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神父！”怀森拉着冈察洛夫再度后退，声音颤抖着说：“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冈察洛夫回过头，看到了怀森脸上的绝望，不止是他，其他信徒的脸上，也尽是绝望的神色。
智慧神教不仅人数多，他们使用的魔法也稀奇古怪，真理教会根本没有星象魔法的戒指，那似乎是智慧神教独有的魔法。
没有人再开枪了，信徒们望着好似战车一般巨大，横冲直撞，还在不断变大黑山羊，呆呆的站在原地，连扣动扳机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团结起来就能击败的怪物……
“冈察洛夫！！！”
一声大吼在街道尽头响起，劳尔带领着斯科特金等人赶到了，看到黑山羊，劳尔先是一愣，旋即向警局投去目光，已经破损不堪的警局当中……
冈察洛夫也在看着他。
“斯科特金！所有人待在这儿！不许动！！！”
劳尔将旗帜和关押记录名册塞到斯科特金怀中，狠狠推了他一把，独自冲上前去，在沙奇洛等人疑惑的目光中，飞扑上前，毫不犹豫的发动了马维托付给自己，唯有关键时刻才能动用的戒指。
“黑日！”
第195章 丧钟为谁而鸣
“劳尔，你记好了，这枚戒指非常危险，属于无差别攻击魔法，它会杀死领域内的一切活性物质，就连金属也不能例外，所以一定要谨慎使用。”
“神父，使用它，我会死吗？”
“如果会，你还愿意使用它吗？”
“愿意。”
“……我这里还有一枚戒指，可以帮助你逃脱，不过你必须牢记自己的使命，保护我们的同志，捍卫真理。”
“是，神父。”
劳尔扑了上去，迎着枪林弹雨冲进了人群当中，金戒化作粘稠滚烫的浆汁，融化滴落。
领域展开，囊括了克洛维在内的所有敌人，不断撞击警局，吞噬物体的黑山羊也没能例外。
乌云破出一个大洞，星星点点的夜空之上，取代太阳位置的弯月，镀上了一层黑膜，黑日发动，劳尔立即发动复刻丛林之心的空间穿梭魔法，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
就在他扑进人群的瞬间，沙奇洛警官便举起转轮手枪，扣动了扳机。
激射而出，已经触碰到劳尔身体的子弹，与他一起消失了。
黑色夹青的火焰凭空浮现，大地开始燃烧，冰冷的焰火烧灼着领域内的一切物质，秘密警察连痛呼都没发出，就炸成了一堆粉尘。
克洛维也被黑青火焰笼罩，附着在体表的屏障根本无法抵挡火焰的灼烧，只是拖延了短暂的几秒钟，覆盖四肢的屏障率先崩溃，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迅速泛灰、开裂的双手、双腿，张了张嘴，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可下一秒……
嚎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脑袋、脖颈，也变成了脆弱的焦土，克洛维迈动僵硬的双腿，踉跄向前，想要逃离黑日的领域，已经化作焦土的双腿无法支撑他的行走，‘噗’的炸开，倒地的瞬间，他如同干涸皲裂的脑袋看向躲在警局当中的冈察洛夫，没有表情，没有声音，伴随着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咩！！！”
山羊的叫声响彻天际，体型庞大的黑山羊，同样无法抵抗黑青火焰的灼烧，它虽然成功吞噬了带来死亡的火焰，但却无法将黑青火焰化作增强自身的力量，在体内肆虐的火焰，轻而易举的将它烧空了。
消散之前，黑山羊高高昂起头颅，竖瞳的眼睛望向天空，那里……
泛着深红的星辰，正在褪去光华。
黑山羊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黑芒散去，月亮重新恢复银白，涌动的雨水混合着泥浆涌入黑日的领域，一层层冲刷着地面上残余的灰烬。
“成功了……成功了！！！”
“我们干掉那只怪物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街上忽然暴发出了惊人的欢呼，恢复清醒的信徒们重重拥抱彼此，挥舞着旗帜，出现在警局当中的劳尔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微笑。
“劳尔神父……”
正在庆祝的怀森走过来，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了劳尔身下的血迹。
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口，鲜血不断涌出，汩汩流下。
“劳尔！”
冈察洛夫冲了过来，望着劳尔胸前的伤口大叫道：“快去找医生！！！”
“我没事……”
劳尔靠着墙缓缓坐倒，一只手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轻声笑道：“快去市政大楼……不要让那群官员跑了……”
“可是你……”
“这枚戒指……请帮我还给马维神父……”劳尔摘下最后的金戒，交给冈察洛夫：“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希望我……醒来时……能看到一个……全新的罗曼诺夫王国……”
一个黑色模糊的影子从灰雾中浮现，出现在了劳尔身后，静静的看着劳尔。
劳尔的眼睛渐渐明亮，他手脚冰凉，可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美好没有压迫的世界一定能实现的，冈察洛夫！去实现我们的理想吧！我们可以战胜敌人……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去……”
声音越来越小，劳尔感觉眼皮十分沉重，就像灌了铅一样，身体也很疼，哪里都疼，可渐渐又没那么疼了……
黑影伸出锁链，套住了他的脖颈，轻轻拽动……
手掌垂落，劳尔剧烈起伏的胸膛陡然停顿，头颅以一个极度放松的姿势低下了。
冈察洛夫死死攥着金戒，指甲都刺进了肉中，他拿来旗帜，盖在劳尔的尸体上，手掌按在胸前，颔首鞠躬后，抬起头，眼睛赤红着，看向门外聚集的信徒。
“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不能让死去同志的鲜血白流！为了真理！为了劳尔！为了一切死去的同志……拿下市政大楼！冲啊！！！”
“乌拉！！！”
……
7月3日，晚上11点，莫斯克，圣瓦西里大教堂。
微暖的晚风拂动衣襟，马维独自站在钟楼塔顶，眺望着星星点点亮着灯光的城市，虽然远方一片黑暗，但他清楚，那里……燃烧着火一般炽烈的光芒。
“爸爸……”
尤妮亚沿着楼梯爬上塔楼，抱着小熊玩偶，慢慢走到马维身边，将小手塞进爸爸掌中，低声说道：“有人离开我们了……”
“他们没有离开。”马维说：“只是睡去了，他们的声音，将唤醒更多沉睡的、迷惘的人。”
马维握住钟绳，用力拉动，钟摆摇晃，发出了沉闷悠远的音律。
铛……
铛……
奏响的钟声，在莫斯克的上空萦绕，红场的白鸽振翅高飞，窜入黑暗的天际。
整座城市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从睡梦中惊醒，还是深夜未眠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扭过头，眺望教堂的方向。
克里姆林宫，还在处理事务的卡捷琳娜也听到了钟声，她放下羽毛笔，来到阳台，目不转睛的看着圣瓦西里大教堂的钟楼。
与以往敲响的钟声不同，今晚的钟声没有太多规整的音律，听起来有些没有节奏，可钟声里……
夹杂着一丝哀伤。
钟声一直响了半个小时才停下，马维数不清自己敲了多少下，一直到自己胳膊酸痛的抬不起才停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马维望向天空，沉声说道：“逝去者的骨灰将被埋葬，为真理献身的人，也会被人们永远铭记。”
“当明日的朝阳升起时……”
“旧时代将落下帷幕，新的时代到来了，尤妮亚，你……做好成神的准备了吗？”
“嗯！”
第196章 兵发莫斯克
7月4日，早上7点。
阳光划过天际，撕破黑暗，日光普照大地，最先照亮了插在城市最高处的红色旗帜，乌云散去了。
“劳尔……我们做到了。”
冈察洛夫望着初升的朝阳，站在废墟当中，低声喃喃。
经过一夜的混战，发动政变的队伍成功夺下了市政大楼，连郊外的贵族庄园都没放过，无数人倒下了，也有无数人站了起来。
“神父！”怀森提着燧发步枪，跳过炸药造成的废墟，跑到冈察洛夫面前：“官员都抓起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做？要把他们挂在路灯上吗？”
听着怀森跃跃欲试的语气，冈察洛夫沉吟半晌，摇头说道：“不，把他们全部装上火车，送往莫斯克。”
“送往莫斯克？”怀森诧异道：“不审判他们吗？”
“虽然咱们推翻了萨拉托夫的政府，但还没有建立新的秩序，民众想要安居乐业，需要法律的保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冈察洛夫说：“能够建立新秩序的，只有中央教廷，也就是马维神父和卡捷琳娜殿下。”
“哦……”怀森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等着吗？”
“把从贵族庄园里搜出的粮食分发给民众，先保证日常饮食，然后清理废墟，确保居民的生活……对了，别忘记把真理报贴到街上。”
“是！”
冈察洛夫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他心里清楚，萨拉托夫的起义，只是政变的第一步罢了，能否守住阵地，还是要看中央教廷那边的结果。
如果马维不能解决智慧神教，将卡捷琳娜送上王位，那么他们今天取得的胜利果实，迟早要还回去。
而这些事，已经不是冈察洛夫能插手的了，他只能尽自己全部力量，维持萨拉托夫及周边地区的和平，不断的发展信徒，增强女神的实力。
第一枪已经打响，真理教会与智慧神教之间的战斗，也彻底爆发了。
……
7月4日，早上8点，彼得堡，冬宫。
“大主教！大主教！不好了！！！”
巴西勒急匆匆跑进卧室，叫醒了还在熟睡的亨利大主教，语速飞快的说：“昨天晚上，真理教会发动政变了！！！”
熬到深夜才入睡的亨利大主教猛的睁开眼睛，瞬间坐起，盯着巴西勒惶恐的双目，问道：“你确定？”
“确定！就在刚刚，有智慧神教的修士从切列波韦茨连夜逃回来了，他说切列波韦茨爆发了政变，那座城市就距离彼得堡只有几十公里，如果切列波韦茨爆发了政变，那其他城市肯定也是一样的！”巴西勒目光惊恐的说：“真理教会……率领民众造反了！！！”
“有多少人追随他们？”
亨利大主教连忙起身，穿上蓝色长袍，带着巴西勒走出了卧室：“我需要知道叛乱的规模！”
“切列波韦茨的民众，一多半都选择追随了真理教会……”巴西勒声音颤抖着：“越来越多的信徒选择退出智慧神教，转投真理教会了！大主教，赶紧派兵镇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又有黑衣修士跑来报信，这次陷落的城市是距离莫斯克不远的特维尔城，紧接着是沃洛格达、维捷格拉……
西部平原上，距离王都最近的几座城市，都传回了败报。
仅一个晚上的时间，真理教会就夺下了各座城市、乡镇的控制权，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亨利大主教阴沉着脸，听着一座又一座城市陷落的消息，心情沉入了谷底。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大规模叛乱行动，罗曼诺夫王国各座城市在同一时间发动武装叛乱，推翻当地政府，只有这样……
才能让智慧神教毫无反应的时间。
而智慧神教分布在各地的教会、修士，竟然不是真理教会的对手……这怎么可能？
为了提防真理教会突然发动袭击，亨利大主教早就从位于波庞王国的中央教廷调来了大量金戒，分发给手下的修士，星象魔法极其强大，当初天启神系就是依靠星象魔法推翻黄金时代的众神、重新封印了恶魔之门，如今……
星象魔法竟然败给了真理教会？
“不……不对……”亨利大主教眉头深深皱起，自言自语的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巴西勒好奇道：“哪里不对劲？是我们做错了吗？”
“与我们无关，在神明消失之前，天启之神内蕾伊达做了完善的准备，而天启神教的创立者，伊日涅·博杰为了延续天启神系，将天启神系使用的所有魔法全部带进了自己的埋骨地，只有通过死亡海域才能找到天启神教留下的魔法密藏……”亨利大主教语速飞快的说：“被彼得大帝推翻的天启教会，早已没有了魔法，它们只留下了一些典籍！根本不可能拥有记载了魔法的羊皮卷！”
“真理教会不过是一个新诞生的教会，毫无底蕴的他们，就算运气好得到了一些旧时代留下的圣物，也不可能大规模复刻！”
“如果他们的修士能使用比星象魔法还要强大的魔法，那么真理教会一定是得到了某个时代留下的宝藏！”
亨利大主教想起马维带着尤妮亚离开秋明城的一个月，那是他们唯一没有搜查到相关线索的短暂时间，智慧神教派出去跟踪的修士，一个也没有回来……
难道马维·恩德斯是在那一个月里，找到了旧时代的宝藏？
可哪个旧时代的留下的宝藏，能够击败天启神系独有的星象魔法？