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陈少,我劝你还是别管他们。”
“嗯?”陈举又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知道它的来头?”
“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们的地位也不足以知道太多。”苟有轻轻地打断了对话,
梁岳瞥了陈举一眼,示意他可以再深挖一些,对方明显就是知道内情的。
“这个……”陈举正琢磨怎么再问一下,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锣响。
铛!
“文鸢姑娘要表演啦——”
这一声吆喝传进来,打破了茂竹厅内的宁静氛围,胡鹏和苟有顿时都坐不住了,两人双双站起来。
胡鹏道:“陈少,这新来的文鸢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昨日一出场便惊艳众人,听说琴技出神入化、相貌美若天仙,她的表演咱们可不能错过。”
“是啊,若是能被她选中清谈,那可是大大露脸的好事。”苟有也招呼着:“咱们快去看看。”
陈举原本还在关心正事,此时一听这话,顿时双眼放光:“这个可得见识一下了!”
第20章 还是你们穷人花样儿多
这位文鸢姑娘的表演就不在楼中了,而是在妙音阁后的几座庭院之一,名唤“沁香园”。锣响一刻之后开始,想要捧场的文人雅士们都匆匆忙忙赶去。
尽管陈举他们听到声音立刻就来了,也还只是混了一个居中的位置,四人围坐一张圆桌。来这里看表演不花钱,可这简单的一张桌价格不菲,属于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小院子里像这样的桌子大概有一二十张,再晚来的即使有钱也只能站在围廊中了。
“还挺热闹。”
梁岳看着廊下密密麻麻的身影,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热切,简直像是在追星。
“嘿嘿,妙音阁当红的乐师和外面那些好姑娘可不一样。”陈举笑道:“受追捧的乐师人气很高的。”
“哦?”梁岳问道:“哪里不一样?”
陈举笑道:“外面那些好姑娘嘛,基本给钱就卖。这些当红的乐师嘛,你得在表演才艺的时候勤着点儿来,给打赏的时候出手阔绰一些,吸引她的注意,然后获得和她清谈的机会。清谈的次数多了,双方聊得愉快了,这时候才能够一亲芳泽。”
“所以她们的区别是有才艺?”梁岳尝试总结道。
“嗯……”陈举沉吟了下,答道:“是比较贵。”
梁岳笑笑,还真是言简意赅。
他来红袖坊就是为了随陈举打探一下情况,对于什么花魁姑娘也不感兴趣,最多跟着看看才艺见见世面,所以格外冷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多时,院中的舞台上便搭起一面薄纱屏风,那位凤娘款款上台,对着下方的客人们娇滴滴说道:“诸位客官,这是文鸢姑娘来我妙音阁后的第二场表演,大家如此捧场,看来是都听说了她的名头。上一场时因为文鸢姑娘的相貌太过美艳,客官们都无心听曲,所以这一次她要求遮住容貌表演。只有选中清谈的人,才能见到文鸢姑娘的脸。”
“那还看什么?”有不满的人开始叫嚷道。
“瞧好儿吧您就。”凤娘抛了个娇俏的媚眼,一扭身下台去了,而那薄纱屏风之后,已经多了一道端坐的影子,只能看见满头簪花,肩颈流畅、玉指修长,看不见五官与体态。
可不知为何,仅仅是这样一道影子,看了就让人感觉这定然是一位出挑的美人。
有时候美是一种感觉,而不只是视觉。
在场很多人都是冲着美若天仙的名头才来的,见这位连脸都不露,都很是不悦,可是这份情绪很快就被淡忘了。
噔——
随着她拨动琴弦,袅袅如流水般的声响荡漾开,转眼之间,就让方才火热的场子平静了下来。
不是冷场,而是每个人都微瞑双目,沉浸在了一片清新淡雅的氛围中。这琴声好像有魔力,闭上眼似乎看到了高山流水、蓝天白云与年少时的爱人。
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
一曲终了,余音久久不散。
半晌,众人才缓缓睁开眼,发出了惊叹之声:“文鸢姑娘的琴声,简直如同仙音一般,我此生从未曾听闻。”
“天呐,我想起了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呜呜呜。”陈举一脸悲戚地抬起脸。
“你怎么了?”梁岳问道。
“我刚刚闭上眼,看到了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子。”陈举带着哭腔,呜咽地说道:“文鸢姑娘能不能再弹一曲啊?”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还想再怀念一次?”梁岳道。
“不是,曲子一响她们的身影就一个个闪过,曲子完事了还没闪完。这一曲太短了,不够看啊!”陈举叫道。
梁岳:“……”
那屏风之后的文鸢姑娘稍作休息,又接连演奏了两曲,每一首琴曲都能将人带入一个与之契合的场景之中,凭借着神乎其技的演奏,甚至都已经让人忘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每个听琴的人都好像是来听琴的一样,沉浸在对音律的陶醉中。
一直到凤娘重新走上台,笑呵呵一开口:“诸位客官,文鸢姑娘的才艺就告一段落了,有想要与她清谈的客官们可要抓紧机会了哦。”
铛——
说罢,一声锣响,将众人又拉回到了沁香园内。
“文鸢姑娘!”看着那屏风后的影子,激动者纷纷发出了呼喊。
现在即使不看脸,只凭这一手琴艺,也俘获一众文人雅士的心,何况她还有貌若天仙的名头。
谁不想去见识下?
一时间院内气氛再度热烈起来,众人纷纷摩拳擦掌。一名小厮端着铜盘,行走在庭院间。
……
“郭公子打赏南海明珠一对!”
“张老爷打赏无暇白璧一枚!”
“秦公子打赏黄金二十两!”
“……”
小厮的吆喝声开始接连响起,每当有人放在铜盘上的物品价值极高,他就会喊上一嗓子。
“这是在干嘛?”梁岳问道。
“打赏。”陈举为他解惑道:“曲儿也不是白听的,乐师表演完后,小厮会下来收赏钱,大家给多给少都行,全凭心意。只是乐师择人清谈时,往往会选那个打赏价值最高的客人,想要去清谈的,出手就会阔绰一些。”
“受伤最深的永远是榜二啊。”梁岳感慨一声。
“是啊,我今日来之前没有准备,看来是不好出手了。”陈举指了指前面那几位自信满满的文人雅士,道:“要是前面的出手特别大气,后面的一般就会避其锋芒,意思意思就算了。”
“意思意思大概要多少?”梁岳摸了摸自己的钱袋。
毕竟享受了三首琴曲,体验确实不错,他也不准备白听。
“随便给个十两八两银子,也就不丢人了。”陈举道。
“咳……”梁岳没喝水都差点呛到。
伱们有钱人都这么意思的嘛?
“放心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陈举笑道:“跟哥们儿一起来,哪还能让你花钱。”
上一篇:财富自由后,她们献上了忠诚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